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年过去,春末的风再次拂过狮鹫领。
山林间鸟鸣此起彼伏——
大杜鹃粗犷而单调地呼唤着“布谷~布谷~”;
家燕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忙着筑巢;
鹰雀的“Yi—er, Yi—er”清脆而悠长;
而斑鸠的“咕咕—咕咕”则轻柔而短促。
偶尔,海风穿过林间,吹起树叶沙沙作响。
整个宅邸附近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屋外的空地上,传来金属与空气摩擦的呼啸声。
尤莱亚正挥舞着阔剑,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今年刚满十三岁,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步伐稳重、气势沉稳,不再是两年前那个调皮的孩子。
他身穿麻布色长裤,脚蹬咖啡色长靴,上身米色衬衣,领口系着印有花纹的波洛结。
随着剑锋划出的弧线,他的黑发随风飞扬,那几缕散乱的发丝,正被汗水打湿。
“我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完了。”
沃尔德从屋里走出来,声音低沉而厚实。
“剩下的嘛……就得靠你自己了。多训练,多琢磨,多吃点苦。再过几天,我就要上前线了。一会儿就得出发,恐怕短时间回不来了。你也要继续健康成长,好好帮伯爵分担工作。”
尤莱亚停下剑势,把铁剑插回剑鞘,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呼了几口气。
“……大叔,你要走了吗?安尼尔大哥有跟你道别吗?”
“别提了。”沃尔德摆了摆手,笑中带着叹息。
“那家伙对我又是说教一通,搞得好像我是他儿子一样。明明他才是我的孩子啊。”
“哈哈,大哥那是担心你啦。”
尤莱亚收剑站直,露出少年特有的笑容。
“你别把他的话都当真,刻薄一点也是关心嘛。”
“哎呀,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人有点不习惯啊。”
沃尔德笑了两声,随即语气一转,露出坏笑:“说吧,小子,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别、别问这种问题啦!”尤莱亚瞬间结巴,耳根发烫,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我已经长大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哈哈,行吧行吧。”沃尔德大笑着走上前,突然伸出双臂,给了尤莱亚一个沉重的拥抱。“那,就这样。晚点儿见。”
“嗯……晚点儿见,大叔。”
沃尔德转身,跨上狮鹫。
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下铺展,他挥了挥手,“保重啊,小子。”
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狮鹫振翅而起,掠过庭院,飞向远方的要塞。
尤莱亚抬头望着天空,神情平静,却在无声地凝望着那片飞行的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真是的,这才刚说完就走了!我还没从屋里出来呢!”
尤莱亚回头一看——是沃尔德的儿子,安尼尔(Anniel)。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眼镜,带着几分小情绪地抱怨着。
沃尔德有一子一女。
儿子安尼尔,今年十六岁,就读于商会创办的学院。
有时会随导师前往各地游学,女儿苏菲亚(Sofia)则十二岁,在家帮母亲打理家族的小型贸易生意。
与父亲高大结实的体格不同,安尼尔的身形修长。
他穿着黑色背带裤,褐色的头发自然分出一个不太明显的中分,清秀的面容配上一副赛璐珞框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学者气。
“不过算了,”安尼尔叹了口气,“反正他已经走了。”
“哥哥——!少爷——!”
一阵清脆的少女喊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转过头,只见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来。
是苏菲亚。
她身穿橄榄绿与红糖色拼接的短裙,脚上是一双卡其色短靴。
背后的褐色长辫在奔跑中一跳一跳,前额的碎发早已乱成一团。
“你怎么赶过来了?”安尼尔推了推眼镜问。
“父亲已经走了。”
“啊——我来晚了吗!”
苏菲亚一边喘气一边说,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给父亲准备的礼物,他忘带走了!哥哥,你的礼物呢?你送给他了吗?”
“我……呃,还没来得及……”
安尼尔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什么!”苏菲亚瞪大眼睛,“你那把用第一笔奖学金买的匕首都没送出去?明明你还特地来见他!”
“我的礼物是这个。”
苏菲亚连忙从手里拿出一个银色吊坠,打开展示给两人看。里面是一张合照——去年全家在城里用导力相机拍的那张。照片被精心裁剪嵌入吊坠中,细小却温暖。
“这是个很重要的礼物啊。”
尤莱亚用手指托着下巴,语气认真。
“没错!尤莱亚哥,我真的很难过。而且更难过的是——我哥哥居然也没送!”
苏菲亚撅起嘴,给安尼尔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交给我吧!”
