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在Site-19这座深埋地下的钢铁堡垒中,鬼煞与沐玖龙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监护与被监护,演变成为一种日益深厚、高度默契的战略伙伴关系。
鬼煞不再仅仅是被动接受知识的学生。她开始系统性地参与基金会内部特定安全级别的SCP项目分析会议。起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沐玖龙身侧,用那双异色瞳眸冷静地观察。但很快,她开始提出一些角度刁钻、直指核心的问题。
沐玖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种非凡的潜力,并有意识地加以引导。他会将一些复杂但非绝密的项目档案交给她进行初步分析,让她尝试撰写评估报告。鬼煞提交的报告,往往不是简单的现象描述,而是充满了基于多重变量推演的预测模型和风险概率评估。她开始协助沐玖龙制定一些异常实体的收容策略优化方案,其思路之缜密、对细节的考量之周全,甚至超越了许多经验丰富的外勤主管。
当鬼煞八岁的时候,两人在工作之外的互动也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沐玖龙不再是那个永远威严、保持着一丝距离的基金会会长和导师。
他们开始像朋友一样交谈。鬼煞会和他分享她阅读某本晦涩的哲学著作后的困惑,或者对某个数学猜想的新奇想法。沐玖龙则会偶尔卸下重担,和她聊起地球上某个角落的奇特风俗,或者星空望远镜捕捉到的某片新星云的壮丽。在这些时刻,沐玖龙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交流乐趣,仿佛在鬼煞那超越年龄的智慧面前,他可以暂时放下会长的身份,只是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沐叔叔”,甚至更像一个兄长。而鬼煞,也在这种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复杂情感中,找到了除花花之外,另一个坚实的情感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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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ite-19核心区冰冷金属构建的幽深回廊尽头,沐玖龙专属的指挥官办公室里,时间指针悄然划过深夜。
“吱呀——”
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厚重的合金防爆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走廊稍亮的光线探进来。鬼煞穿着素净的白色监护区便服,橙红色的发丝在顶灯下镀着一层暖金色光晕。她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白瓷杯,杯口蒸腾起氤氲的水汽。
“你还在……加班?”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
沐玖龙抬眼望去。看到门口的身影,那绷紧的下颌线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分。一种几乎是肌肉记忆的温和笑容取代了眉宇间的凝重。
“谢谢。”他伸出手,接过那杯温热的牛奶。
鬼煞随手带上门。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K级威胁评估和收容失效预案。
“需要……逻辑辅助吗?”她走到他宽大的座椅旁,停住,指向那些文件。
“不用了,小家伙。”沐玖龙声音里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他轻轻晃了晃手中温热的牛奶杯,“这些是老家伙们的苦差事。妳的任务……”他指了指墙上的模拟时钟,“是去休息区,保证至少7小时33分钟的有效睡眠。明天妳还有一节与混沌数学有关的实战模拟,那才是妳的舞台。”
鬼煞无声地凝视着沐玖龙线条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然后,她拉开旁边一把辅助工作椅——那高度让她坐上去时脚还够不着地。她安静地蜷坐在宽大的椅面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橙红色的发丝垂落在白色的衣襟前。她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只是默默地、一动不动地陪伴着。
沐玖龙停下批阅的动作,目光从电子屏转向她。窗外模拟出的城市夜景灯光流泻进来,在她宁静的小脸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你知道吗?”
她转过小脸,异色瞳在幽微光线下直视着他。
“你可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词,纯粹、简单。
沐玖龙端杯的动作瞬间凝滞。
杯中牛奶表面微微晃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秒。
“我也是,”他的声音低沉,“妳是我……最重要也最特别的朋友。”
鬼煞听到这个确认,歪了歪头,橙红的发丝滑落肩头,语气带着好奇:
“那……你的‘心’呢?”她目光笔直地落在他胸前的位置,“……是什么样的?”
沐玖龙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鬼煞,投向窗外那片由程序模拟出的、永不真实的城市灯火海。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鬼煞那双天真疑问的异色瞳上。
笑容重新在他脸上绽开:
“我的‘心’啊……曾经冻结着太多的冬日……但因为妳在这里,它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春’。”
那暖意并非幻觉。
来自橙红色的发梢。
来自杯中蒸腾的雾气。
更来自于一个疲惫守望者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