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蕾凉了会塌掉的哦。”凉子放下手机，浇上枫糖浆，用刀叉切割起松饼。
“我知道了。”我用勺子切下覆盖着糖霜的舒芙蕾，几乎没感觉到阻力。送入口中，仍然温热的蛋奶酥接触舌尖，绵密的气泡被轻易地压碎，整个过程太过顺畅，甚至产生了流心的幻觉，轻轻咀嚼几下之后，嘴里便只剩下糖霜的微弱甜味。
原来这就是寂寞的味道。我又舀下更大的一勺，沾上盘边的果酱，舒芙蕾依旧如海中的泡沫一样快速融化，只是多了些果香。
“在发什么呆呢？”凉子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含着勺子，向她解释了一下自己品尝到的空虚。
“这样啊……”凉子迅速点亮手机，搜索了些什么东西，“舒芙蕾最早的来源似乎就是厨师看不过去宴会上的浪费，所以做出了这款被称为‘膨胀的虚无主义’的甜点。”
“谢谢，省去了一堂哲学课。”我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款点心居然还包含一个课时的哲学教育，“舒芙蕾也很好吃，但非要我对比的话，我可能更喜欢蛋糕。”
“舒芙蕾吃起来不占肚子，所以被说是可以很轻松享受的点心。”凉子将松饼沾上一圈糖浆，叠在一起放入口中。
我吐槽了一句：“不是说甜点在另一个胃吗？”
“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了，身材控制可是很重要的。”凉子再次切割松饼。
我看着她继续沾着盘中的糖浆，“就算吃起来没有负担，糖分可一点都没少啊。”
凉子愣了一下，随即苦恼地叹息，“难怪前辈不受欢迎，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就不要戳破为好啦。难道你是担心自己体型的那种人吗？”
“之前变身的时候发现腰带紧了。”我开始思考腰带加点松紧会不会更好些，但实战大概会被敌人直接拆腰带解除变身。
凉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能够逗笑她说明我应该不算很无聊，但我还是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结伴而来的女生和情侣们似乎都在聊着些轻松的话题，唯独我们在谈论热量和腰带。
“前辈太紧张啦，聊什么不重要，融入这里的气氛就行。”插着松饼的叉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凉子微微前倾身体，将它送到我脸前，“来，尝一口。”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咬住松饼的边缘，小心地不碰到叉子本身。
相比舒芙蕾，松饼带着更加浓郁的烘焙香气，厚实而柔韧，原本以为会很腻的枫糖浆实际上被调制成刚刚好的程度，衬托出松饼本身的甜香。
“怎么样，不坏吧？”凉子专注地看着我的表情。
“比舒芙蕾更让人有吃到东西的感觉。”我咀嚼着松饼，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应该算是喂食play吧？
人生成就清单上的某条打上了勾，我无言地感谢了一下命运，“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各种甜品都是蛋糕的变体。”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说出来还是很扫兴诶。”凉子无语，“好不容易营造出一点气氛又被你破坏了。”
毕竟是有任务在身假装情侣，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上头为好。我喝了口红茶掩饰自己的表情，然后被凉子的下一句话弄得险些呛到。
“轮到前辈了。”
“……什么？”我想装不懂蒙混过去。
凉子指了指我面前的舒芙蕾，随即坐正了身体，相当期待地注视着我。
犹豫了两秒钟，没能抵挡她期待的视线，我只能用勺子切下一块舒芙蕾，送了过去。
凉子含笑注视着我的动作，在勺子靠近时低下头，撩起耳边的碎发，垂下眼帘，恰到好处地张嘴接住。
心脏莫名地加速，我看着凉子的这一连串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深刻地印在脑中。
尴尬和害羞的情绪一起涌起，我再也没法坚持，将勺子抽了回来，但凉子力气很大，险些没能抽动。
光滑的勺子，像是被洗过一样，映出我的脸似乎有些发红。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大脑陷入死机状态，考虑到刚才发生的事，若无其事地继续显然会导致间接接吻，叫服务员再拿个勺子又有些刻意，而改用刀叉吃舒芙蕾还是过于行为艺术了……
“用我的吧。”凉子左手握拳抵住嘴巴，右手将自己面前的勺子递给了我。
“你故意的吧？”我接过勺子，努力维持住表情，她想藏起笑意，但根本没藏住。
“是也不是。”凉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地哼哼，“这也是必要流程的一部分，不然之后问起来交流感想，我要是编东西听起来多假啊，不如实际做一次。”
我不是很信她的解释，但此刻我也不得不信了，只能小声做出提醒，“但还请在意一下前辈的威严。”
“这种东西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吧，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露出了相当了不得的表情。”凉子开始翻起了黑历史。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第一次见到凉子确实带着些意外成分，怪兽后勤这种岗位很少见女性，尤其是工地上，所以看到她向我报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走错门了。
“真是羡慕啊……”旁边那桌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我听到他们飘过来的议论声，大概是把社畜之间的破冰当成情侣的初遇回忆。
“……舒芙蕾好像要塌了。”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甜点，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部分。
幸而凉子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迅速结束了战斗随后结账，离开了甜品店。
看着暗下去的天色，我揉了揉肚子。
“没吃饱吗？”凉子用手肘戳了戳我的腰。
“显然没有。”虽然热量可能足够了，但甜点根本没有饱腹感。
“我也是，你看，都被你染上大叔气了。”凉子叹了口气，“天妇罗还是拉面？”
“拉面，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还有这种事情不要怪在我身上。”
相比甜品店，我们还是在这些地方更能无所顾忌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