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青木羽生站在藤原玲奈的门口。
“藤原同学,谢谢你的便当,炸鸡很好吃,这是你的便当盒,已经洗干净了。”
青木羽生喃喃地重复演练着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他已经在藤原玲奈的公寓门口站了五分钟,还没有敲门。
终于,他大概已经做好了准备。青木深呼吸后,向前迈出一步,举起了手,正打算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呀哈喽!青木同学中午好啊!”
藤原玲奈的笑脸立刻占据了视野。她今天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棕色的微卷短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蓬松有活力,整个人像一颗刚充好电的小太阳。
突然出现的藤原让青木瞬间忘记了他反复练习的开场白。
“呃……中午好…藤原同学……”
青木显然有些慌乱,但藤原只是笑着,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
“……便当盒还你…呃…便当很好吃……呃…已经洗干净了……呃…谢谢……”
青木最终还是想起了台词,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大概有传达到谢意吧。
“诶?真的吗?太好了!你喜欢就好!”
藤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星。
青木将可爱的便当盒递过去,藤原接了下来,目的达到,青木打算离开,但藤原叫住了他。
“等一下,青木同学,我刚刚烤了小饼干,帮我试试味道好吗?”
藤原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小纸袋塞到他的手中。
“呃……谢谢……”
藤原的笑容和有些强硬的动作,让青木没办法拒绝。
“嗯,明天记得告诉我感想哦!拜拜!”
“……再见……”
青木羽生果然应付不来藤原玲奈,刚送还了便当盒,又被投喂了小饼干,青木有些茫然。
周一早晨,青木洗漱完,和往常一样打算去学校。
青木羽生打开门,藤原玲奈充满活力的脸出现在眼前。青木眼前一黑,下意识将门关上。
‘我还没睡醒吗?’
他不敢相信,竟然有美少女刷新在自己的门前,一定是梦吧……
“喂!青木同学!为什么要关门啊!”
藤原玲奈在门外大声地抱怨。青木终于还是认命了,打开了门。
“呀哈喽!青木同学,早上好呀!一起去学校吧!”
藤原的态度变得很快,明明刚才还在抱怨,一开门她就又像之前一样和青木打招呼。
‘这个呀哈喽到底是什么啊!还有为什么要一起去上学啊!’
青木羽生在心中疯狂吐槽,脸上保持着平静。
“早上好,藤原同学。”
“我不记得有和你约定要一起去上学校吧,藤原同学,另外,能不能声音小点呢?”
“你在说什么呀,起点一样,终点一样,不就是一起去吗?”
藤原依旧笑着,这是毫无疑问的正论,不过好像又有那里不对。
“呃……不管了……不要跟着我,藤原同学。”
青木羽生说完,绕过她向楼下走去。
“是!”
藤原玲奈爽快地答应,然后走在他的后面下楼。
“昨天的小饼干好吃吗?青木同学。”
藤原自然地开启话题。
“嗯,很好吃,和店里卖的没什么区别。呃……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了吗?”
“好吃就好,我也是第一次做呢,没什么信心。我没有跟着你哦,只是刚好走在同一条路而已。”
藤原听到了他的夸奖,心情不错。
青木没再和他争辩,事实上他也想不到反驳她的话。
于是,青木羽生和藤原玲奈一前一后地走着,间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幸好,到了教室,藤原跑去和她的朋友聊天,青木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拿出教材和习题册。
周一的第一课是班会,其实也就是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班主任在讲台上有气无力地讲着,学生们在下面干着自己的事情。
班主任,前桥真,二十九岁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年,但她依旧是三十岁,长相很好看,但目前单身,身材也很标准,但目前单身。
班会结束后,前桥老师走到了青木的位置边。
“青木,下午放学以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青木写题的笔一顿,抬头看向前桥老师,隐约闻到了酒气。
“嗯,知道了。”
他只是简单回应,藤原好像格外好奇,前桥离开后,她立马凑了上来。
“你干什么坏事了,阿真喊你过去。”
“不知道,在学校不要找我聊天。”
班上的目光将他们包围。
“哼!不聊就不聊!回去再说!”
藤原转身离开,视线也随之消失,但议论声悄悄响起。
青木有些无奈。
橙黄色的光斜斜地照亮了走廊的一部分,青木羽生按照约定,敲响了前桥老师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没有锁,虚掩着。
青木推开门走进去,前桥老师的位置背对着门,她背靠在椅子的软靠背上,丝袜包裹的腿架在桌上垒起的书上。
这是老师该有的形象吗!青木羽生感觉世界观在逐渐崩塌。
“噢,是青木啊。”
前桥老师的眼神里总是带着迷离,青木时常觉得有些熟悉,此刻看到她这副样子再联想到早上闻到的酒气,青木无比确信,前桥真绝对是酒鬼!而且是和由纪不相上下的酒鬼!
这个世界绝对不正常!
前桥老师头仰着靠在椅背的靠枕上,刚好能够看到青木的眼睛。
“你这眼神,还真是不得了呢!”
她的话意味深长。
“老师,喊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青木已经不想思考了。
“噢,这个给你,帮我送到文学社,不许偷看哦!”
前桥老师从她的腿下压着的书堆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里面似乎有几张纸。
“跑腿的活非要找我吗?”
青木有点嫌弃地接下文件夹,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
“是的,这是只有青木同学才能完成的任务。”
前桥老师故作深沉地回答。
“……”
青木无话可说了。
“去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带着莫名其妙的跑腿任务,青木硬着头皮走向走廊尽头的社团教室,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室,普通的门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文学部’。
就是这里了,青木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敲门,里面却传来不对劲的声音。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兴奋感,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又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咏唱?
