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厅堂正屋,木囿的两位堂兄将前者从竹白墨面前拉走。
“真要把这小子留下?”
“我明白你想招揽年轻有为的青年,但他可是个不安定因素啊。”
两位兄弟向木囿表达否认态度。
“冷静些,如果那位姓贺的来灭口的原因,恰恰是因为这次指导呢?”
两人沉默了。
“我觉得不如说大概率就是因为这次指导,既然竹白家已经遭遇毒手,想必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木家。”
“要不然......”二堂兄回头确定竹白墨的距离,“我们用他的命,能不能换...”
“换什么?换木家一条生路?”木囿叹气道:“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灭了木家再杀那小子。”
三人一番讨论后,竹白墨暂时作为一环战力被木家收留,加上木筱然,两名六阶,情况倒也不算太过悲观。
尽管竹白墨有提及,救下他的那位自称木家人的女性至少有七阶,但遭到了木囿等人的矢口否认。
诚然,如果能够加上这位神秘人士的帮助,情况会乐观许多,甚至足以让要来冒犯的贺无念掂量掂量,但木家并不能以这位侠士还会再次出手相助作为前提制定策略。
木囿和其余两个分家的家主迅速制定计划,各自安排自家后辈带着夫人连夜出城,前往荣国西部躲避。
木家内只留四阶以上的家族成员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贺无念作为驭魔,需要前卫,不可能只身前来。
木家上下变成了一处分工明确,行动高效的蚁窝,趁着夜色开始执行他们的迁徙任务。
需要被保护的悄无声息轻装从木家后院长队离开;需要保护其他人的则已经站上岗哨,绷紧神经全方位进行着勘察,以防像竹白家毫无准备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
“木以!”木瑶推开门,望着手挎小包袱开启传送阵的身影,突然喊了一声。
后者快步来到木瑶面前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离开木家一阵子。”
“因为极诣会?”木瑶立刻就想到了原因。
见木以点了点头,木瑶立马猛推了对方一把:“这种情况了还想着你的极诣会?你还是不是人?”
“哪种情况了?”木以的反问很有底气。
“贺无念要来木家找麻烦,你真不打算出一点力?”
“家里不是有你担待吗?上次我们说好的。”
“我是多少阶?”
“七阶。”
“贺无念呢?”
“八阶。”两人的问答如同书堂私教提问孩童算数一样死板。
“你觉得我有胜算?”
“你七阶彩戈胜不了八阶驭魔?”
木瑶此时真想和木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在他世界观里的定阶概念,但可惜时间紧急:“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这可不是激将法,如果真做不到的话,我也没有教你的必要。”
木以话音落下的同时,脚下传送凝术早已就绪,一道亮光闪烁后,便没了人影。
“木以!”紧接着木以身形消失,木欣一个大推门闯了进来:“木瑶?他人呢?”
“他已经跟着其他族人避难去了。”木瑶勉为其难打着圆场。
......
