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绝非人类妊娠能发出的尖啸撕裂了Site-17深层医疗隔离区的绝对寂静,随后被更尖锐的生理监护仪警报覆盖。沐玖龙赶到单向观察窗前时,正看到231-1在防弹玻璃后的隔离产床上剧烈痉挛,生命体征下跌。白炽灯惨白的光线下,她圆睁的眼睛里凝固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解脱。几个穿着生物危害防护服的医疗组成员围着她。
分娩过程本身异常地快。几乎是在尖啸达到顶点又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一个包裹在暗色胎膜中的、湿漉漉的小身体滑落出来。几乎就在同时,231-1的心脏监视器拉成了一条直线。死亡,来得如此迅猛,仿佛她的生命力已被腹中的东西彻底抽干,只为了完成这最后的“释放”。
“目标确认死亡。”一个毫无感情的、经过变声处理的报告声在沐玖龙耳边的通讯器里响起。
就在医疗组试图处理那名初生女婴的瞬间,隔离室内的灯光毫无预兆地疯狂闪烁起来。一股看不见的能量风暴以231-1的尸身和那新生儿为核心骤然爆发!
“呜——嗡——!!!”
低频的、令人脏腑共振的嗡鸣充斥了整条走廊。沐玖龙感到脚下的地板在剧烈震颤,仿佛巨大的钻头正从地底深处钻上来。隔离室厚重的防弹玻璃镜面在嗡鸣中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缝边缘渗出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流动、侵蚀。警报系统完全失控,各种频率的警笛尖叫着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刺耳的混沌。几名靠近隔离室的D级人员和一名研究员毫无征兆地倒地,七窍流出细细的血线,身体诡异地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
“灾难性收容失效!灾难性收容失效!”应急广播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
风暴的核心地带,那诡异的血红色光芒猛地向外扩散,形成一圈可视的、带着灼热和亵渎气息的能量环!
轰——!
强烈的冲击波伴随着能量环席卷了相邻的两个高规格收容单元——231-2和231-3所在的单元!
比231-1更厚的强化玻璃壁障在这股超越物理界限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片般碎裂。两个少女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身体就在血色的光芒中被剧烈扭曲、撕裂。她们在猩红的能量风暴中彻底消失。
剧烈的灾难性波动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当嗡鸣和震颤终于平息,刺眼的警示灯逐渐被应急冷光照亮,眼前的景象宛若地狱边缘。
231-1的隔离室内一片狼藉,尸体旁只余下那个安静得不正常的青灰色女婴。231-2和231-3的单元则只剩下被撕裂成碎片的生物收容囊袋、翻倒的仪器、以及地上两滩不成人形的、混合着焦黑与肉泥的残骸。她们隆起的小腹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诡异的平坦和焦糊的边缘。
刺鼻的臭氧味混合着血肉焦糊和铁锈般的血腥,弥漫在整个被破坏的隔离区。
沐玖龙站在狼藉边缘,黑色西装上落满了细密的灰尘,面无表情。但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紧握着一块几乎被捏碎的通讯器。他雪白的发丝沾染了漂浮的尘霾,冷硬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的眼神扫过231-2和231-3单元那触目惊心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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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5议会大厅,死寂如墓。
十三道笼罩在深邃暗红光芒中的全息投影,环绕着中央巨大的圆形黑曜石会议桌。
全息投影在圆桌中央交织,清晰地展示着关于SCP-231-1号分娩产下的女婴的绝密资料流:复杂的DNA螺旋图谱上被标记出多处无法解释的异常碱基对序列;实时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显示,婴儿的心跳频率稳定得异乎寻常,新陈代谢率却间歇性出现远超人类新生儿极限的峰值;最令人不安的是高精度能量波动扫描图——婴儿周身持续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但频谱特征与“猩红之母”本体能量残留高度吻合的非标准灵能辐射。
“这个孩子……”O5-7的声音经过层层加密和变声处理,率先打破了沉默,“……从其诞生方式和能量特征来看,其潜在威胁等级可能远超现有评估模型的上限。我提议,立即启动Keter级特殊收容协议,将其转移至Site-62深层隔离单元,实施最高规格的能量抑制与信息屏蔽。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让她与外界产生任何形式的关联。”
“我反对。”沐玖龙从环绕圆桌的其中一张高背椅上站起身,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简单的隔离和封存,意味着放弃。放弃理解她存在的本质,放弃探究‘猩红之母’力量运作机制的唯一活体线索。这无异于因噎废食。如果我们连观察和理解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谈得上控制和防御?”
