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厚重的防盗门在乔林雅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内那个混乱的小世界。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感应灯惨白的光线。
乔林雅脸上的优雅从容就像被按了删除键一样，“唰”地消失了！她先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呼——” 长长的一口气吐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下一秒，她猛地直起身，那双和乔晞如出一辙、但此刻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
她双手捂住了嘴，身体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激动而微微发抖，但笑意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从指缝里、从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溢出来！
“真…真假的？！”
她压低了声音，兴奋得像刚中了头奖，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小声尖叫，“两个！！两个女儿唉！！！！”
她激动地原地转了个圈，米白色的羊绒大衣下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又雀跃的声响。
“我…我做梦都想这样啊啊啊！！”
她双手握拳，仿佛在向虚空宣告，“粉色头发！漂亮脸蛋！穿小裙子！还会担心小狐狸！多可爱！多完美！！”
“谁叫老公不争气呢…”
她撇撇嘴，语气带着点小埋怨，但更多的是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得意，“生个儿子又闷又宅，整天就知道看那些…咳…现在好了！”
她的笑容变得狡黠又满足，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天降惊喜！买一送一！不对…是宅男换闺女！血赚！！”
她越想越美，忍不住对着电梯金属门模糊的反光，做了个小小的、可爱的握拳胜利姿势：“哇！哈哈哈哈哈！” 笑声被她强行压在喉咙里，变成一串压抑不住的气音。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
乔林雅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挺直背脊，下巴微扬，恢复成那个优雅干练的女学者形象，拖着登机箱，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电梯。
只是在电梯门缓缓合拢的刹那，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她的嘴角再次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形成一个灿烂到极致的、充满幸福的弧度。
———
公寓内。
冰冷的地板终于把乔千冻得回过神。她揉了揉发麻的腿，从地上爬起来。
“唉…”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个游魂一样飘回自己房间。脑海中老妈那句“再来一次青春多好”和乔晞裹在暖被里的嘲讽交替回响。
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像个大字摊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出柔和的光。粉色的长发散在枕头边，身体残留着白天的疲惫和无处安放的混乱感。
“烦死了…”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视线无意间扫过门口。
透过敞开的房门，能看到客厅角落那个铺着毛巾的纸箱。
纸箱边缘，一小撮蓬松的橙金色毛发露在外面，随着里面小家伙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她盯着那撮毛茸茸的橙色看了几秒，内心挣扎起来。
放客厅？
乔晞那个工作狂半夜敲键盘会不会吵到它？暖气片就在纸箱旁边，会不会太热？而且…客厅太空旷了，它会不会害怕？
思考一番后，乔千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
“算了…便宜你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角落。小狐狸似乎睡得很沉，被她小心翼翼连箱带“狐”抱起来时，也只是在毛巾里拱了拱，嘤咛了一声，没醒。
乔千把它搬进自己房间，找了个避开门缝穿堂风、又离暖气片有点距离的角落放下。
纸箱里铺的毛巾似乎有点薄了？她想了想，又从衣柜底层翻出一件自己很久没穿、洗得发软的旧珊瑚绒连帽卫衣（荧光粉色，宅男时期的审美遗产），小心地揉成一团，塞进纸箱，垫在原来的毛巾上面。
柔软的珊瑚绒似乎比毛巾更舒服，小狐狸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往那团暖和的布料里钻了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像个小马达。蓬松的大尾巴卷起来，盖住了自己半边身子。
看着小家伙在更温暖舒适的“新窝”里睡得香甜，乔千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感好像消散了一些。
她蹲在纸箱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它露在外面、微微抖动的耳朵尖儿。
温热，柔软。
就在这时——
“喂。”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千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猛地回头！
只见乔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深灰色的、印着骷髅图案的宽大睡衣（和她平时的冷淡风形成强烈反差），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
她抱着胳膊，斜倚着门框，帽檐下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乔千，以及纸箱里那团毛茸茸。
乔千被抓包，有点尴尬：“我…我怕它在客厅冷…”
“哦。”
乔晞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纸箱里那件扎眼的粉色旧卫衣，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乔千身上——乔千还穿着那身居家毛衣牛仔裤，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明天最低温度零下三度。” 乔晞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你打算穿那条破裙子冻死？”
她下巴朝乔千摊在椅子上的校服裙点了点。
乔千下意识地并拢光溜溜的腿，感觉地板凉气嗖嗖往上窜：“我…我里面穿厚点袜子…”
“呵。”
乔晞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冷笑，“随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语气硬邦邦的，像在扔石头：
“衣柜最底下抽屉，左边那件灰色加绒的打底裤，新的。标签还没拆。借你。冻瘸了别指望我背你去医务室。”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门声干脆利落。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果然，左边叠放着一条厚厚的、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深灰色加绒打底裤，上面崭新的标签都没剪。
乔千拿起那条裤子，指尖传来绒绒的暖意。她抱着裤子，又回头看了看角落里睡得安稳的小狐狸。
她换上柔软的睡衣，把那件扎眼的旧卫衣彻底奉献给了狐狸窝，然后爬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好。
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被暖色睡衣包裹着的毛茸茸小生命上。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