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后的慵懒时光在赤枫林下弥漫。乌晨却无法融入这份闲适。他独自一人,远远避开人群,倚靠在一块锈迹斑斑、写着“危险!悬崖!”的警示牌旁。他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把从野餐区顺来的、雕花精致的银叉,金属的冷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和眼底挥之不去的惊惧。玄北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么巧啊~”一个带着奇异腔调的声音响起。
乌晨猛地抬头!是梦呓!她正朝着他走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甜美却毫无温度的弧度。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她的眼睛!透过垂落的刘海缝隙,那双瞳孔……不是平时的冰蓝与猩红交织,而是……两只!两只都燃烧着妖异的猩红!
“妳……妳……”乌晨喉咙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脚跟已经踩到了悬崖边缘松动的碎石!碎石滚落,发出簌簌的声响!
梦呓一步步逼近,她的嘴唇微动,一个声音,一个乌晨无比熟悉的声音,清晰地、如同耳语般钻进他的耳朵里——那是玄北的声音!
“跳下去……就能解脱哦~”
“啊——!!!”乌晨发出凄厉的惨叫!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他转身想逃!想远离这个恶魔!
“嘶啦——!!!”
悬崖边缘,那些原本安静匍匐、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淬星藤,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粗壮的藤蔓瞬间暴长!猛地缠住了他的脚踝!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将他狠狠地向悬崖外拽去!
“不——!!!”乌晨的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拼命向前扑去,双手死死抓向悬崖边缘那看似坚固的铁质护栏!
“咔……咔嚓嚓……”
如同朽木断裂的声音响起!那看似坚固的护栏,如同被无形的岁月瞬间侵蚀了千年!铁锈疯狂蔓延、剥落!金属结构在乌晨惊恐绝望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扭曲、迅速朽烂、崩解!
“哗啦——!!!”
护栏应声彻底崩碎!化作无数锈蚀的碎片,随着乌晨一起,坠向那深不见底、被浓稠灵雾吞噬的深渊!
“救……!”
乌晨凄厉的呼救声只喊出一半,便被呼啸的风声和翻涌的灵雾彻底吞没!
在他身体彻底脱离崖壁、坠入深渊的最后一瞬!他向上望去——那近在咫尺的、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瞳孔深处,那浓烈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眨眼间,重新化为了他熟悉的、清澈见底的冰蓝色!那冰蓝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惊恐和无助!
梦呓站在悬崖边缘,她微微弯腰,从地上捡起乌晨挣扎时掉落的一枚银质学院徽章。
“呜——呜——呜——!!!”
刺耳的、代表着紧急情况的灵力信标声骤然划破天际!
梦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学院徽章,然后,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随手将它抛向那深不见底的、吞噬了乌晨的灵雾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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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梦小雨蜷缩在睡袋的最深处。外面一片混乱!尖叫声、呼喊声、救援器械的轰鸣声、灵力探测器的蜂鸣声……
梦呓慵懒的声音响起:『哭什么呀~小傻瓜~』她的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我可是特意……让妳看见他脚尖离开地面的瞬间呢~多美的画面啊~自由落体的开端~生命的最后挣扎~』
“怪……怪物!”梦小雨猛地从睡袋里弹坐起来!左眼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布满血丝!她抓起放在枕边的手电筒,打开!刺眼的白光射出!她没有照向别处,而是将光束对准了自己的右太阳穴!
“滋——!”
强光穿透薄薄的眼皮和眼睑组织!帐篷的内壁上,瞬间投射出一个清晰的、边缘带着毛刺的、妖异的猩红色光斑!那光斑的形状,赫然是一只扭曲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滚出我的身体!”梦小雨的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崩溃的哭腔,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着自己右眼的位置嘶吼!
『嘘——妳听……』
帐篷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清晰地传来:
“找到了!在下面!”
“天啊!摔得太惨了!”
“没救了!确认死亡!”
“是乌晨!高二(三)班的乌晨!”
梦小雨的瞳孔骤然收缩!视野不受控制地扭曲、切换!强行被拉回到三小时前那个断崖边缘!乌晨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如同最恐怖的幻灯片,在她视网膜上疯狂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啊——!!!”梦小雨发出痛苦的尖叫!她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眼眶!指甲深深陷入皮肤!鲜红的血丝顺着眼角渗出、流淌!混合着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刺目的血痕!
“为什么要杀人!!”她对着虚空嘶吼,声音破碎不堪。
『明明是妳……答应把身体借给我……用餐的呀~别怕~』
梦小雨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动作轻柔得诡异,缓缓抚上自己的左胸,感受着那颗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
『等那个苍介……也跳下去……妳就……习惯了~』
梦小雨浑身剧颤!她转头,看向帐篷角落里挂着的一面小小的折叠镜!
镜子里,映出的分明是她自己的脸——苍白、泪痕交错、眼角还带着血丝。然而,那双眼睛……镜中的那双眼睛!冰蓝色的左眼和猩红的右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流淌着粘稠血泪的漆黑瞳孔!镜中的嘴角,正缓缓向上扬起,勾起一个扭曲而疯狂的弧度!
那是梦呓!她正透过镜子,对着现实中的梦小雨,露出一个来自地狱的微笑!
梦小雨的呼吸瞬间停滞!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瘫软在睡袋上,瞳孔涣散,只剩下镜中那个流淌着血泪、疯狂狞笑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