尤莱亚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拍了拍胸口,“我一定能追上大叔,把礼物交给他!”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飞奔,绕过庭院直冲后方的马厩。
“喂——尤莱亚!”
安尼尔和苏菲亚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后院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也追了过去。
下一秒——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啸鸣,一只高大威猛、满身银黄羽毛的狮鹫从马厩中冲了出来!
它振动着双翼,扑腾着落在空地上,羽翼掀起的风让两人几乎睁不开眼。
狮鹫背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哼哼——家里居然还留着这家伙。”
尤莱亚得意地笑着,一边稳稳抓紧缰绳。
“它叫艾奇亚(Aichia),我可认识它呢。吁——好孩子,我们要追上去咯!”
尤莱亚在狮鹫背上的动作还有些僵硬,身体来回摇摆。
等狮鹫稳住身形后,他立刻伸手抚摸那柔顺的羽毛。
“乖孩子,听话,这个给你吃。”
尤莱亚轻拍两下狮鹫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串葡萄,随手向空中一抛。
狮鹫的眼睛顿时亮了,紧盯着那串飞起的葡萄,喙侧向一边,优雅地向上探去——
“啪嗒。”整串葡萄被它一口叼住。
它轻轻合上喙,略微咀嚼了几下,然后昂起脖颈,“咕噜”一声将水果吞下。
“哦,对了。”尤莱亚笑着回头,“我觉得这家伙长得像银白色、黄蕊的雏菊,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小银。你们以后喊它‘小银’,它也会应声的。”
他说着,朝兄妹俩伸出手。
“快上来吧!我带你们去——现在还赶得上。”
苏菲亚立刻跑上前,在尤莱亚的帮助下坐上狮鹫。
“谢谢你啦,小银!”
狮鹫晃了晃脑袋,发出低沉的“咕噜咕噜”声回应。
“安尼尔老哥,你也上来吧!”尤莱亚又伸出手。
“我就不用了。”
安尼尔推了推眼镜,神情淡定。
“你替我把礼物带去就行。”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匕首,用布包好递了过去。
“唉——哥哥还是老样子。”
苏菲亚双手叉腰,噘着嘴。
“我们都上了,他怎么都不肯跟来。”
“怎么能这样?礼物当然要本人亲手交才合适嘛!”
尤莱亚摇摇头,拒绝接匕首。
“你这人真是……迟钝。”安尼尔无奈地叹气。
“我刚才才和父亲吵了一架,现在哪还有脸再见他。”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尤莱亚笑着眨眨眼,“那——坐稳咯,苏菲亚。”
话音刚落,他猛地拍了拍狮鹫的脖子。
狮鹫振翅展开双翼,羽毛闪烁着银光,紧接着前爪一探——
直接把还在原地的安尼尔抓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你是想谋杀我吗!”
安尼尔的喊声在空中回荡。狮鹫在高空中打了个旋,将他往上一抛,然后优雅地用背接住,稳稳让他落在苏菲亚身后。
与此同时,尤莱亚在空中反手一接,刚好接住了那把掉下来的匕首。
“呼——完美!”他得意地笑着。
安尼尔把险些滑落的眼镜重新推回鼻梁,理了理衣襟,语气僵硬地说道:
“刚才……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这也太乱来了。”
“哈哈哈——哥哥你刚才那表情好逊啊!”
苏菲亚笑得前仰后合,还用尖细的音调学着安尼尔:“啊啊啊——放我下来——”
“安尼尔大哥,别担心。”尤莱亚拍了拍狮鹫的脖子。
“我可是有分寸的,而且小银绝对不会失手。”
“你们刚才的行为一点都不像是‘有分寸’!”
安尼尔扶着妹妹,脸色发白。
“太危险了!你之前……骑过狮鹫吗?你这姿势一晃一晃的,我都快掉下去了!”
“狮鹫领伯爵的孙子怎么可能没骑过狮鹫?”
尤莱亚笑得无比自然。
“只是……我确实没亲自‘驾驶’过啦。但我以前坐过几次,那也算骑过吧?”
“你……什么?!”安尼尔的声音破了音。
“你也太乱来了!万一出事故怎么办?!你——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啊!”
苏菲亚笑到直不起腰来,“小银~飞高一点!让哥哥好好‘冷静’一下!”
