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热闹的街景在身后渐渐远去，两人钻进一条阴暗的小路。
昨天的事件，他们没有选择上报——只默默地朝约定地点前进。
“非常感谢你，特拉小姐。”
“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一下——躲到我身后！”
尤莱亚眉头一皱，立刻伸手把特拉护到自己身后。
小路尽头，是河畔边的狭窄小径。
高高的阶梯旁，有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路灯下，身影纤细又危险。
她缓缓回头——
面具在灯光下闪着暗光。
尤莱亚一眼认出那身姿。
“好久不见啊。”
他沉声开口，语调里带着些讽刺，
“上次你不辞而别，我还有很多话来不及说呢。”
女人停顿一瞬，像被戳中心思似的轻轻扬眉。
“哦？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呢？”
语气带着淡淡的戏谑。
“怎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词，见到我就让你怎么高兴！”
尤莱亚没接她的挑衅，反而更严肃地护住特拉。
“我该怎么称呼你？”
女人微怔了一下，随后轻飘飘地回答。
“叫我……芙儿……就好啦。”
“芙儿。”尤莱亚重复一遍。
“好了，不说废话。”
芙儿双手抱胸，“我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懂意思吧？”
尤莱亚放下兜帽，把特拉护在身侧。
“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呼——我不知道。”
芙儿摇摇头，“我只是按命令办事。”
“是圣王的命令吗？话说，他连理由都不告诉你们就让你们来抢人，你们还这么听话？”
“很低级的挑拨。”
芙儿嗤笑，“对我没用。不过……对某些人，也许能效果拔群。”
“真的没用吗？”尤莱亚盯着她，“上次见面你肯定会反驳我，刚才可一句话都没回。”
片刻沉默后，她低声问。
“……你真的要带她去？”
尤莱亚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几秒——
“是的。”
“但是——”
他的声音变得坚定，“我不会把特拉小姐交出去。我会保护她，同时救回艾薇亚。”
“那个女人真的值得你拼命救？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啊，那当然值得。”
尤莱亚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答应她要陪她一起回故乡，说出去的话不能不算。”
他顿了顿，突然换成了更坦率的语气。
“艾薇亚小姐有时候喜欢捉弄我，但我并不介意。”
“看到她笑，我也会觉得高兴。我希望守护这种真挚的感情。”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温柔。
“她或许有隐瞒，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人的部分。我相信自己能融化她心里的坚冰——”
“而且我有水滴石穿的毅力。”
“总有一天，她会向我们敞开心扉。或许她现在跟我们同行只是时局所迫……但我会守护她——但我会守护她，直到她重新找到自己的道路。”
芙儿盯着他，突然——
“噗——”
“噗哈哈哈哈——！你是笨蛋吗！”
芙儿笑得前仰后合，面具后的身子都忍不住放松下来。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这一瞬间的轻松，也让尤莱亚的紧绷微微散去。
特拉握紧拳头，上前一步。
“尤莱亚先生说得没错。艾薇亚小姐……明明我之前对她那么刻薄，她却还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这样善良的人，她的人生不能就这样结束！”
“我们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我……必须向她道歉！”
芙儿笑声收住，语气却带着轻飘的嘲讽。
“哦～但凭你们两个？恐怕很困难呢。我这次只是来跑龙套的。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你们是赢不了的。”
“要不这样，把人交给我，我再把那个女人换给你。”
“那算上我呢？”
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陌生男人。
白色外衣、黑色内衬，头顶戴着帽子，整个人干干净净。
另一侧的屋顶上——
一个少女正坐在屋檐边，双腿晃啊晃。
眼角右边点着一颗黑痣，紫黑色的礼服贴身合体，背上扛着一把黑色镰刀。