O5-1的投影核心微微闪烁,那经过处理的、毫无波澜的金属般的声音响起:“沐会长,那么你的具体建议是什么?在可控的前提下,获取最大信息量。”
沐玖龙操作控制台,一份详尽且结构严谨的计划书瞬间取代了婴儿的数据,投射在圆桌中央。“我的建议是:由基金会在高度受控的环境下,主动抚养并系统性地观察她的成长。”他放大计划的核心部分,“我们将建立一个代号‘摇篮’的专属生活区,位于Site-19地下七层的独立翼楼,配备最先进的生命维持、环境模拟及多重冗余安全系统。她的日常生活将由经过严格筛选和训练的、对真相不知情的‘保育团队’负责,营造一个看似正常、实则处处受控的成长环境。”
他顿了顿,调出另一个人的档案:“日常抚养与初级观察的核心负责人,我推荐Dr.美星。”全息影像上出现一位气质干练、目光温和的中年女性资料,“她是基金会最资深的异常儿童心理学专家之一,拥有处理高敏感度个体的丰富经验,更重要的是,她具备极高的专业素养、同理心以及……绝对忠诚的保密意识。她将负责记录孩子最基础的行为模式、认知发展和情感反应。”
“同时,”沐玖龙继续道,“我们会成立一个直属O5议会的、最高权限的‘观察小组’,成员包括发育心理学、异常生物学、灵能现象学等多领域专家。该小组将通过隐藏的传感器、定期深度评估和数据分析,7x24小时监控她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建立完整的成长数据库。任何偏离‘正常’轨道的迹象,都会触发预警机制。”
O5-3的投影发出质疑的微光:“这计划听起来环环相扣,但本质上仍是建立在沙丘之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体内沉睡的力量在某一天突然觉醒,其速度和强度超出我们的控制阈值?Dr.美星和那个‘保育团队’在真正的异常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正因为存在这种不可预知的风险,我们才更需要近距离的、持续的观察,以便建立更精准的预测模型和应对方案。”沐玖龙强势地接过话头,他的目光扫过O5-3的投影,然后回到O5-1,“而且,我将亲自担任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我会定期审查所有观察数据,并制定不同风险等级下的应急响应预案。我向议会保证,一旦出现任何明确的、不可控的异常爆发迹象,我将亲自授权并执行最高优先级的处置方案,包括……必要时的终极措施。”
O5-7发出一声近乎嘲讽的电子音效:“完美的计划,沐会长。但完美的计划往往最容易被意想不到的变量击碎。你将整个基金会的安全,押注在一个婴儿不可预测的未来上。”
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个人心头。漫长的沉默中,只有数据流无声滚动的细微声响。
O5-1的投影再次成为焦点:“我们需要一个代号。这个孩子……在其性质完全明确之前,不宜使用标准的SCP编号序列,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档案关联和权限泄露。”
沐玖龙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终于,他抬起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鬼煞。”
“鬼煞?”O5-3重复道,语气中带着探究,“解释一下这个命名的含义。”
“鬼,意指她与‘猩红之母’那已然消散但余威犹存的恐怖存在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幽灵般联系;她是我们必须直面并试图理解的‘鬼魂’。煞,则直指其本质可能带来的灾厄与不祥;她是悬在我们头顶,也可能悬于整个基金会乃至世界之上的‘煞星’。”
他环视四周,目光坚定:“这个名字,将时刻提醒每一个接触她、研究她的人,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它提醒我们肩负的沉重责任,也警示我们不可因任何看似正常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经过长达数小时激烈、反复的辩论、风险评估和利益权衡,O5议会最终以微弱多数通过了沐玖龙的提案。
女婴被正式命名为“鬼煞”。她将被转移至Site-19地下深处那个为她量身打造的、名为“摇篮”的镀金牢笼中,开始她注定与普通孩子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