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秋，寒风呼啸，大川市的气温已降至个位数，路旁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李默下了车，坐上电梯，快步赶向林清音家。
敲响房门后，林清音穿着一身毛绒睡衣出现在门口。屋内的暖气与室外的寒意形成的温差让她脸颊泛起红晕，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
“欸，李默，今天不是周末吗？不会又来找我玩吧？”
“我拿一点漫画和游戏卡带。“李默简短地说明来意，侧身走进屋内，林清音则顺手带上门。
他推开一间卧室，屋内的电视屏幕上正激烈进行着《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的对战，林清雨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紧握switch pro手柄，粉色长发随意扎成马尾，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白嫩的肌肤。
李默熟门熟路地走向靠墙的书架，那里整齐摆放着他的收藏品。
他取下《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游戏卡带，又抽出几本精心保存的《咒术回战》原版漫画，《无职转生》全套小说等等。
书架上还有一个《EVA》初号机模型，是去年生日时他送林清音的礼物。
“等等等等。”林清音带上门，慌忙转身冲回卧室，抓起被她扔在沙发上的另一个手柄，“刚才是我大意了，再来。”
林清音和妹妹作势又开了一局，林清雨选了克劳德，林清音则选了卡比。
“喂，这局结束要还我哦。”李默说。
“手柄先借我们用用啦！”游戏加载途中，林清音这才抽空瞥了李默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反正你最近也没空玩。”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态度，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在李默胸口翻涌。
十几年，十几年了，她竟然瞒着自己这么久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越来越清晰。
她依然在用“日常”作为屏障，将我隔绝在真相之外。
如果我不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永远只能被蒙在鼓里，被动地接受安排。
决心已定。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将那层伪装彻底撕开。
“林清音，你是魔法少女，你妹妹林清雨也是，对不对？别再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了，我都从裴轩白那里知道了。”
“小学二年级，我们玩躲猫猫，我数完一百个数，找遍了整个小区都没找到你。三天后，你找到我说你躲在衣柜里睡着了……这话骗骗七岁的我还行。”
“初二那年，你胳膊上缠着绷带来上学，说是‘骑自行车摔进水沟里’！结果体育课打排球时，我亲眼看见你用那只受伤的手接了个扣杀！怎么，你那绷带是装饰品啊？”
“还有一次，你说急性阑尾炎住院，我去了医院，在病房门口看见你盘腿坐在病床上，一手玩手机，一手抱着一大盒冰淇淋吃得正欢——”
“诶，那次你不是没有看见吗？”林清音有些不敢置信道，她以为自己这些年藏的很好呢。
“我当时说谎了，其实我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知道为什么你吃完冰淇淋我才出现吗？因为当时我去上了个厕所。”
“林清音，这十几年来，你找过的借口、撒过的谎，还需要我一件件帮你回忆吗？”李默的声音带着痛心和一丝被长期欺瞒的愤怒。
有时候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此刻他完美代入了一个发现自己被最亲近之人蒙在鼓里十几年的角色。
他想象自己是个发现妻子多年秘密的丈夫，沉浸在被牛苦主的情绪里，暗自品味着这份虚构的「痛苦」。
好不容易压下情绪，想到这里，嘴角抽动了一下，差点破功。
他受够了这种表面的拉扯了。
既然常规手段无法突破她的心防，那就别怪他祭出这套从galgame里学来的狠活。
“我承认，我和小雨，确实都是魔法少女。”
林清音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她摊摊手：“欸？好吧好吧~没想到你连这种陈年老底都翻出来了，我自己都快忘记这茬儿了。”
“难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李默气囊囊道。
竟然瞒着青梅竹马十几年，要不是他偶然获得了厄兽编辑器，从中获取了所谓的「魔力适应性」，岂不是说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
从初中的体检开始，他从未有过特殊体质，直到十几天前，这个厄兽编辑器出现，这次的体检结果才有所不同。
所以，他才能接触到更高一档的力量层次。
“没有。”林清音眨眨眼睛。
“你！”李默想好的话术堵在喉咙里，他握紧双拳，“难道你就不愧疚吗，难道就不想想该怎么弥补过错吗？”
林清音歪着头，手指点着下巴，“嗯…难道要我现在给你演示一下变身过程？先说好，可别看得流鼻血哦。”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用一种搞怪的声线模仿道：“呀呀～我猜你肯定想说‘清音，你也不想自己魔法少女的身份被别人知道吧～？’，对啵？”
“哼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谁叫某人是个整天幻想着出现异常事件，整天沉迷旮旯给木的家伙呢？万一让某人知道了青梅竟然会超能力，那还得了？怕不是要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烦都烦死了！”
李默听着她这番强词夺理却又带着熟悉亲昵的调侃，心里听得心里痒痒的。
“对了，魔法少女不是有保送资格吗？为什么你还要每天跟我一样，按部就班地上下学？”李默没好气道。
“笨蛋。因为如果我不去学校，某个人上下学的路上，岂不是要孤单死了？”林清音说。
李默听到这话，突然莫名的想哭。
可他要走了，要去一个名为“魔法少女预备役学院”的地方了，但他心底有些不舍，他已经习惯了流程般的日常：每天早上都敲门，孜然味菠萝包和草莓牛奶，上下学与他调侃斗嘴的身影。
这些习以为常的陪伴，都将成为过去。而他，即将离开。
他默默背起收拾好的背包，转身走向玄关时，林清音叫住了他，“放心好啦。”
他回头，看见她站在客厅暖光下，唇角弯弯：“我和小雨会不定时去看你的。”
……
大川市，致远中学，校长办公室。
“什么？！裴轩白，林清音，还有她妹妹林清雨，都要办理退学？”
年过半百的王校长从办公椅上站起身，他拿着由班主任递交上来的退学申请，不敢置信。
“王校长，您先别激动。”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连忙安抚，“这三个学生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
王校长挥舞着手中的申请表，“裴轩白，次次考试年级前三；林清音，稳定在年级前十，是清北的苗子；这个林清雨刚转来就要退学？这是要拆我们学校的台啊！”
“等等王校长，这里还有一份退学申请。”
王校长一把抓住那张申请表，取下眼镜，眯起眼睛：“李默是谁？”
“好像是七班吊车尾。”
“一个差生怎么好意思办退学的。”王校长神情不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夜莺走了进来，递上自己的名片，开门见山，“我是‘国家特殊人才培养计划’学院的负责人，白舒佟。”
王校长接过名片，眉头紧锁：“特殊人才培养计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部门？”
“我们部门直属于更高层级，平时很少对外接触。李默同学在特定领域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经过专家团队评估，已被选入国家级重点培养项目。”
她说着，取出一份盖着红色公章的正式函件。
“这是主管部门的批文。”夜莺说。
她将文件轻轻推到校长面前，“该项目实行全封闭式管理，要求学员立即报到，接受系统化训练。所有学籍手续，都会由我们专人负责办理。”
王校长快速浏览着文件，当看到落款处的印章和编号时，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作为在教育系统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他认得这种规格的文件意味着什么。
他长叹一口气，拿起钢笔在退学申请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们好好培养这个孩子，他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夜莺收起签好字的文件，与校长握手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