“喂——!不许——!” 安尼尔的喊声再一次被海风卷走。
“好了好了,哥哥,你就相信尤莱亚哥哥吧。”
苏菲亚拍了拍安尼尔的手臂,语气温柔却坚定。
“尤莱亚哥哥虽然有点乱来,但我从没见过他失误。他肯定有把握才会这么做。而且——如果不这样,也赶不上爸爸了。”
“苏菲亚,你不必替我辩解。”
尤莱亚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我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冲动……不过,谢谢你信任我。安尼尔大哥,也请相信我一次吧。”
“嘛——你都这么说了。”
安尼尔轻叹一声,推了推眼镜,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那就这样吧。你可得小心一点。”
“好,大家抱紧了——我们要加速了!”
话音未落,狮鹫振翅,狂风卷起地上的尘沙,银白色的羽翼闪着光。
“唰——!”狮鹫破风而起,朝前方的要塞疾飞。
天空之上,热诺伊瓦要塞的轮廓逐渐浮现。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堡垒,位于宽阔山丘的高处,距离山脚的道路足有五十多米。
阳光洒在整片石制城墙上,泛出微微的金色光泽。
尤莱亚驾驭着“小银”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稳稳降落在要塞下方士兵训练的空地上。
那里停着上百只狮鹫,一排排羽翼闪光,场面壮观得让人屏息。
苏菲亚跳下狮鹫,拍了拍小银的颈部,轻声道:
“谢谢你啦,小银。”
狮鹫微微歪了歪头,发出“咕噜噜”的回应。
远处的沃尔德注意到有狮鹫降落,快步走来,眉宇间带着惊讶与笑意。
尤莱亚也赶紧跳下狮鹫,把匕首交还给安尼尔,顺便向一旁训练的士兵们打招呼。
“哟,少主!今天又来了?”
一个年轻士兵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是来和我们告别的吗?可惜啊——以后怕是没机会再一起训练了。”
“啊,是啊。”尤莱亚点头笑道。
“王国征兵,特别是狮鹫骑士部队——你们是狮鹫领的骄傲,我怎么能不来送一程呢?平时多亏大家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激。”
“哈哈,说什么呢。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另一名士兵也围了上来。
“少主特地来送行,大家都挺高兴的。”
没一会儿,周围聚了好几名士兵,有人笑,有人拍他肩膀,气氛热烈又依依不舍。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沃尔德快步走来,目光落在三个孩子身上。
“父亲——你忘戴上我送你的礼物了!”
苏菲亚急急地说道,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吊坠,
小心地为父亲戴上。
“啊,对不起啊,苏菲亚。”沃尔德略显愧疚地笑了笑。
“今天早上事务太多,一忙就给忘了。可别误会啊,这可不是我不在乎你。”
“哎呀,又不是小孩子。”
苏菲亚摇摇头,眼神有些湿润。
“我没生气,只是……想见爸爸最后一面。”
说着,她忽然上前抱住了父亲的腰。
她个子还矮,头只能埋在沃尔德的怀里。
沃尔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里透出温柔又复杂的情感。
“唔?你也来了,安尼尔。”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儿子。
“嘛……其实我也有东西要交给你。”
安尼尔推了推眼镜,走上前。
他从怀里取出那柄匕首,双手递上。
“这是我用第一笔奖学金订制的防身匕首。希望它能在前线帮上你——”
话还没说完,沃尔德忽然伸出双臂,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父亲?”
安尼尔微愣。
沃尔德的声音低沉而温暖:
“我收下了。谢谢你,安尼尔。”
那一刻,风声似乎都安静了。
士兵们停下手中的训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那对父子的身影上。
父子俩分开后,安尼尔依旧站在原地。
阳光落在他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一抹微光——那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那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可当他再次推了推眼镜时,尤莱亚注意到——他眼角,微微湿润。
尤莱亚和士兵们打过招呼后,转身走到安尼尔身边,笑着抬起胳膊,随意地搭在比自己高几公分的肩上。
“放心吧,大叔。”他朝沃尔德喊。
“安尼尔大哥就交给我来照顾,嘿嘿——你就安心出发吧!”
沃尔德刚想回应,安尼尔却顺口接道:“啊,父亲放心吧。”
——但下一秒他反应了过来。
“等、等等,什么叫‘你来照顾我’?!”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服。
“我明明比你大两岁,怎么还轮到你来照顾我了?!”
尤莱亚一本正经地摊手。
“那就……互相照顾?”
“你少得意!”
安尼尔推了推眼镜,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起来。
“哈哈……”
沃尔德笑出声来,打断他们的争论。
“嗨——老实说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尤莱亚少主。”
他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地说。
“我走之后,你可千万别给伯爵大人添乱子。这次伯爵大人派我代表热诺亚,前往协助费尔南多国王攻打阿马尔公国。这场南征……鬼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他转头望向儿子,语气温和。
“安尼尔,你得帮我看好他,知道吗?”
