回家的电车上,乔千感觉自己像条被榨干的咸鱼,软绵绵地靠在车窗上。
身上的小熊T恤已经彻底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身上,勒得她胸口发闷。
那两条裹着黑丝的腿也冻得有点发麻,短裙被坐得皱巴巴。
相比之下,乔晞倒是恢复了点精神,帽檐下的表情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电车到站,两人一前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公寓楼。
刚走到自家门口,乔千正低头在口袋里摸索钥匙(乔晞早上塞给她的),就听见乔晞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嗯?” 乔千疑惑地抬头。
只见她们家门口的走廊里,站着两个人影——正是兰芝雪和兰州燕!兰芝雪手里还拎着个小小的纸袋,一脸温和的笑容。
而兰州燕,那个粉毛双马尾小恶魔,正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小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角,一看到她们,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乔千身上那身狼狈的行头后,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八卦笑容。
“呀!乔晞!千代妹妹!你们回来啦!” 兰芝雪笑着打招呼,“东西送到了?”
“嗯。” 乔晞点点头,掏出钥匙开门,动作自然地把乔千往旁边拨了一下,自己挡在门前,挡住了兰州燕那过于探究的视线。
她一边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安排:“芝雪,你俩去楼上等我会儿?走廊说话不方便。我跟芝雪聊两句。” 她指的是兰芝雪。
“啊?哦…好的!” 兰芝雪乖巧点头。
“好耶!去千代妹妹的房间咯!” 兰州燕欢呼一声,兴致勃勃。
乔千心里“咯噔”一下!去她房间?!她那个堪比垃圾填埋场的狗窝?!
虽然乔晞早上逼着她大概收拾了一下,但那也只是把表面垃圾塞进了柜子,把床铺扯平了而已!
本质还是乱得可怕!而且…而且里面可能还残留着某些见不得光的“遗迹”!
“等…” 乔千刚想阻止,乔晞已经把门打开了,并且非常“自然”地侧身,给兰家姐妹让出了路,眼神示意她们进去。兰芝雪拉着兴奋的兰州燕走了进去。
乔晞则一把拉住想往里冲的乔千的胳膊,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带她们去你屋待着,别让那丫头片子乱翻我东西。”
她眼神里带着点警告,“应付一下,我尽快。”
说完,她松开乔千,自己则推着还有点懵的兰芝雪的肩膀,直接往客厅方向带:“芝雪,这边,正好有点事问你。”
兰芝雪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不能一起聊,但也没多问,顺从地被乔晞推走了。
留下乔千和兰州燕站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兰州燕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探险”的兴奋感,直勾勾地盯着乔千:“千代妹妹~你的房间在哪儿呀?快带我去看看嘛!”
她自来熟地就想来拉乔千的手。
乔千头皮发麻,赶紧躲开一步,强装镇定:“呃…这边…这边…” 她硬着头皮,领着这个精力充沛的小粉毛穿过客厅(乔晞已经拉着兰芝雪在小餐桌旁坐下了,低声说着什么),走向自己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卧室门。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灰尘和一丝可疑泡面余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确实比乔千记忆中“整洁”了不少:地上没有明显的垃圾堆了(被塞进了几个大塑料袋堆在墙角),床铺也铺平了(虽然被子团成一团),桌上的杂物也清空了(扫进了抽屉)。
但那股凌乱的“宅气”依旧挥之不去,空气里弥漫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气息。
乔千心虚地打量着房间,生怕哪里露出马脚。她干笑两声,试图掩饰:“那个…早上刚收拾过,有点简陋…呃…你随便坐坐?不介意的话…”
她指了指床边还算干净的一小块地方。她自己则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像个守卫宝藏的恶龙(虽然宝藏是垃圾)。
兰州燕却一点不客气,像只好奇的小猫,一下子就窜了进去。她东摸摸西看看,对乔千桌上那个巨大的二次元手办(被乔晞粗暴地扣在桌子上)产生了兴趣,伸手就想拿起来看。
乔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个手办底座下面!压着她珍藏的限量版泳装海报!
