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缓缓笼罩圣临城,白日里那份神圣与庄严便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潜藏在光影之下的另一副面孔。魔法灯的光芒勾勒出建筑的轮廓,却也在街角巷尾投下了更深、更浓的阴影,仿佛是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提供了天然的舞台。
苏愉显得格外兴奋。她穿上了白天买的繁复而精致的暗黑洛丽塔风格洋裙,黑色的蕾丝、层层叠叠的裙摆、以及胸前那个巨大的蝴蝶结,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从哥特童话中走出的、精致而又危险的人偶。
“都准备好了吗?我们的‘寻宝’之旅,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苏愉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脸上带着期待已久的俏皮笑容。
在苏愉的带领下,四人没有走繁华的主干道,而是拐进了一条条狭窄、曲折的小巷。这些巷子是城市的毛细血管,阴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垃圾的酸腐气。她们七拐八绕,穿过了至少十几个岔路口,若非苏愉熟门熟路,恐怕早已迷失在这如同迷宫般的城市背面。
最终,苏愉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堆满了废弃木箱和破烂家具的死胡同尽头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她指着面前那堵爬满了青苔的、平平无奇的砖墙说道。
“这里?”
芙洛蒂丝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当然不会让你轻易看出来。”
苏愉得意地笑了笑,她走到墙边,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与砖缝颜色几乎完全一致的凹槽处,手指按了进去。
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面前的砖墙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打开一扇门,而是墙面上那些青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组合,最终形成了一个扭曲的、散发着微弱魔力波动的符文。
苏愉伸出手,将自己的魔力缓缓注入符文之中。符文闪烁了一下,几秒钟后,那看似坚实的墙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往地下的漆黑阶梯。
‘原来如此,本就入口隐蔽,再加上物理机关、魔法符文……难怪帝国的卫兵找不到这里。’
林月柠心中暗自点头,对这个黑市的隐蔽性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她们准备进入时,苏愉却拦住了她们。她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四件宽大的、足以遮盖全身的黑色斗篷,以及四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色硬质面具。
“穿上这个。”
她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必须提醒你们,黑市是绝对的法外之地,在这里,没有规则,也没有怜悯。能来这里的,不是穷凶极恶的佣兵,就是手眼通天的贵族,或者像我们这样寻求刺激的疯子。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秘密。”
她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林月柠的脸上。
“记住,从戴上面具的这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第一魔法学院的学生,只是四个匿名的买家。不要暴露任何与自己身份相关的信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一旦被这里的某些大人物盯上,就算我们能活着离开,回到学院后也可能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被‘清算’。明白了吗?”
这番话,让原本有些兴奋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芙洛蒂丝的脸色有些发白,就连一向冷静的奈荷,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四人默默地穿上斗篷,戴上面具。宽大的黑袍遮住了她们的身形和衣着,冰冷的面具掩盖了她们的容貌和表情。一瞬间,四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就变成了四个气息神秘、看不出深浅的匿名者。
苏愉满意地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那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通道。
通道很长,一路向下延伸,墙壁上每隔几米才有一盏昏暗的魔法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尘土混合的怪味,让人很不舒服。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才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林月柠和芙洛蒂丝都感到了些许震撼。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之大,足以容纳数千人。溶洞的顶部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如同璀璨的星河,将下方照得亮如白昼。
与想象中那种混乱、肮脏的集市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奢华而又诡异的剧院。整个会场呈圆形,中央是一个高高的、铺着红色地毯的圆形展台,四周则是阶梯式的观众席。此刻,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无一例外,全都穿着和她们一样的黑色斗篷,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整个会场虽然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只有一股压抑而又贪婪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在一名同样黑袍装扮的侍者的引导下,四人在后排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以拍卖会的形式进行交易,既高效,又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买家的竞争欲,从而抬高价格。真是个聪明的设计。’
林月柠环顾四周,暗中观察着。他能感觉到,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带着武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危险气息。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个身材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主持人走上了中央的展台。他没有戴面具,脸上挂着职业化的、谄媚的笑容。
他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