极诣院内,秦束月和几位师弟师妹待在宽敞整洁的繁务室内,兴致不太高。
繁务室只供极诣院内具有亲传席位的学生使用,处理院内大大小小的琐事。
所谓亲传席位,大部分人只知道是极诣院内学生能够获得的最高地位,却不得获得这个席位的方法。
相传首先要在极诣会的竞争中胜出,其次要代表极诣院参加由四大名院联合举办的四方峰会,并在其中获得优胜以后,才能获得这个可贵的席位。
但这种说法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那就是自从极诣院开始参加四方峰会,从来没有获得过一次优胜,甚至每次成绩都可以算是垫底。
而反观目前,已经足足有十名成员处在这个席位上,被称为十席。
实际上,获得这个席位只有着一个条件——
被木以选中,收为弟子。
在这个骄子纵横的极诣院内,没有人愿意低人一等,因此常在院内的几名成员除了帮助院主处理事务之余,还要公开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
并且几人至今无一败绩。
秦束月可以算是其中的例外。
作为第一个获得席位的学生,自然接受过不少挑战。
但她凭借狠厉的风元素凝术,高超的七段剑格,顶峰七阶彩戈的实力,已经把许多刺头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至于如今,早已无人再敢挑战,就算是有,也被身边吃过亏的师兄师姐劝阻下来。
此时的秦束月正目光涣散地望着不远处的星宝,后者正对着一处犹如镜子般,倒映出自己身影的能量光壁施展出各种各样的凝术,企图突破其防御。
这道光壁秦束月也曾经练习过,是木以设置下来的具有空间传送性质的法阵凝术。
如果飞行速度不够或者质量不够的凝术试图穿过,会在经过这道光壁时被立即捕捉,并传送至其他已经设置好的地点。
而这个设置好的地点刚好存在着木以设置的另一个法阵凝术,能把传送过来的凝术解构回魔絮再导入进这面光壁中,为其供给能源。
木以说过,只有把自己的凝术质量加高到能够穿过这面光壁,才能在战斗中突破定阶等于自己的对手的全力防御。
这道光壁当初的的确确给秦束月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硬生生对着光壁练习了几个月,无数次的凝术,魔絮枯竭了不知多少次,甚至差点让她心态崩溃哭出来。
但由于前天的事件,秦束月现在真的想要哭出来,不过碍于繁务室里的另外两人,只能强忍着堵在喉咙的酸胀。
“怎么心不在焉的,我的美人儿?”
耳边充满挑逗意味的话音响起,让秦束月放下了支撑起侧脸的手掌,一个瞬间把表情扭转回她日常所表现出的严肃。
“滚。”秦束月抬起头,但目光依旧凝滞地望着星宝的方向,并没有看向许严诠。
“啊——”许严诠一捂胸口,作出一副痛并快乐的浮夸神态,胳膊扶在一旁的桌子上:“我的美人儿,你对我还是这么狠心。”
见秦束月没有反应,许严诠立马站直有些抱怨:“这不对吧?放在平常你早该扇我了啊!”
话音未落,许严诠头顶突然落下一根金属质地的枪柄,重重地砸在其脑壳上,令他跪趴在地。
“这个力道......”许严诠趴在地上喃喃着,“一定是我的云儿,呃啊!”
还未等对方回味完,曲缠云枪柄倒竖,对着许严诠的屁股又是一下。
“我都懒得骂你,省的你又莫名其妙兴奋起来。”
曲缠云脸上写满嫌弃,双手攥着戗月一收,将其缩回圆柱挂饰状别在身侧,随后如同绕过路边大粪一样夸张地绕过许严诠,坐在自己的桌前。
“哎!”许严诠惋惜地一锤地面。
“还有你能不能别再给我们十席丢脸了,刚才一名学妹找我切磋,我问她为什么不找你,你知道她怎么说?”
许严诠站起身吞了口唾沫,目光中透着期待。
“她说看到你那副样子确实挺想给你一巴掌,但又怕你舔她手。”
“可是如果我舔她手的话,不就不能被摸脸了吗!”
“来,星宝,别对着墙练了,对着你严诠师哥练!”
“可以吗,师哥?”星宝停下来望着许严诠傻傻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许严诠眼中透着亢奋连连点头。
“我警告你啊!要是胆敢把你那龌龊念头打在星宝头上,我就把你那玩意切下来。”
曲缠云一看许严诠眼神中掺杂异样,立马神色认真起来,伸手指向对方警告。
“说的也是。”许严诠脸上的兴奋骤然消失不见,“毕竟星宝是老师的菜。”
整个繁务室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你他妈说什么呢!侮辱师傅名声小心我打死你!”
曲缠云暴跳如雷,手掌猛拍桌面,一下子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老师果然......”一旁的秦束月声音微弱,神情憔悴得像是将要碎掉的玉盘。
“可是......”许严诠解释,“之前晚上我还在院里看见老师脱星宝的衣服......”
“噌噌噌!”曲缠云的戗月再次抻开,枪尖直抵许严诠胸前。
“不信你问星宝啊!”许严诠举起双手喊。
“星宝?”