“别动那个!” 乔千失声叫道!
兰州燕被吓得手一缩,疑惑地回头看她:“怎么了嘛?”
“呃…没…没什么!那个…容易摔坏!对!很贵的!” 乔千赶紧解释,脸都白了。
兰州燕“哦”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中的好奇更浓了。
她放弃了手办,目光又转向了墙角那个塞得鼓鼓囊囊、柜门都微微变形的大衣柜——那是乔千早上用来塞垃圾的“宝库”之一!
“哇!这个柜子好大!” 兰州燕像发现了新大陆,噔噔噔跑过去,小手就搭在了柜门把手上,“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呀?让我看看嘛~”
“不行!” 乔千这回是真的魂飞魄散了!那里面塞满了揉成团的衣服、零食袋子、还有一堆她来不及藏匿的…旧杂志!!
“那个…那个柜子坏了!门关不紧!危险!会砸下来的!”
她语无伦次地阻止,一个箭步冲过去想挡在柜子前!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砰——哗啦哗啦——!!!”
一声沉闷的巨响!
柜门不是被拉开,而是被里面汹涌而出的“内容物”直接撑爆了!!
积蓄了巨大压力的揉成团的衣服、空薯片袋子、皱巴巴的纸团…如同雪崩般轰然倾泻而出!
而在这一片垃圾的洪流中,几本封面极其刺激、色彩极其鲜艳、画面极其大胆暴露的杂志,如同最耀眼的明星,打着滚儿飞了出来!
其中一本封面印着波涛汹涌的泳装女郎和醒目标题《痴女特辑!》的杂志,更是精准无比地滑到了兰州燕粉嫩的小皮鞋前!
空气瞬间凝固了!
兰州燕被这突如其来的“垃圾雪崩”吓得小脸一白,后退一步,小皮鞋正好踩在那本《痴女特辑》封面的某个重点部位上。
她低头,疑惑地看着脚下那本色彩斑斓又充满冲击力的杂志封面,又抬头看看被埋在垃圾堆边缘、一脸生无可恋、石化当场的乔千。
几秒钟死寂之后。
兰州燕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本杂志的边角,拎起来,歪着小脑袋,看着封面上那些不可描述的图案和文字标题(“绝顶攻略!”“深入交流指南!”),粉嫩的小脸上充满了纯真无邪的疑惑:
“呃?…千代妹妹?”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乔千,声音清脆又无辜,“你哥…以前还看这些啊?”
哥?!
一股绝处逢生的希望之火瞬间在她心头点燃!
“咳…咳咳!” 乔千立刻挺直了腰板(虽然胸口勒得慌),表情瞬间从生无可恋切换成一种“替不成器哥哥背锅”的无奈和嫌弃,干咳两声,煞有介事地点头:
“是…是的!”
她指着地上那堆垃圾和散落的“罪证”,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留下的烂摊子!他以前就爱看这些…咳…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弄得房间跟猪窝一样!真是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痛心疾首。
兰州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了然和一点点同情:“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随手把那本《痴女特辑》丢回垃圾堆里,拍了拍小手,一脸“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怪不得乔晞姐提起她哥哥总是…嗯…(她学着乔晞的样子翻了个无奈的白眼)那样呢!真辛苦你们姐妹俩了!”
她还很贴心地把脚边滚过来的一个空可乐罐踢回了垃圾堆里。
乔千看着她天真无邪、完全信以为真的样子,大大地松了口气,感觉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赶紧趁热打铁:“是啊是啊!唉…别提了!真是家门不幸!”
就在这时——
“哦?家门不幸?”
一个凉飕飕、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乔千和兰州燕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乔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双手环胸,斜倚着门框。
她帽檐下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千,眼神里充满了“接着编?”的玩味。
旁边的兰芝雪也探了个头进来,看到地上那狼藉的垃圾山和散落其间的“特殊”杂志,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紧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