“深藏于无尽之渊的古老智慧啊!听从汝之契约者——‘终焉观测者’桐生诗织的召唤!显现吧,束缚愚者之枷锁——‘静寂之环(Silence Ring)’!”
青木羽生僵在门外,举着的手停在半空。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是否清醒。但门内那刻意压低却难掩中二气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吾以‘终焉观测者’之名,在此宣告!此间领域已被吾之‘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所覆盖!凡俗之音,喧嚣之语,尽数归于虚无!”
青木羽生的大脑彻底宕机。
据他所知,文学社目前只有一个成员,桐生诗织。
桐生诗织,她的长发很有辨识度,是灰白色的,一般披散着。她的面容姣好,但总是向周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桐生诗织的成绩很好,每次都排名第二,与第一的青木只有几分的差距。这也是青木知道她的原因,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流过。
一年来累积起的初印象在此刻轰然倒塌。
青木羽生看向手中的文件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门内的‘咏唱仪式’似乎还没结束。
“哼!区区凡尘俗务,岂能干扰吾之观测!吾之‘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终将净化一切污秽……”
终于,青木做出了决定,门后‘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绝对不是区区青木羽生可以窥视的。
于是,青木转身离开,完成不了前桥老师的任务事小,万一被‘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净化那就真完了。
然而,隐匿在空气中的风之精灵似乎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突如其来的大风将门吹开。
桐生诗织压住随风飞舞的长发,看向被风吹开的门,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人。
文学社,位于走廊的尽头,一般不会有人踏足此处。这也是桐生诗织选择这里作为自己栖身地的原因。
可是,如今门外出现了人,那人还表现出了逃跑的姿态!‘终焉观测者’桐生诗织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为什么做这么羞耻的事情还不把门关好啊!”
青木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眼神,没办法一走了之。
“下午好,桐生同学。”
青木看向桐生诗织,她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书桌前,看似一切正常。可是她眼睛上覆盖的纱布眼罩还有手腕上绑着的红色缎带,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啊!
“下午好,青木同学。”
桐生诗织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装扮有多么违和。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纸张的沙沙声。
“……”
“有什么事情吗?青木同学。”
“前桥老师让我把这个送到文学社。可以进来吗?”
青木举起那个本来要被放弃的任务。
“嗯,好,请进。”
得到了桐生诗织的准许,青木踏进了‘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隐约中青木竟真的感受到了阵阵寒意,难道这就是‘结界’的力量吗!
青木将文件夹放在桐生书桌的右前方,他忍不住看向桐生诗织左眼的眼罩,那下面不会封印着‘邪王真眼’吧?
还有她纤细的手腕上缠着的红色缎带,难道就是她咏唱中提到的束缚愚者之枷锁——‘静寂之环(Silence Ring)’。
“呃…那个…桐生同学,你的眼睛受伤了吗?还有手上的……”
青木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心中的好奇。
“唔——”
桐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卸去仪式必要的装束。桐生诗织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开一片惊心动魄的、如同晚霞般绚烂的红晕。
“没…没事……那…那只是……一种饰品,嗯对,一种饰品。”
桐生手忙脚乱地将眼罩和缎带扯下,语无伦次地寻找合理的解释。
“噢,没受伤就好。那么,再见,桐生同学。”
青木自然不敢点破这明显苍白的谎言,他也不敢继续呆在这越来越冷的‘静寂结界(Silent Domain)’中,于是他向桐生告别打算离开。
“等等…青木同学。”
桐生诗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青木顿住脚步,心莫名地提了一下。难道……难道她想杀人灭口!
“青木同学…”
“是。”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终于还是来了吗?杀人灭口之前的审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
青木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沉默。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桐生诗织大概是在权衡。
“嗯,那就好。再见,青木同学。”
看来至少目前桐生诗织、‘终焉观测者’放过了他。
“嗯,再见。”
青木羽生走出文学社,门在背后关上,青木深深叹气,他由衷地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啊!”
青木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青木羽生的世界好像距离普通的青春越来越远了。
而一门之隔的文学社内,桐生诗织关上了社办的门,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灰白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终焉观测者”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和铺天盖地的羞耻感。
“完了……被看到了……被青木同学……看到了……”
“呜——”
一声极其压抑、充满了绝望羞耻感的呜咽,在寂静的社团教室里低低响起。
青木沿着熟悉的路向着他的出租屋走去。
“喂!青木同学!”
藤原玲奈从他的身后跑来,重重地用书包砸在青木的背上。
“呃!你干嘛!很疼的啊!”
青木感受到背部传来的疼痛,思绪也从刚才文学社冲击力巨大的记忆回到了现实。只是这个现实的冲击力也同样巨大。
“还不是因为你听不到我讲话,刚刚都喊了你好几次了。”
“完全没听到。另外为什么要跟着我?”
“哎呀呀——青木同学的记性不怎么样嘛,早上不是说过了,我也刚好回家呀!”
“……”
青木有些无语。
“对了,阿真叫你过去干嘛?”
“跑腿。”
“只是跑腿?”
“嗯,把文件送到文学社。”
“文学社啊……”
提到前桥老师和她的奇怪任务,青木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让他背后陡然发冷。
“喂!青木同学!你又不在听我说话了!”
藤原有些生气地挡在了青木的面前,青木险些撞上她。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唉…青木同学你真的没问题吗?我刚刚问你,有没有见到桐生同学。”
“我没事,至于桐生同学嘛……”
青木苦笑着应付,他总不能说,文学社的冰山美人其实是中二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