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冷白色LED灯在光滑的合金操作台上投下锐利的光影。中央,那颗巨大的水晶球悬浮在无重力力场中,表面流淌着诡谲的幽蓝色光晕。知萧的钢笔尖悬停在电子记录板上方,微微发颤。屏幕上,是水晶球内部捕捉到的、被定格的怪物影像——那张占据了整个头颅的、配有过大的人类牙齿的巨口。
“生理结构异常……无明确感官器官……攻击方式疑似精神层面……”知萧对着麦克风低语,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突然!
“滋啦——!”
钢笔尖在电子屏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杂音!屏幕上定格的怪物影像……竟然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转动了那颗只有巨口的头颅!空洞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水晶球和屏幕,直勾勾地“锁定”了记录者!
“哐当!”
钢笔脱手砸在合金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蜷缩在人体工学转椅里打盹的欣芋猛地惊醒!
“他又在动?!”欣芋的黄色瞳孔瞬间放大,倒映着水晶球内部此刻沸腾翻滚的浓稠黑雾!她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被她迅速按在水晶球表面一道细微的能量裂隙上!“这次连我的‘星锚’灵力都镇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知萧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钢笔:“所有接触过目标区域门把手的受试者,实时监测显示,其肾上腺素水平在接触瞬间飙升至致死量三倍以上的峰值!”她调出旁边全息屏上朴鸣凤昨夜的生命体征报告,“但矛盾的是……他们的实际生理指标——心率、血压、肌肉张力——毫无变化!结论:这种极致的恐惧……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完全绕过了肉体反应!”
就在这时!
“嗡——!”
水晶球猛地一震!内部的黑雾剧烈翻涌,瞬间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影像——正是那座位于河畔的、破败不堪的小木屋!影像聚焦在木门上,那扇斑驳的门板上,布满了无数道凌乱而疯狂的指甲抓痕!
“数据异常!”欣芋突然按住太阳穴,“根据灵力波动回溯……过去十二小时内,小屋附近半径五百米内,发生了十三起‘门后喘息’扰动事件……”
画面骤然扭曲、模糊!水晶球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爆裂!
一股强大的火灵力从知萧掌心涌出,强行注入水晶球基座!狂暴的能量流暂时稳定住了濒临崩溃的影像!“所有受害者报告的核心共性:在接触门把手瞬间,感受到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碾压性的精神压迫感!”她在电子记录板上飞速圈出关键点,“但诡异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记录显示这个被暂命名为‘门惧’的存在……真正现身并造成物理层面的伤害!”
“嘀——!嗡——!”
实验室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应急红灯在角落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光芒!
中央的水晶球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在黑暗中自行迸发出妖异的深红光晕!
“咔哒咔哒咔哒——!”
无数张扭曲、痛苦、无声尖叫的人脸虚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水晶球周围的空间!
“封!”知萧厉喝!左手甩出一张刻满古老符文的赤红色火焰符咒!符咒“啪”地一声贴在水晶球表面!符咒上的纹路瞬间亮起,散发出灼热的气息,暂时压制住了那妖异的血光!