“放心吧,父亲。”
安尼尔挺直身子,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尤莱亚——就交给我来教育。”
沃尔德笑着点头:“那就拜托你们兄妹俩,还有家里的那些人,我就能放心了。”
说完,他上前给了尤莱亚一个结实的拥抱。
“好好活着,孩子。”
尤莱亚重重地点头。
随后,沃尔德转身回到部队,开始整理最后的出征准备。
营地里,尤莱亚一行人与士兵们交谈了十多分钟。
当狮鹫群重新整队、振翅待发时,沃尔德骑着狮鹫从队伍中飞出,声音在风中回荡:
“各位——出发!狮鹫骑士先行前往前方城市弗洛伦进行协调,等陆军部队赶上后再合流!士兵们——出征!”
“是——!”
伴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喊,数百只狮鹫同时振翅,羽翼掀起的风卷起漫天尘沙。
那气势如潮,震撼人心。
“父亲——还有一件事!”
苏菲亚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着:“妈妈让我转告你——‘别死了!’一路顺风!保重!”
沃尔德在远方回头,脸上带着慈祥而沉稳的笑容,他高高举起手,对孩子们挥了挥。
下一刻,他与狮鹫一同纵身跃起,融入那浩荡的狮鹫群之中。
无数羽翼划过天空,银白与金黄交织成一条壮丽的光带,渐渐消失在天际尽头。
风渐息。
空中轻轻飘下一片羽毛,黄白渐变的色泽在阳光下闪烁。
尤莱亚伸出手,那片羽毛静静落在他掌心。
他抬头望着那被阳光染金的天空,久久没有说话。
——
又过了几个月,季节转入深秋。
平原上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大大小小的蔬菜也都成熟待收。
丘陵间的葡萄、柑橘挂满枝头,果农与麦农穿梭其间,随处可见堆叠如山的收成。
风车点缀在起伏的山丘上,巨大的扇叶缓缓转动,风车下堆满了麦穗与果篮。
牛羊成群,毛色油亮,膘肥体壮,秋阳之下,整个狮鹫领洋溢着丰收的气息。
“别让它跑了!”
一声惊喊打破了乡野的宁静。
一只高近两米的巨型野猪猛然从灌木丛里窜出,庞大的身躯带起沙土与落叶,“呼——”地冲向森林更深处。
几名猎人紧随其后,有人手持长矛,有人背着弓弩,还有人提着沉重的绳网,气喘吁吁地从灌木后追出。
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丰收节。
在热诺亚城与附近的乡镇,人们会聚在一起,用美食与美酒庆祝一年的恩赐。
按照古老的习俗,每逢丰收节,都会猎捕一头巨大的野猪作为“贡猪”,献给远古时代的神族(Elder Deities)。
起初,这只是感谢他们一年庇佑的仪式,但即便如今,那些神族早已离开人世、几乎不再插手人类的命运,
这祭祀仍被保留下来,成为一种民俗——一个象征分享与感恩的节日。
——
传说,在女神创世的最初,当大地、河流、海洋与高山初次诞生,飞鸟与海兽尚未分明之时,有一些存在,从自然之中孕育。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只是“概念”的具现——
风的意志、火的本能、时间的流动、生命的律动。
人们称之为概念神(Primordial Concepts)。
在女神的力量赐予下,这些存在获得了部分权能(Authority)。
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之间的争斗与融合,让其中一些觉醒了更完整的自我意识——
于是,新的种族诞生了:神族(Deities)。
神族的后代往往能继承神力,但他们早已不同于最初那群“自然的孩子”。
而凡间的生灵,若获得足够的力量,也可能“晋升”为新的神祇。
——
在远古的时代,当女神陷入沉睡,这些神族曾引导早期人类,抵御自然的灾厄与恶魔的入侵。
他们教人类点燃火焰、学会冶铁、筑屋与医治。
可随着人类逐渐强大、文明独立,神族便慢慢退去,隐没在岁月之后。
几千年间,他们只在极少数传说与事件中现身,他们的形象被淡忘,只在某些偏远的祭祀与民歌里被提起。
如今,世上多数人已成为女神信徒。
尽管他们不再崇拜远古神祇,但也不会将那少数仍祭拜旧神的人当作异端。
然而,随着近年的技术革新与魔导工学的兴起,人们对“神与奇迹”的信仰开始动摇,这让许多女神教的信徒感到焦虑——因为他们相信,若信仰失落,世界终将再度陷入混乱。
——
巨型野猪在山林间狂奔,猎人们早已提前布下陷阱与机关,将它一步步逼到了一处断壁前。
石壁高耸数米,四周皆是峭崖。
前有陷阱、后有追兵——野猪无处可逃。
一名手持长矛的猎人喘着气,看向旁边背弓的同伴:“大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剩下的,就交给他吧。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太清楚,” 那位被叫作“大哥”的猎人一边稳稳握着大网,一边淡定地回道。
“沃尔德先生去了前线,他儿子给我们推荐了个新家伙,据说还挺有两下子的。”
这时,巨型野猪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几名猎人。
“糟了……我们五个人能挡得住这玩意儿吗?请来的帮手呢?人怎么还没出现啊!”
