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煞降临人世后的第一个年头,是在Site-19最深层、代号“摇篮”的特殊监护区内度过的。这里与其说是育婴室,不如说是一个高科技与极度戒备交织的微型堡垒。三倍厚的复合墙内嵌铅层和心灵遮断合金板,无影的全方位光谱监控摄像24小时不间断运行,连空气过滤系统都经过逆模因净化处理。恒定的温度、湿度、柔和的模拟日光,一切都精确控制,营造着看似无害的“完美”环境。这里是基金会为她编织的第一个茧房,一个在绝对监控下观察、记录她每个细微变化的小小世界。
鬼煞异于寻常。最引人瞩目的,是她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左眼折射着冷冽而透彻的冰蓝色光芒;右眼深邃而妖异的紫罗兰红。
“她的眼睛……太特别了。”Dr.美星——这个被选中的、兼具顶尖儿科医学与异常行为学研究背景的女性科学家——在第一次被授权进入隔离舱内接触鬼煞时,忍不住低语。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柔软却异常沉静的小小身体,指尖感受到异于常人婴儿的、偏低却异常稳定的体温。“真像……宇宙的碎片。”她的声音带着惊叹,“蓝眼如亘古寒冰,红瞳似初生业火……这不仅仅是生理异常……更像是一种……烙印。”
鬼煞的成长轨迹,在生理和认知的同步跃进上,碾碎了人类幼崽的标准发展曲线。
•三个月:当同龄婴儿还在咿呀学语时,鬼煞已能清晰无比地对着Dr.美星发出“阿姨”的音节。更令人侧目的是,她会用那双异色瞳平静地“注视”Dr.美星胸口挂着的名牌,仿佛能识别上面的文字。
•六个月:复杂的语言理解能力初现端倪。研究员进行一项标准测试:将三个颜色不同的积木放在面前,发出“把红色的拿给阿姨”的口头指令。鬼煞没有丝毫迟疑,小小的手精准地抓住了唯一那枚红色的积木,递给了Dr.美星。重复三次,结果完全一致。
•九个月:她的记忆力展现出了近乎恐怖的维度。负责日常行为记录的研究员在日志中写道:“项目表现出超凡的空间记忆。我们将她所有玩具(共17件)在游戏时间结束后按特定模式隐藏于儿童围栏内(角落、玩偶屋后、垫子下等)。次日,在未经提示的情况下,她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效率和精确度,在3分27秒内找出所有玩具的确切位置,无一遗漏。她似乎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实时更新的空间模型。建议:重新评估现行‘发育刺激方案’,其智力需求可能远超预期标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严密但温和的监控之下。沐玖龙,成为了“摇篮”区域的一个常客。他从不进入隔离舱,总是沉默地站在单向强化玻璃观察窗后,隔着屏障,看着这个从猩红血月中降生的奇迹,在Dr.美星精心而又克制的陪伴下一寸寸舒展、成长。
“她的认知能力和物理协调性远超越任何已知年龄基准。”在一次例行汇报中,Dr.美星投影展示了一段高帧率录像。画面中,鬼煞独自坐在地垫上,面前是一个带有简易数字锁扣的高级儿童安全围栏。她的小手似乎在无意识地摆弄着锁扣处的滑块,然而几秒钟后,“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应声弹开。“这是昨天下午发生的。没有任何人演示或教导过这个锁具的操作。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此类装置。她的学习模式……不完全是模仿,更像是一种……内在的逻辑解析与优化迭代。每一次尝试都蕴含着极高的效率。”
沐玖龙沉默地听着,他最终下达指令,声音低沉:“继续观察。严密记录所有细节。但原则不变——不干预,不激发,更不要让她察觉到‘被凝视’的实质。保持接触的自然感。”
然而,就在探视结束,沐玖龙转身走向观察室出口的瞬间。
隔离舱内的软垫上,鬼煞原本正专注于堆叠一组特制的抗冲击软胶积木。她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小脑袋。那双令人无法忽视的异色瞳转向了观察窗——那个单向玻璃后、理论上对她完全隐身的方向。
左眼冰蓝依旧,澄澈如常。
但右眼——那只燃烧着紫罗兰红的魔瞳——却在刹那间,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抹极其短暂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诡谲光芒!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监控系统差点捕捉不到异常数据波动。
随即,鬼煞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安静地玩着她的积木。只有监控记录仪记下了那不足一秒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