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体育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橙红色的光影。
体育馆中央,一个巨大的、由特殊强化玻璃和交错铁桦木支架构成的临时容器格外醒目。容器内部光线昏暗,一个直径约五十厘米、表面不断蠕动变幻的球形物体悬浮其中。它时而呈现出金属的冷硬光泽,时而又变得如同半透明的凝胶,偶尔还会闪过几道模仿电路板的流光——这正是知萧和朴鸣凤下午捕获的“长虫”。
叶桦斜靠在入口处的墙壁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灰尘和干涸血迹的战斗服,左肩的绷带在夕阳下格外显眼。他眯着眼,看着容器里那个不断变形的球体,眉头紧锁。
“所以,妳和鸣凤下午在体育馆里抓的那条‘长虫’,就是这个……怪物?”
知萧正站在容器旁的操作台前,紫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发丝垂落在她专注的侧脸旁。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在电子笔记板上记录着什么,指尖划过屏幕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嗯。”片刻后,她才抬起头,声音平静而清晰,“它是一个异常球形个体,标准形态下直径稳定在50厘米。但如你所见,这并非它的极限。”
她转过身,面向叶桦,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它向我传达了一个核心目标:对尽可能多的人类造成害怕或恐惧的感受。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它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能力。”知萧指向容器,“它能以任何其希望的方式变换其形状、质量、大小、密度、化学成分,甚至模拟任何声音。理论上,它可以变成你见过的任何东西,或者想象不到的形态。”
叶桦的目光紧紧锁住容器里那个不断扭曲、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的物体,脸色凝重。
知萧继续说道:“我利用下午的时间,尝试了多种已知的、能对高能生物或异常能量体造成伤害的手段,从高频能量脉冲、强磁场束缚、到分子层面的低温冻结……结果无一例外。目前,没有任何已知的办法能够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变形能力的上限……不明。基于现有观测数据,我认为它可能没有上限。”
她走到容器前,指尖轻轻敲了敲强化玻璃。里面的球体似乎感应到了,表面一阵蠕动,竟模仿着知萧敲击的动作,在内部“长”出几根细小的触须,也轻轻碰了碰玻璃内壁,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知萧收回手,眉头微蹙:“最棘手的是,它似乎……不太聪明。或者说,它对‘恐惧’的理解存在巨大的偏差。它完全不擅长辨别哪些概念、形态或行为能够真正有效地对人类造成恐惧。它就像一个拥有无限颜料却不懂绘画的孩子,胡乱涂抹。”
她指了指操作台旁边一个打开的投影仪:“因此,我给它播放了《机械怪兽》这部电影。1953年的老片子了。里面有个叫‘Ro-Man’的反派角色,笨重、滑稽,带着点过时的恐怖感。”她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结果它似乎对这个形象情有独钟,模仿得惟妙惟肖。”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容器里的球体表面一阵剧烈波动,迅速凝结、塑形。几秒钟后,一个缩小版的、由不明物质构成的“Ro-Man”出现在容器中央——圆桶状的身体,顶着两根滑稽的天线,面部是简陋的金属网格。它笨拙地在容器里移动了两步,还试图发出电影里那种“嗡嗡”的电子音效,但听起来更像漏气的风箱。
“……”叶桦看着那个在容器里踱步的“小机器人”,表情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别被它这副蠢样子骗了。它的本质极其危险。现在它被误导了,以为这种滑稽的形象就能吓到人。但如果让它离开这里,接触到外界,接触到真正的恐怖……或者让它‘理解’了什么东西能真正引发人类的恐惧……”知萧顿了顿,语气沉重,“那后果,不堪设想。它拥有实现其目标的无限可能的手段。”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驱散这个话题带来的沉重感,转向叶桦,语气缓和了些:“我都忘记问了,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熊丹……还有大家?”
叶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一声轻微的骨骼声响:“熊丹恢复了。我们合力把占据她身体的那个鬼东西赶跑了。虽然过程……很惨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的绷带,“我和梦情他们都去医务室处理过了,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现在……算是暂时没事了。”
他再次看向容器里那个还在模仿“Ro-Man”踱步的球体,它似乎玩腻了,又“噗”地一声变回了一个不断旋转、闪烁着微光的球体。
“暂时没事了……”叶桦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扫过体育馆四周。窗户已经被临时加固,地面用特殊的荧光涂料画满了复杂的抑制符文,几盏高功率的紫外线灯对准容器,随时准备启动——这些都是知萧一下午的成果。他最后看向知萧,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所以,学霸,接下来我们该拿这个‘吓人精’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它关在体育馆里开‘恐怖电影鉴赏会’吧?”
知萧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最后的光芒。
“我们需要一个更永久的解决方案。”她轻声说,目光重新落回那个不断变幻的球体上,“一个能彻底‘说服’它放弃吓人目标的方案。在那之前……”她按下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容器外层的铁桦木支架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层淡淡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光笼罩了整个容器,“它得乖乖待在这里。”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体育馆内的灯光自动亮起,将那个装着“未知”的容器,映照得更加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