知萧的钢笔在电子记录板的虚拟键盘上敲下最终结论,指尖带起残影:
“暂命名:门惧(DoorDread)
存在形式:高度疑似‘概念集合体’(ConceptualEntityAggregation)
抓捕建议:当前无有效物理/灵力拘束方案(Priority:None)
观测建议:最高优先级保护河畔小屋(Priority:Alpha)——该地点存在其‘锚点’或‘执念源’迹象”
“滋——”
应急灯终于亮起,惨白的光线重新照亮实验室。
水晶球表面的血光已然褪去,但球体底部,正缓缓渗出一种粘稠、漆黑、如同高温沥青般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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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木在壁炉里燃烧,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温暖的火光跳跃着,将木屋的墙壁染上流动的橘红色光晕,也驱散了窗外呼啸风雪带来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和烤鸡浓郁的肉香。
言玲珑把最后一段粗壮的桦木塞进壁炉。她甩了甩那头利落的白色短发,她那双翡翠绿瞳,此刻倒映着跃动的火焰。“姐,”她盘腿陷进厚厚的兽皮毯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山脚的结界警报器又失灵了,估计是风雪太大,把感应符文冻裂了。结界好像也有个小缺口……”
“先吃饭。”鬼煞的声音平静地打断她。她正坐在壁炉旁的小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烤得表皮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野鸡。她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撕扯着鸡肉,将鲜嫩多汁的肉条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
言玲珑皱了皱小鼻子,翡翠绿瞳里满是期待:“再说个异常生物呗!就像上次那个会模仿人说话、皮肤像剥了皮的红色怪物!”她舔了舔嘴唇,显然对姐姐的故事比烤鸡更感兴趣。
鬼煞撕下一个油亮喷香的大鸡腿,稳稳地放进言玲珑面前的木碗里。“行,今天给妳讲一个‘门后男’。代号SCP-303,危险等级Euclid。”
言玲珑立刻坐直了身体,翡翠绿瞳亮晶晶的,一边迫不及待地抓起鸡腿啃了一口,一边竖起耳朵。
“它……没有性别。皮肤是那种……像在泥地里泡了很久、又风干了的红褐色,皱巴巴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身体……瘦得皮包骨头,像是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鬼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最诡异的是它的头……或者说,它根本没有正常的头。那里……只有一张嘴!”
言玲珑啃鸡腿的动作顿住了,翡翠绿瞳微微睁大。
“一张巨大无比的嘴!”鬼煞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下,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从下巴……一直裂到……大概耳朵的位置?整张脸都被这张嘴占据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惨白惨白的……人类的牙齿!但那些牙齿……太大了!大得根本不像是人嘴里该有的东西!它永远只躲在门后面……或者任何能挡住它的东西后面。只露出……半张脸?不,准确说,是半张嘴!永远只让妳看到它的一部分。”
“它总是在……喘气。”鬼煞的声音压低了些,模仿着那种粗重的呼吸声,“呼……哈……呼……哈……声音大得吓人!哪怕隔着一扇最厚实的铁门、最坚固的防爆舱门……妳都能清晰地听到!那声音……就像在妳耳边吹气!”
言玲珑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手里的鸡腿似乎没那么香了。
“如果妳……或者任何人……试图去打开那扇门……一种无法抗拒、深入骨髓的恐惧会瞬间攫住妳!那恐惧……像是从妳祖先的血液里遗传下来的本能!让妳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感觉’着门后的存在……听着那可怕的喘息……直到……它自己消失……或者……妳因为恐惧而昏厥……”
鬼煞停顿了一下,撕下一小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似乎在平复讲述带来的情绪波动。“它……似乎并不想伤害谁……至少没有直接伤害的记录。它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躲避’?”她补充道,“它极其厌恶被直视。如果门是玻璃的……或者透明的……它会在玻璃上结满厚厚的冰霜……或者让雾气弥漫……让妳看不清它。如果妳试图绕开障碍物,想直接看到它……它会在妳视线触及它的前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鬼煞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任何靠近它的电子设备……精密的机械……都会莫名其妙地失灵、瘫痪。警报器?监控探头?灵力探测器?在它面前……统统变成废铁。”她放下水杯,总结道,“它就像一个……徘徊在门后的幽灵。一个妳永远无法看清全貌,却能让妳灵魂战栗的……‘门后男’。”
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言玲珑呆呆地看着姐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问:“那……那它……为什么要躲在门后面啊?”
鬼煞看着妹妹受惊的小脸,她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言玲珑嘴角沾着的一点油渍:“不知道。也许……门是它的保护壳?也许它也在害怕门外的世界?”她顿了顿,“但无论如何……记住,如果有一天,妳独自在家,听到任何一扇门后传来粗重的喘息……或者……感觉到门后有什么……不要好奇!不要试图去看!更不要……去开门。立刻离开那扇门!离得越远越好。”
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拍打着木屋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