后垂的双马尾在夜风中轻轻摇荡。
她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含糊开口。
“话说，那家伙色欲去哪了？都快到时间了啦。她不在，计划怎么跑？哼……明明人家更优秀，为什么圣王大人要那么偏心她。”
“她比我们早加入教会。圣王把她当女儿看，这也没办法。不过这次是圣王亲自指派给我的任务，你是请缨来的，所以作战时要听我的。”
“咦～我才不要。”
少女甩甩双腿，“她这次不参加，我要好好表现，把她踩在脚下。哈哈哈。所以等会儿是你听我的。”
“喂，敌人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强？不会是你失误了吧？你的机器不是很厉害？”
“呃……我的孩子们是很厉害。但他们找到的帮手有点棘手，超出我的预期。当时时机不好，我才用备选方案。话说，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抢，非要你发预告信？”
“你真笨。如果不是我的预告信，你能顺利进剧院？我提前侦查了剧院每个角落。我才不想抢人时撞上威西亚王都的禁卫军。气死了，这样下去头功拿不到，还要被色欲抢先。一会儿我要表现给圣王大人看！”
“哦，她回来了。”
面具女从旁边跳下来，走到两人面前。
机器里传来声音：“看来你的劝说失败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你就在旁边看，不准出手。”
“没错，这次功劳是我们的。”
“这次情况不一样，多了个神秘人。我感觉他的实力不一般，恐怕会是苦战。”
“嗯？啧，大战前说这种丧气话。回头我要告你的状。”
“‘嫉妒’，你觉得圣王……真的把我当成她的女儿吗？”
“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要气死我了吗？等这次任务过后，你就不会是了！”
芙儿沉默不语，心里只剩一句话。“哪段记忆才是真的？我是被救了，还是被害了？”
“……我会在一旁盯着你们。好好表现吧，回头我替你们歌颂一下。”
她调整好情绪，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哼哼，就等你这句话。好好看着吧，我可是准备好了。”
机器发出回应。
月色昏暗，还未到约定时间，两道身影跳上屋顶。
尤莱亚放下特拉，摘掉帽子正面对敌。
屋檐上的少女空翻落下，一旁的机器也亮起灯光。
“容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贪婪’，深渊的大罪之一。格雷克。”
“唉，自我介绍？也行。免得你们死了还不知道杀你们的是谁。我叫伊娃，‘嫉妒’呦。准备好交出你们的脑袋吧。”
伊娃冷笑，掏出她的黑色大镰刀。
“等一下，你们不会忘了吧。”
尤莱亚喊道。
“哼，我们才不是那种人。”
话音落下，敌人背后的高墙伸出机械臂，尾端吊着一个人。
艾薇亚被悬在半空，尤莱亚喊她，她没有反应。
“放心，她只是睡过去了，没事的。”
周围的墙壁爬出大量机械蜘蛛，开始包围尤莱亚与特拉。
“混蛋！把人放下来！”
话刚说完，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屋顶。
两把黑色武器在空中撞击，火花四散。
“嘿？看来你还真有点本事。”
伊娃收刀翻身，稳稳落地。
尤莱亚额头冒汗——刚才那一下差点被打飞。
“不用担心我！我也能战斗，请你相信我！”
特拉上前一步，眼神坚定。
“交给你了。我先帮你开路！”
尤莱亚收回原本保护特拉的屏障，把魔力全注入魔剑里，让其发挥最大威力。
电流瞬间爆发，黄色电浆噼啪跳动。
“从我一个朋友那里得到的灵感——电浆狂潮！”
尤莱亚握剑冲上去，与伊娃缠斗。
剑技流畅，却总打不到这名穿礼服的少女。
电浆喷射的攻击与她身上迸发的紫色闪电相互抵消，火花不断。
少女的速度越来越快。
尤莱亚已经完全捕捉不到她的身影，只能靠电浆间歇性的范围爆发，去挡住攻击自己的盲点。
（麻烦了……第一次遇到速度上完全比我快的人，而且还比我灵活。）
他心里急躁，下意识望向特拉。
解除屏障后，他就一直担心她。
好在特拉能靠水魔法暂时防身。
但靠近的小型机器人数量越来越多，虽然只有半个腿高，却不断围上来，让她只能不停移动位置。
“看哪儿呢！”
尤莱亚回神，立刻格挡从盲点劈来的镰刀，压力陡增。
“和人家打架还分心？瞧不起我啊！”
“看招！”
尤莱亚前踏横斩而去，刀身擦过敌人的衣摆，却仍没击中。
伊娃空中转身，镰刀从上劈下。
电浆爆开，与她的紫色雷光对撞，把她逼退。
“格雷克！好好干活！”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小家伙们第一次上场，我得多记录数据。反正人马上就到手了。”
伊娃再次扑上。
战斗越久，尤莱亚越明显感觉到——
自己的每个动作，她都能轻松闪掉。