手持长矛的猎人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里透着慌。
“喂,看那边——他在那儿!”
第一个猎人指向前方的岩壁。
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一名少年站在岩壁顶端,双手抱胸,背脊笔直,黑发在风中飞扬。
阳光从他身后照下,让猎人们看不清那张脸,但从那气势中,能隐约感到一种不合年龄的自信。
他脚上是橙色短靴,腿上穿着骆驼色的长裤,披肩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得分外耀眼。
“哈哈——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少年背对阳光,声音清朗而带点得意。
他上半身披着碧绿色披肩,风一吹,露出里面的蔚蓝外套和白色内衬。
接着——他猛地向前一跃,一个漂亮的前转加右空翻,从岩壁上飞身落下——
……结果一脚踩在凸起的石头上,重心一歪,整个人“啪叽”地摔到右边去,扑倒在地,姿势堪称滑稽。
猎人们面面相觑。
“……大哥,真的是这个人吗?”
那个背短弓的猎人忍不住问。
“唔,虽然我现在确实有点后悔,” 猎人大哥的语气艰难地保持着冷静,“但没错,我们请的就是他。嘛——先协助他看看吧。”
地上的少年“唰”地一下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猛地转身面向野猪。
他甩掉披肩,昂起下巴。
“哼哼——你们放一百个心吧!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阳光这才照亮他的脸——是尤莱亚。
他特意来协助猎人们,为丰收节准备祭典用的“贡猪”。
因为他信心满满,又有安尼尔的担保,猎人们才敢选这头体型最大的野猪来狩猎。
“接着!”
猎人大哥一声喊,把事先准备好的长矛抛向空中。
尤莱亚反手一接,右手迅速握住矛身后半段,左手稳稳托住前端,矛尖对准野猪的方向。
他脚步一沉,双腿张开,矛身微微倾斜十五度,整个人摆出进攻架势。
他慢慢向左侧移动,以野猪为圆心拉出一个弧线,试图将它引向岩壁那一侧。
野猪鼻孔喷着热气,“哼——哼——”地低吼着,双目死死盯着他,肌肉一寸寸绷紧,显然已被彻底激怒。
突然,尤莱亚停住脚步。
野猪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那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他,随即低头发出一声咆哮,
“哼——!”
整头野猪像一块巨石一样冲了过来!
“散开!”猎人大哥一声令下,几名猎人立刻往两侧闪去,他们的身影在尘土中拉出一道弧线,迅速形成包围圈。
尤莱亚猛地原地跃起,身体像弹簧一样被抛向半空。
趁着跃起的瞬间,他掏出挂在腰带上的绳圈,瞄准野猪的獠牙——猛地一抛!
“嗖——”
绳圈精准地套住了野猪的左獠牙。
野猪怒吼着继续狂奔,却撞了个空,“轰!”——一头砸进岩壁,碎石四溅。
尤莱亚借势落地,手里的粗绳被他快速挥动,试图让绳子更多地缠绕在野猪身上。
然而野猪察觉到危险,猛地转身紧贴岩壁冲刺,拼命想要扯断绳索。
尤莱亚顺势从侧后方跟上,将绳子绕到它的腹下。
可就在这一瞬——
野猪后腿一抬,绳子被缠住,反倒将尤莱亚猛地向前一拽!
“呃——!”
他踉跄着被拖了几步,抬头的刹那,就看到那头野猪已经停下冲势,转过身,那对血红的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嗷——!”
野猪愤怒地扬起头,猛地一甩——
绳子从尤莱亚手中脱出,随即两只前蹄重重落地!
“砰——!”
地面一阵震颤,碎石被震得跳起在半空飞舞。
“小子!快躲开!别愣着啊!”
猎人大哥的吼声从侧边传来。
但震动太猛——
尤莱亚的身体微微发僵,还未来得及闪避,野猪已经发出怒吼,如同暴风般再次冲了过来!
“来得好!”
