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5议会会议室的巨大环形穹顶下,高强度人造光源模拟着清晨的柔和色调,洒在强化合成材料会议桌上。
猩红之母事件的阴霾似乎被暂时驱散。
主屏幕前,O5-1的声音在宽敞的空间里回荡:“根据跨部门汇总的周期报告——行为学、心理学、生理解析组提供的数据均呈高度一致性——SCP-231收容群体在过去三个标准月周期内,持续表现出……完美的正常行为模式。”他指尖划过光屏,一组组图表与数字瀑布般流淌:日常活动轨迹规律而和谐,情绪指数稳定在标准人类心理健康范围内,交互行为符合预期人格模型,所有生理指标无任何异常波动。“……进一步的心理评估结果:她们的精神状态被评定为‘持久且深层稳定’,专家组判定无任何当前或潜在异常心理征兆可查。”
沐玖龙坐在环形会议桌的末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但指尖却不自觉地敲击着扶手的钛合金表面。猩红之母的退潮并未给他带来解脱,连续数周,同一个梦境循环往复:一轮硕大、饱满的赤色圆月高悬天际,光辉照亮一片无垠的、焦黑龟裂的荒地残骸,而倒映在那死寂月面上的影子,赫然是他自己——额角扭曲地生出如同荆棘般狞恶的弯角,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基于上述客观评估与资源配给模型分析,”O5-6的声音响起,她是一位以务实和精算著称的议员,“我认为是时候重新评估SCP-231的收容等级,从Keter下调至Euclid,甚至是Thaumiel候选也未尝不可。当前的顶级隔离收容措施消耗着天文数字级的资源、能源与精英人力投入。在确认了‘猩红之母’的威胁中断,且项目本身进入长期稳定状态后,继续维持该级别消耗……不合逻辑,更不符合基金会最优资源管理原则。”
“我反对。”
沐玖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
“这种‘正常’,太完美了……”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在经历过‘猩红之母’那样的存在之后,这种程度的稳定,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预警。”
沐玖龙调出另一组信息,那是一系列复杂而精密的脑波图谱,记录着七个独立个体的神经活动。
“各位请看,”他的指尖点向其中几条叠加的、几乎同步震荡的曲线轨迹,“过去九十天,七位SCP-231对象的脑波高频活动监测记录。注意这里的阿尔法波序列波动,贝塔波峰谷出现规律,以及……”他放大了其中一小块区域,几条代表不同对象的彩色曲线竟然完全重合,形成一条诡异的平滑轨迹线,“这种超常的、跨越独立生理边界与人格差异的绝对一致性。这种同步率,远超任何已知人类群体心理感应或集体无意识的极限范畴报告。这不是‘巧合’能解释的,这更接近于一种……人为预设的共鸣模式。”
就在他试图指向那可怕的同步曲线细节时,一阵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两侧太阳穴!视野里控制台的蓝光扭曲、熔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急速旋转的猩红漩涡。漩涡中心,那轮巨大的血月再次浮现。血月之下,是更清晰的景象——残破扭曲的钢筋刺破废墟,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铁锈的腥甜……而在那绝对的毁灭背景中,七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清晰浮现,她们静立着,背对着沐玖龙。
“抱歉。”沐玖龙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行支撑起身体,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我需要……立即……离场一下。失陪。”他丢下这句话,脚步有些踉跄但急促地离开了座位。
沐玖龙没有去任何休息区,而是径直走向最深层收容区,目标是SCP-231的专属观察单元。
巨大而厚重的单向强化观察窗后,是收容231-2的环境模拟区——一个被布置得宛如温馨少女卧室的空间。231-2此刻正背对着窗户,坐在一张小小的书桌前,安静地阅读着一本厚重的旧书。
但沐玖龙知道。
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在那看似无害的皮囊深处,涌动着什么。他闭上眼,集中意志去感知。在他的“视界”中,物质世界里透明的空气扭曲了,变得浑浊。无数细微的、如同尘埃般大小的猩红粒子飘浮在空间的每个角落。它们无序地运动着,但在那个小小的书桌前,在231-2号的位置,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引力悄然运作着!那些猩红色的光点,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女孩的身影汇拢,一点点地融入她那纤弱的身影轮廓之中,如同无形的血液正输向心脏。
“你感觉到了,对吗?”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毫无征兆地在沐玖龙耳边响起。
沐玖龙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睁开眼,倒吸一口冷气。
单向观察窗对面,原本背对着他的231-2号,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就站在那里,距离窗户只有一臂之遥。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睛异常清澈,然而,她的嘴角……却拉扯出了一个极其怪诞、恐怖的笑容——两边嘴角僵硬地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几乎裂到耳根的大大弧度。
“祂……”
“……并没有放弃。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