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梦小雨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地盯着摊开的数学课本,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演算着公式。她刻意将那个装着“点睛之作”的画筒放在脚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鼻梁上的大框眼镜微微下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她习惯性地用食指轻轻推回原位。
涵溪坐在她斜前方,正和同桌小声讨论着昨晚偶像剧里某个角色的帅气瞬间,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如同噩梦般的经历。雪瑶则安静地坐在后排角落,埋头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梦小雨强迫自己不去想脑海深处梦呓那充满恶意的低语,将全部心神投入到眼前复杂的公式推导中。
“喂,让让!”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突兀地在梦小雨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是坐在她后排的高个子男生,乌晨。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平时嗓门就大,此刻更是故意提高了调门,引得附近几个同学侧目。
梦小雨下意识地侧身,往窗边挪了挪椅子,让出通往过道的空间。她依旧盯着课本,没有回头。
乌晨却像是没看见那已经足够他通过的空间似的,抱着一个沾着灰尘的篮球,大摇大摆地从她椅子和墙壁之间狭窄的缝隙挤过去。他动作幅度很大,坚硬的篮球边缘“咚”的一声,重重地撞在梦小雨的椅背上!椅子猛地一震,连带她桌上的水杯都晃了晃,杯底的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留下小小的水渍。
“啧!”梦小雨皱眉,迅速伸手扶稳水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不快,没有回头质问,也没有说什么。她不想惹事,尤其是在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时刻。也许……他只是不小心?动作大了点?
乌晨回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转瞬即逝的冷笑。
数学课代表开始分发昨天的测验卷。当卷子传到梦小雨这一排时,坐在她右侧、隔着一条过道的男生——苍介,一个平时就有点吊儿郎当、喜欢起哄的家伙——突然“哎呀”一声,像是没拿稳,手中的一叠卷子哗啦一下散开!不偏不倚,大部分都飘飘悠悠地,落到了梦小雨的座位底下,甚至有几张滑到了她的脚边。
“哎呀!不好意思啊!”苍介夸张地叫了一声,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脸上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点看好戏的表情,目光落在梦小雨身上,“手滑了手滑了!麻烦捡一下呗?谢啦!”
梦小雨抿了抿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没说话,放下笔,弯腰去捡那些散落在自己脚边的卷子。就在她低头,视线被课桌遮挡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感觉从脊背升起。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好奇,不是关心,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甚至隐隐的……恶意?
她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捡拾卷子,同时借着起身整理卷子的动作,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那道视线的来源——坐在苍介后面的男生,玄北。玄北是班里有名的“消息通”,人缘不错,消息灵通。此刻他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正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若有所思的意味。
然而,就在梦小雨的目光即将与他对上的瞬间,玄北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转而望向窗外。
梦小雨将整理好的卷子递给苍介,后者笑嘻嘻地接过:“谢啦!”
她坐回座位,拿起笔,目光重新落在数学题上,但心思却有些飘忽。刚才那一连串的“意外”……是巧合吗?乌晨的撞椅,苍介的“手滑”,还有玄北那转瞬即逝的、带着复杂意味的眼神……
她轻轻甩了甩头。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经历了昨天下午涵溪那件事,又刚被梦呓折腾过,神经绷得太紧了?毕竟,她跟这三个人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乌晨打球,苍介爱闹,玄北消息灵通,他们和自己这个安静内向、甚至有些孤僻的新生,能有什么过节?
“大概是我想多了……”梦小雨默默对自己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数学公式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演算痕迹。她努力忽略掉心底那点细微的不安,试图重新沉入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的日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