尤莱亚反手握住长矛,矛尖对准野猪的额头。
已经躲不开了——
他将长矛猛地刺入先前套着绳圈的部位!
那是他特意拜托姐姐加持过的强化魔术绳——
带有风系魔力的韧性符纹。
“现在!”
他咬紧牙关,全身用力向后推。
在杠杆的反作用下,他的身体被瞬间弹射而起,顺势旋转——矛头划过野猪的左眼,
“噗——!”鲜血瞬间喷出。
尤莱亚在空中调整姿势,目光迅速扫向下方。
他看见——
野猪的后腿上,还插着一支断了箭身的箭头。
“那是……弱点!”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阔剑,借着下落的势头。
“嗖——”一剑刺入旧伤口,顺势用重力势能将伤口彻底划开!
“嗷——!”
野猪惨叫着踉跄后退,巨大的身体失去平衡撞空了,又因为后腿剧痛重重倒地。
“就是现在!”
尤莱亚落地后翻身再起,一剑砍向另一条后腿。
鲜血溅出,尘土飞扬。
“上!”
猎人大哥大喊,几名猎人一拥而上,将粗大的网罩抛出。
“啪”地一声罩住野猪的身体,又用锋利的武器刺入它的四肢。
巨兽再也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喘息粗重,血流如注。
“呼——这下可以休息了。”
猎人大哥擦了擦汗。
“我们叫的搬运工和牛车马上就到,你也歇会儿吧,少爷。”
“嗯。”
尤莱亚应了一声,走上前,准备取下卡在獠牙上的长矛。
他握住矛身,正要割断绳索时——
“——嗷!!!”
野猪突然发出最后的怒吼,那巨大的身躯竟再次支撑了起来!
破碎的网被它硬生生撑开,眼神里充满了暴怒与绝望。
它死死盯着最近的猎人,猛地蓄力——准备最后的冲锋!
那个年轻的猎人被吓得双腿一软,“啊——!”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弓都拿不稳。
尤莱亚脸色骤变。
“糟了——!”
他下意识举起手,魔力在掌心汇聚——
——
这个世界充满着一种被称为魔力(Mana)或灵能(Soun)的能量,也有一些地方称之为气(Qi)。
几乎所有生物都能感知、吸收、乃至将这种能量转化为“魔法”——
但个体差异极大:魔力的浓度、元素的亲和性、身体的承受能力……都决定了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大多数人天赋有限,只能掌握最基础的魔法。
而魔法的根源,主要分为五种基础元素:火(Fire)、水(Water)、雷(Lightning)、岩(Earth)、风(Wind)。
在早期时代,只有极少数人能被称为“魔法师(Mage)”。
他们对魔法的理解也十分原始,仅能将元素力量稍作加工,用于战斗或防御。
对于更高阶的圣(Holy)与暗(Dark)魔法,他们的认识几乎停留在最浅层。
圣魔法被视为治疗的手段,而暗魔法则只被用来做些简单的隔空取物或精神干扰。
除此之外,还存在一种不属于任何元素属性的特殊魔法,被称为——空魔法(Void Magic)。
它并非自然元素的产物,而是魔术师们在对“魔术”深入研究过程中,从理论中推导出的全新体系。
——
当魔法被“加工”、“编程”并形成一套可重复运行的逻辑后,人们称这种体系化的力量为魔术或术式(Ars)。
魔术包括从最基础的魔法卷轴、奥术飞弹,到复杂的魔术阵、火龙术(Flame Drake)、雷枪、乃至镜像术等。
换句话说——
魔法是生命对魔力的直接反应,而魔术则是对魔力进行“编程”之后的产物。
只要接受过基础的“编程教学”,普通人也能学会如何用魔力来实现特定效果——
只不过学费极其昂贵,因此能够真正学习魔术的人凤毛麟角。
最强大的魔法师往往也是出色的魔术师。
因为在高层次的运用中,魔法与魔术的界限本就模糊不清。
简单来说:魔法,是生命对魔力的本能编辑;魔术,是对魔力的理性编程。
前者源于天赋,后者来自知识。掌握了魔术,就等于掌握了用理性去“塑形世界”的技艺。
“——狂奔旋刺!”
一声低吼,伴随着魔力的爆发。
一股强劲的旋风从尤莱亚的手臂上涌出,沿着手腕瞬间传递到长矛之上。
气流飞速旋转,半径越扩越大。
长矛在呼啸的风压中挣脱绳圈,魔力加持的风刃划过野猪的獠牙——
“咔嚓!”
獠牙应声折断!
