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灵力大陆的月光洒在蜿蜒的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河岸边,湿滑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泽。
鬼煞单膝跪在冰冷的河岸上,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脖颈边。
她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胃袋传来阵阵痉挛般的绞痛。喉咙干得冒烟,嘴唇也因脱水而干裂。身体的虚弱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比饥饿更折磨人的,是脑海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它像一条不知疲倦的精神蜈蚣,在她疲惫不堪的脑髓里钻来钻去,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所以说啊,宿主大人,这灵力大陆觅食,讲究一个‘望闻问切’!望其形——妳看那北岸游弋的银鳞鱼,鳞片反光带紫纹,尾部有倒刺,标准的剧毒!闻其味——东侧芦苇丛深处那窝‘香蒲鸡’,那味儿!啧啧,带着点松木和灵果的清香,绝对无毒无害!问其踪……哦,这个您暂时还不会灵语沟通……切其脉……算了,您这状态,切脉估计能把自己切晕过去……』
“闭嘴!”鬼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烦躁地抓起手边一根枯枝,“咔嚓”一声狠狠折断!枯枝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河边格外刺耳。
她死死盯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胃部的绞痛让她一阵恍惚。冰冷的河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Site-19那熟悉的、不锈钢餐盘里热气腾腾的蘑菇浓汤……
就在这时——
“哗啦!”
河面中央,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圈不规则的涟漪!那涟漪扩散的速度极快,中心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速上浮!
鬼煞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在瞬间,她的左手本能地探向腰间,一把闪烁着不稳定蓝色电弧的、半透明的电磁匕首瞬间在她掌心凝聚成型!
然而,她的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深邃的紫色灵光!五指微微张开,摆出一个古怪的手印——那是第五人格强行塞进她脑子里的、拗口至极的“引气术”起手式!
『西南方!十二步!河滩碎石堆后!』脑海中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陡然切换频道!变得冷冽、精准!
鬼煞猛地扭头!
月光下,河滩边缘的碎石堆后,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雪白的身影!
她看清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色衣衫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冻得瑟瑟发抖。一头纯白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
然而,让鬼煞瞬间窒息的并非这陌生的小女孩!
而是——
在小女孩身后,仅仅三丈开外的河滩阴影里!
一个混凝土浇铸的、轮廓僵硬的身影!
标志性的花生状头颅,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着!
SCP-173!
“173……”鬼煞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低语。在基金会的无数个日夜,她亲眼目睹过三个D级人员是如何在这东西的“拥抱”下,颈椎被瞬间扭断!
『空间褶皱指数激增!』第五人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机械质感,『警告:检测到以本座残魂为空间锚点,两个物理法则迥异的世界正在发生高维物质渗透!』
“说人话!”鬼煞从牙缝里挤出低吼,电磁匕首的蓝光因她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闪烁!
『通俗点讲,』第五人格的声音恢复了那令人抓狂的懒散,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就是有‘脏东西’顺着妳穿越时留下的‘虫洞’,跟屁虫一样溜过来了呗!不过嘛……』她话锋一转,『这小丫头片子倒是纯正的灵力大陆土著,如假包换。不信?摸摸她手腕内侧三寸的‘灵枢脉’,跳得可有劲了!』
鬼煞强压下翻腾的恐惧,单膝跪地。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昏迷女孩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但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富有弹性的节奏感。
就在鬼煞指尖触碰到女孩脉搏的瞬间——
“嗤——!”
鬼煞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超越意识!她猛地将女孩瘦小的身体往怀里一揽,同时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着女孩向侧后方狼狈地翻滚出去!
“轰!”
就在她离开原地的刹那!一个沉重的混凝土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刚才的位置!
173动了!
它那看似笨重的混凝土身躯,在灵力大陆的月光下,缠绕其身的藤蔓非但没有阻碍,反而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
那并非普通的藤蔓!而是数条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基金会特制的高强度束缚钢缆!这些本应牢牢锁死它的钢缆,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拉伸,缠绕在173的关节处!正是这些诡异的“飘浮钢缆”,似乎……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它的动作!速度……似乎比在基金会时……慢了一丝?
“呜……”怀中的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鬼煞低头,发现女孩缠在右手上的、一条脏兮兮的布条绷带,正迅速被暗红色的鲜血浸透!
“吼——!!!”
173被钢缆缠绕的躯体,竟开始更加剧烈地挣扎!飘浮的钢缆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速度……似乎又快了一分!
十七套基金会标准应对173的紧急预案在鬼煞脑中闪电般掠过!但每一套都需要至少两名全副武装的MTF队员配合!而她……只有一个人!和一个重伤昏迷的小女孩!
『跳河!用‘踏水诀’!灵力聚于足底涌泉!心念口诀‘凌波微步,踏浪无痕’!快!』
鬼煞转身,冲向冰冷的河水!在脚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刹那,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荒谬感,脑海中疯狂回响着第五人格硬塞给她的、拗口至极的口诀!
“凌波微步!踏浪无痕!”
灵力疯狂涌向足底!
“啪!”
她的脚尖轻轻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没有下坠!没有水花!
脚下仿佛踩在了一层无形的、富有弹性的水膜之上!一股奇异的托举力传来!
她……竟然真的站在了水面上!
来不及震惊!鬼煞背着女孩,在河面上发足狂奔!每一步落下,脚下都荡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如同蜻蜓点水!冰冷的河水在她脚下流淌,却无法沾湿她的鞋底分毫!踏水诀!这来自异世界的神奇力量,在此刻成了唯一的生路!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水花冲天而起!173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入河中!
鬼煞不敢回头!她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紫色的灵力光芒在她周身流转,如同一道紫色的流星,直冲向对岸那片茂密的竹林!
直到冲进竹林深处,确认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暂时消失,鬼煞才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背上的女孩轻得像一片羽毛,但呼吸却滚烫得吓人,带着高烧特有的灼热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女孩,手指习惯性地按在女孩的胸口——那是基金会应对人形异常目标的标准压制动作。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啧啧啧……宿主大人,您的手……在抖哦?怎么?害怕了?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沐玖龙那样,用规则和铁腕去‘收容’一切?』
鬼煞收回手。她咬紧牙关,脱下自己还算完整的外套,用力裹住女孩瑟瑟发抖的冰冷身体。
“她需要退烧药……抗生素……还有营养剂……”鬼煞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颤抖。
『往北十里,竹林尽头,有个老药罐子的破庐子。不过嘛……您最好先看看您自己的左肩膀。血……快把袖子染透了。』
鬼煞一怔,低头看去。左肩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撕裂,一道狰狞抓痕暴露在月光下!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涌出!剧烈的疼痛此刻才如同潮水般袭来!她刚才全神贯注于逃命,竟完全没察觉!
她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咬着牙,用颤抖的手试图包扎伤口。就在这时——
鬼煞猛地抬头!
瞳孔骤缩!
只见三百米外的山坡顶端,那个本该沉在河底的混凝土雕像,此刻正矗立着!它“望”向深邃的夜空!缠绕其身的黑色钢缆在月光下如同飘动的丧幡!
这场跨越世界的追猎……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