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煞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潜水钟，缓缓上浮。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映入眼帘的不是Site-19那熟悉的、冰冷的合金天花板和刺眼的白光，而是一片……流动的绿意。
她猛地坐起身！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野花和某种从未闻过的、如同晨曦甘露般的清新气息。
天空！那是怎样的一片天空？
深邃、纯净的宝石蓝，没有一丝工业污染的阴霾。蓬松巨大的云朵悠闲地漂浮着，边缘被阳光镀上淡淡的金边。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呈现出柔和的黛青色，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这……是哪里？”鬼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困惑。她环顾四周，视野所及是无边无际的、如同绿色绒毯般的广袤草原。风吹草低，掀起层层绿色的波浪，发出沙沙的低语。没有高墙，没有监控探头，没有刺耳的警报声……只有绝对的宁静。
“Site-19……研究室……SCP-939……”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混乱地翻腾，“我明明在观察窗……然后……紫色的光……剧痛……”她用力甩了甩头，“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意识的最深处响起！
『哟！宿主大人，您可算醒了！睡得可香？』
鬼煞的身体瞬间僵直！她捂住太阳穴，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喝道：“谁？！谁在说话？！”
『啧，别紧张嘛。』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反应，『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就住在您这‘豪华套房’里呢。鄙姓‘尚’，从今天起，就是您新鲜出炉、如假包换的——第五人格！请多关照！』
“第五……人格？！”鬼煞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妳……在我的意识里？！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有第五人格？！”
『哎呀呀，宿主大人，您这自我认知有点偏差啊。』“尚”的声音慢悠悠的，『您那看似坚固的意识堡垒里，早就住着三位‘房客’了。她们性格各异，能力不同，只是平时比较宅，您没发现而已。我呢，就是那第四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负责维持她们之间的……嗯……和谐共处？或者说，防止她们把您这‘房子’拆了？』
“四重人格？！不可能！”鬼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我……我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感觉！”
『这不奇怪。她们就像您潜意识里的影子，只有在特定刺激下——比如快被682拍成肉饼啦，或者像刚才那样被我的力量强行拽到异世界啦——才会冒个泡。至于感觉嘛……您仔细想想，有没有偶尔觉得特别暴躁想拆东西？或者突然多愁善感想哭？或者……嗯，特别想吃甜食？那可能就是她们在刷存在感了。』
鬼煞被这信息量冲击得头晕目眩，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那……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隆重介绍！』“尚”的声音带着一丝夸张的咏叹调，『欢迎来到——灵力大陆！一个没有SCP编号、没有O5议会、没有该死的收容协议的世界！这里，呼吸的是自由的空气，流淌的是纯粹的灵力！力量源于自身，而非冰冷的机器和可笑的规则！怎么样？是不是比Site-19那个铁棺材强多了？』
“灵力大陆？！”鬼煞的瞳孔中倒映着这片陌生的草原，“穿梭世界？妳……妳怎么做到的？！”
『嘿嘿，小意思。』“尚”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毕竟我可是灵力大陆曾经……咳，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大法师！空间跳跃这种小把戏，洒洒水啦。至于您嘛，作为我的‘共生体’，搭个顺风车不是很正常？』
“共生体……”鬼煞咀嚼着这个词，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回基金会？”
『回？当然能回！只要您想，我随时可以开个‘门’，把您送回O5议会那帮老家伙的会议室里，吓他们一跳！或者……去其他更有趣的世界逛逛？星际旅行？魔法学院？修仙洞府？随您挑！怎么样，这‘金手指’够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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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煞站在及膝深的草丛里，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本该是心旷神怡的画面，但她脸上却写满了“暴躁”两个字。原因无他——她脑子里那个自称“尚”的家伙，正以每分钟两百字的速度在她意识里刷屏！
『……所以说啊，激活其他人格这事儿，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要么来点猛药，比如让您体验一把濒死快感？别怕别怕，您这身体经过我改造，皮实得很，死不了！要么就来点精神冲击，比如……诶，您看那边有只好大的兔子！像不像682的迷你版？要不要去追一下？说不定追着追着，您体内那个‘战斗狂’人格就蹦出来了！』
“闭嘴！”鬼煞忍无可忍，对着空气低吼，“我！听！不！懂！也！不！想！懂！什么人格！什么激活！我只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哎呀，宿主大人，别这么抗拒嘛。』“尚”的声音带着一种欠揍的耐心，『知识就是力量！了解自己才能掌控力量！您看您现在，空有一座宝山，却不知道怎么开门，多可惜啊！来来来，我再给您详细讲讲人格分类学……』
“疯子！神经病！”鬼煞咬牙切齿，干脆屏蔽了脑内噪音，迈开大步朝远处隐约可见的树林走去，“我自己找路！”
『好好好，您找您找。不过友情提示，灵力大陆的野外可不比Site-19的模拟生态园，有会喷火的松鼠和爱唱歌的食人花哦！需要保镖服务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鬼煞充耳不闻，闷头赶路。她的脚步在树林边缘停下。眼前是一间……勉强能称之为“房子”的东西。歪歪扭扭的原木墙壁，茅草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
“啧。”鬼煞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推开了门。
“噗——！”
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咳咳……总比睡草地强。”她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屋内景象更是惨不忍睹：一张三条腿的破木床，一张桌面裂开大缝的桌子，一把随时可能散架的椅子。墙角堆着些锈迹斑斑、看不出原貌的铁器。
鬼煞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准备开始“荒野求生”。
『啧啧啧……这地方……比我当年在魔兽肚子里临时挖的避难所还寒碜！宿主大人，您这生活质量断崖式下跌啊！』
鬼煞额角青筋一跳：“闭嘴！干活呢！”
『干活？就靠您这两只手？要不要试试本大师的‘除尘咒’？挥挥手，灰尘全飞走！保证比您那破抹布好用一万倍！免费教学，包教包会！』
“不需要！”鬼煞没好气地拍打着床板上的灰。
『哎呀，别嘴硬嘛！您看这屋顶，跟筛子似的！晚上要是下雨，咱俩就得在屋里游泳了！防水咒了解一下？只需一点点灵力，保您高枕无忧！』
“妳能不能安静点？！”鬼煞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安静？那多无聊啊！宿主大人，您看您这么漂亮，就是脾气太火爆了。要不要我教您几招‘淑女必备——温柔杀’？保证让这灵力大陆的帅哥俊男们，对您一见倾心，再见倾家荡产！』
鬼煞差点把手里的破抹布捏碎：“我！不！需！要！男！朋！友！”
『不需要男朋友？』“尚”的声音充满惊奇，『那女朋友也行啊！我这还有‘百合花开’攻略大全！保证……』
“妳！给！我！闭！嘴！”鬼煞终于爆发了，对着空荡荡的木屋怒吼，“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烦死了！再吵我就……我就……”她一时想不出能威胁一个意识体什么。
『哎呀呀，宿主大人终于肯理我啦？我还以为您要当一辈子闷葫芦呢！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法术套餐？保证让您这小破屋秒变五星级树屋！』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鬼煞抓狂地揉着头发，“我只求妳安静！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吧好吧……那……我安静了。不过……真的不要防水咒吗？我看这天色……好像要下雨哦……』
“滚——！！！”
鬼煞的咆哮声在破败的小木屋里回荡，惊飞了窗外几只无辜的小鸟。她颓然坐倒在吱呀作响的破床上，看着漏风的屋顶，第一次觉得……Site-19那冰冷的收容间，似乎也没那么糟糕？至少……那里很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