风的力量继续汇聚,呼啸的气旋将巨大的野猪硬生生顶停,甚至把它的身体微微托起,四蹄离地。
“啊啊啊啊——给我起来!”
尤莱亚咬紧牙关,全身灌注魔力。
狂风卷起尘土,野猪被抬到半空,足有五六米高——
“砰——!”一声巨响,重重砸落在地!
尘烟散开,巨兽的眼神已经涣散,只剩一个“圈圈眼”,彻底昏厥过去。
“你……你刚才那是什么魔法?!”
猎人大哥惊得合不拢嘴。
“居然能用出这么强的风系魔法……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手啊?”
尤莱亚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
“啊哈哈……老实讲我根本没把握用好。刚才要是控制不住,可能我自己也被吹飞咯。我啊,只是个会点魔法的年轻人。”
他笑着摆摆手,那轻松的语气成功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猎人们纷纷上前道谢,一边收拾现场,一边等搬运工和牛车到来。
等到运猪的队伍离开,猎人大哥招呼尤莱亚一起去酒馆歇歇。
——
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门口正好走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身穿黄色绣花外衣,袖口上缀着几枚银币大小的金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手工之精细一看便知。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眼,那目光里透着一股精明与洒脱。
修剪整齐的胡须线条让他看起来既成熟又自信,虽然仍显年轻,却隐约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凯文先生!”
尤莱亚立刻认出他,惊喜地喊了出来。
“唔……是小兄弟啊。”
凯文先生抿了抿嘴角,
“如你所见,我今天……喝了点酒。没法再给你讲故事咯。”
“凯文先生,您怎么喝这么多?看起来都快站不稳了。”
“多?我可没喝多……”他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比划着手。
“刚才有人和我打赌——赌明天丰收节会有哪些大人物来热诺亚。镇上的负责人也来了,边喝边聊,结果嘛,大家越赌越上头,谁输谁喝酒!”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
“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来了个修女!一个修女居然也来和我赌!哈哈,肯定作弊了——我和她连赌八次,全是我在喝!我想继续赌,但她逃了,肯定是知道下一把要输给我,所以溜了!哈哈哈!”
他笑着拍了拍尤莱亚的肩: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赌,尤其别跟那个修女赌。那女人危险得很。还有——别学我喝酒,你还年轻,喝不了这么多。”
说完,凯文先生一个趔趄,差点又撞到门框,笑着挥手离开酒馆。
尤莱亚想扶他,却被轻轻推开。
凯文笑着说:“别送了,我还认得回去的路。”
然后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街角的灯影里。
——
酒馆里重新恢复了喧闹。
猎人们笑着向他举杯,又说了几句“多亏你啊”之类的话。
简单聊了会儿,尤莱亚也起身告辞。
夜色下,他轻轻推开家门,小心地侧过身,从门缝间溜进屋里——
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
“尤里!你回来了?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甜美的声音突然从客厅角落传来。
尤莱亚一惊,顺着声音看去——
姐姐伊蒂斯正从客室方向走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姐、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我在想——你都出去这么久了,天都黑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伊蒂斯用手轻轻捂着嘴,露出俏皮的笑容,
“然后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就过来看看……结果果然是你。”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姐姐。”
尤莱亚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又凑上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悄悄告诉你——我今天打倒了一头巨大的野猪!明天你就能在城里的庆典上看到它!”
“……打倒了什么?”一道沉稳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
“爷、爷爷?!”尤莱亚猛地转头,整个人一僵。
“我刚上楼拿点东西。”
罗德里克伯爵笑眯眯地看着他,“真是难得啊,今天居然能看到我这位‘乖孙’回家。”
“爷爷你真是的!老是喜欢突然冒出来吓我!”
尤莱亚嘴上抱怨,脸上却掩不住笑。
“好了,别站在门口了,一起来客室吧。”
伯爵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进去。
尤莱亚一边嘀咕,一边跟着走进客厅。
沙发上,琳和妹妹希拉正并肩坐着。
琳已经十一岁了,比两年前多了几分温柔与安静,看上去已经是个文静可人的小姑娘。
尤莱亚正准备上前打招呼。
“嗯,话说大家这会儿都在这里,那说明——”
“——嘿呦!侄孙!”
突如其来的喊声在耳边炸响!