“是的。”星宝一边回答一边开始解开扣子,“给你们看一下。”
“咚!”秦束月连人带椅子直挺挺晕倒在地。
“看一下师父给我贴的镶纹。”星宝指了指胸前的三道蓝色竖痕。
“你真的达到三阶了?为什么要贴在这里?”
曲缠云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轻吸一口气。
“因为师父也贴在这,我想和师父贴在相同的位置。”
“那你完全可以自己贴啊......”
“不要,我就要师父帮我贴。”星宝笃定地回答。
“起来吧,没出息。”曲缠云长枪一挑,把秦束月和她的椅子扶起来。
“老师果然还是更喜欢星宝,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星宝,对我却......”秦束月捂住脸拭了拭眼角说。
“你说的不对,束月姐姐。”星宝立刻反驳,“师父也不喜欢我,师父不喜欢我们所有人。”
“什么意思?”曲缠云和许严诠同时发问。
“在师父眼里面,所有的人都是蚂蚁,也不对...”
星宝说完立即改口:“我们或许比其他人好一点,在师父眼里,我们像是他养的小猫小狗,比蚂蚁要更受重视一点。”
“比蚂蚁更受重视啊,我好开心?”许严诠挠了挠脸。
“师父怎么可能对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产生喜欢的感情呢?我不明白。”星宝的说辞无疑让在场的三人心头一伤。
“这小丫头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许严诠脸扭向曲缠云,但眼球仍对着刚发表完观点,再次对着能量光壁练习起来的星宝问道。
“猫猫狗狗吗?也好,总比被拒绝的强。”秦束月已经在一边完成了自我心理安慰。
“哎,成了!”
随着星宝一声欣喜的惊呼,秦束月猛然抬起头看向那面能量光壁——
那面自己苦练了几个月才打穿的光壁,此时正被星宝指尖涌现出的细长冰柱洞穿,并且在持续地洞穿着。
秦束月唇齿僵硬开合吐出几个字眼。
“怎么可能......”
......
“怎么可能!”
封国杳城,阶梯末端的座位上,一名发色深蓝的短发中年男人听完台下老者的讲述,立刻做出了如是的回答。
“千真万确,老朽亲眼所见,那女娃将老朽的凝术直接扭转成了她的凝术!”台下老者低头欠身,但语气铿锵有力,试图让对方相信。
“晨老,您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中年男人身侧,一名斜靠在柱子上,同样蓝发的青年男子淡淡一笑打趣。
“少家主,老朽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毕竟如果能够得到那女娃的魂刻力量,我们晨家绝对能瞬间崛起,成为封国...不,成为世间一流的驭魔大族!”
“也真是辛苦你了晨少行,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想着晨家大业。”
蓝发青年换了一个靠姿继续冒犯,但被一旁的中年男子眼神制止了一下。
“家族大事,自当没齿难忘。当然,老朽也存有一定私心,拥有这种能力的话,老朽停滞多年的定阶想必也...”
“呵,可别说我打击你,若你真的有精进的机会,也不至于被安插到那里当了十几年的三阶测验员。”
蓝发青年讪讪笑着,脖颈右侧七道蓝色竖痕随着他的笑颤被高长的衣领掩住又露出,仿佛在向晨少行彰显着二人天赋与地位上的殊异。
“晨却,休得无礼。”坐在高座上的中年男人再次出声,“晨老,如果你所言非真,是要背大罪的。”
“字字属实。”
“可敢立责令状?”
“拿纸笔,如有虚言,杀剐悉听尊便。”
“甚好,”晨又驹接过对方的责令状,“晨少行,你带着这块令牌,去荣国湾城府衙,让他们把十一号囚犯放了。”
一旁的晨却突然立定,有些惊恐地望着晨又驹。
“父亲?”待晨少行告退后,晨却立马打算询问。
“那疯子如果能听命于我们,抓来那女娃的话自是最好;如若不能,等她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并杀了那女娃,再让耀家派人灭口就行。比起获取那女娃的魂刻能力,还是保证日后蓝月期不要出岔子比较稳妥。”
“可是以我们的立场,放她出来真的好么?”
“值得一试的风险,毕竟是那个疯子,毕竟是那个——”
“驭魔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