尤莱亚整个人一愣,目瞪口呆,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双手连忙按住胸口。
“这么大的人了,还吓唬小孩子,真是的。”
伊蒂斯无奈地笑着摇头。
罗德里克伯爵叹了口气,对尤莱亚说:
“没事吧?来,和你叔公打个招呼。”
“哈……真是受不了。”
伯爵随手摸了摸坐在旁边的琳的脑袋。
尤莱亚的叔公,也就是伯爵的弟弟——法兰西斯(Francis)。
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
体型比伯爵略瘦一点,身上穿着卡其色的工作裤,外加骆驼色的皮革外套。
头顶戴着一顶棕色的斯图斯帽,帽檐下是一头整齐的棕发。
他的蓝色眼睛透着坚毅,面部线条分明,胡子不浓,但修得干净利落。
尤莱亚和他打了声招呼,众人陆续坐到了沙发上——
尤莱亚与法兰西斯并排而坐,伯爵坐在琳的旁边,而伊蒂斯和希拉则坐在另一侧。
“叔公果然还是老样子啊,”尤莱亚笑着说道,“每次见面都这么亲切。”
“哦?是吗?”
法兰西斯一边往后靠,一边挑眉笑道:“其实我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呀。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现在可是更知性、更温柔了。不像以前那样只顾自己、四处潇洒。你说呢,琳?”
他微微侧头,带着一丝得意地问。
“嗯……父亲确实变了很多,”琳点点头,眼神温柔,“现在给人一种……很有安全感的感觉。”
“哈哈!我的女儿真会说话!”法兰西斯爽朗地笑出声,“是不是啊,大哥?还有——”他忽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尤莱亚,“你觉得琳怎么样啊?”
尤莱亚一愣,看着一旁脸微红的琳,挠了挠后脑勺,语气认真:
“嗯?你是指哪方面?我觉得就算你不在家,琳也一直很努力,学习、工作都特别认真。叔公你放心,要是有危险,我一定会保护她,不会让你伤心。在她成年之前,就交给我吧——嘿嘿。”
法兰西斯稍微一顿,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啧,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哼哼,叔公你啊,问欧尼酱这种问题根本没用。”
希拉撇撇嘴,双手叉腰,一副早就看透的样子。
“他就是个大木头!完全不会用好听的话夸女生。不过吧——偶尔又特别会来事儿,真让人气得牙痒痒,搞不懂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喂喂——希拉,别乱说啊!”
尤莱亚脸一红,连忙辩解。
今年十岁的希拉,和哥哥一样是一头黑发,头上戴着一枚蓝色的发箍,身上穿着薰衣草色的连衣裙。
如今她也常常和姐姐伊蒂斯一起读书、学魔法,一副早熟又灵动的小大人模样。
一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聊了一会儿,罗德里克伯爵忽然出声:
“法兰西斯,都进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戴着帽子?”
“啊?哦——对啊,我都忘了。”
法兰西斯笑着挠挠头,“平时习惯戴着帽子,没注意。”
说完,他随手把帽子拿在手里。
伯爵的神情渐渐转为凝重。
“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件事……真的妥当吗?不会太冒险?”
“大哥,放心好了。”
法兰西斯语气笃定,“知道的人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不知道的,就算想知道也不会知道。你只管相信我。”
“要是年轻的我啊,可能会一口答应。”
伯爵叹了口气,神色平静而沉重。
“可现在肩上担子太重,做事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大哥的想法我明白。”
法兰西斯笑着靠在沙发上。
“不过嘛——明天是丰收节,我觉得那件事若顺利完成,对领地的百姓来说,一定是好事。也算给他们带来祝福。”
“女神保佑……希望如此吧。”
伯爵轻轻点头,语气终于松了下来。他站起身,“好了,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喂——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谜语啊?”
尤莱亚一脸疑惑,挠着头。
“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法兰西斯哈哈大笑,拍了拍尤莱亚的后背:
“那你就慢慢猜吧,侄孙!不过别睡太晚,明天可是大日子。”
“尤里,你也早点休息。”伊蒂斯轻声说道,
“明天你就知道答案了。”
她朝他笑了笑,牵起妹妹希拉的手,一起离开客厅。
“搞什么嘛,怎么都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尤莱亚嘀咕着,“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正准备离开的琳。
“等下,琳——你可以告诉我吗?”
琳停下脚步,脸颊泛着微红,回过头来小声说:
“主、主人别问我啦……父亲特地叮嘱过,不许告诉你。”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慌乱,“不过——你别难过,其实我也挺想告诉你的。但嘛……我也想给你留个惊喜。明天就知道了!”
说完,她一口气跑了出去,裙摆在灯光下轻轻晃动。
尤莱亚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慢慢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到底是什么事啊?”
他喃喃着。
思绪翻滚间,他躺上床,在夜色与疑惑的交织中,渐渐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