慌意也越来越难压住。
“很好奇吗？”伊娃嘲笑道，“你的动作我全看穿啦。我可是战斗天才，否则圣王大人会让我当罪使？”
“是啊，我确实小看你了。明明看起来比我还小、又可爱又优雅……却能打成这样，还能解析我的动作。”
“再夸夸，我喜欢听。”
“但是——”
尤莱亚脸色一沉，
“相信邪教，随便绑架陌生人，还想随意杀人……光是想想就让我恶心。”
“哈哈，不需要你认可。认可我的人多的是。”
“那个圣王吗？他只把你当工具吧？一定有人比你更有价值。你根本不是他的宠儿。”
少女的笑容瞬间僵住。
嘴角在抖，努力维持微笑。
“收回你刚刚的话……我现在就要你——死。”
紫色雷光炸开。
伊娃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屋顶只剩下一道电光。
尤莱亚抬剑硬挡，整个人被击退数米。
“呀呀呀……看来戳到某人的痛处了。果然有人比你更有价值。”
少女低着头握紧镰刀，杀气散开。
马尾微微飘起，空气中的魔力量急速升高。
镰刀纹路亮起微光，紫色火焰自纹路处缓缓燃起。
尤莱亚趁机打出一发火球。
伊娃几乎同时抬手，以近乎相同的速度打出同样大小的火球。
两团火焰撞散。
火花退去后，伊娃抬起头——脸上满是杀意。
她双眼死死盯着尤莱亚。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解析你的身体到底能分成几块。”
“那你来取吧！”
尤莱亚冲了上去，持续射出火焰飞弹。
伊娃跟上，用火弹硬挡。
紧接着她挥出一道紫色刀光。
尤莱亚侧身闪开，刀光直接斩中一台小机器人。
“看着点啊！别打到我宝贝！”
伊娃不作回应，又接连挥出三道紫光，从左、中、右同时袭来。
尤莱亚往格雷克所在的大机器人方向跑。
三道刀光中一道落空，其余两道调转方向追了上来。
“往哪跑！”
大机器人背后伸出机械爪。
尤莱亚跳起，反而让攻击空了，顺势劈断其中一只手臂。
他落地后转身，又斩断另一只机械臂。
“啊——啊！！”
格雷克的大机器人怒吼，上半身开始疯狂旋转，攻击范围变大。
尤莱亚只能暂时避到一旁。
旋转停止后，机器里传来声音。
“数据收集完毕——要动真格的了。”
所有小机器人收到指令，全都加速行动。
墙壁上的也开始沿墙爬升。
尤莱亚想冲向特拉，却被伊娃的攻击强行拦下。
她情绪暴躁，镰刀挥动得更快。
尤莱亚双手持剑，每一次格挡都被逼得后退。
特拉的魔力也到了极限，退到了屋顶角落。
侧面，一个机器人从屋檐探出脚。
螃蟹一样的钳子带着电流，准备攻击。
特拉被击倒在地。
身上是电击留下的伤痕，衣角也被烧焦。
剩下的机器人围住她。
“哈哈哈，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再从尸体里慢慢取出来！”
伊娃也恢复冷静：“怎么样？你输了。你谁都保护不了。接招吧。”
尤莱亚焦头烂额之际——
特拉胸口忽然发出微光。
下一秒，气场爆发，将围住她的机器全震开。
“哈哈！终于掏出来了！看你还能藏多久！”
格雷克兴奋地喊。
特拉缓缓站起。
凌乱的头发随风摆动，她开始念诵咒语。
她胸口飘出一枚洁白的大珍珠。
表面有淡淡虹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光晕。
珍珠升起，轻轻落在她左手掌心，安静悬浮。
溢出的魔力让最近的机器人当场瘫痪，剩下的纷纷后退。
尤莱亚抓住机会，强行突破伊娃，清出一条路。
“尤莱亚，我——”
“你瞒着我们的事之后再说。你伤得重不重？”
“皮外伤。问题不大。我有办法打败他们……你过来。”
特拉低声告诉他计划。
另一边，伊娃靠近格雷克。
“让你放水，现在好看了吧。”
“嘻嘻，你别急。我只是好奇她藏着什么力量。局势还在我掌控里。”
“你真是‘贪婪’。”
“多谢夸奖。”
成群小机器人开始射出光束，全被魔力护盾挡住。
特拉用水炮反击，一大片机器人被冲散。
尤莱亚立刻朝艾薇亚的方向冲去。
“休想！”伊娃提着镰刀追上。
尤莱亚双手持剑，接住特拉传来的魔法。
刀身开始冒出寒气。
他滑步前冲，挥出招式。
“万里冰幕！”
巨量魔力释放，前方瞬间形成急冻冰面。
空气、屋顶全被冰霜覆盖，冰柱迅速向前蔓延。
伊娃挥镰刀劈出同样的冰属性攻击。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形成厚重冰墙。
魔力消耗让她脸色发紧，冰墙最终停止生长。
尤莱亚踩着冰柱冲上冰墙顶部，借势跳起，背后长出火羽，迅速飞向人质。
“格雷克！”
“看招！”
格雷克所在的机器人背部打开，一口气发射数枚导弹。
尤莱亚躲开两发，并斩断两发。
他抓住艾薇亚，把她固定在怀里，往回滑翔。
怀中的少女被震醒，睁开眼。
“尤莱亚……”
“没事了，艾薇亚。我们成功了，马上救你出去。”
“嗯……谢谢你……”
“别说话，好好休息。”
“尤莱亚！”
特拉大喊。
尤莱亚转头。
伊娃举起武器，正在蓄力。
“混蛋！都怪你太贪心！现在被他们抢了先机！把你的杀手锏拿出来！难道你要藏到见圣王？！”
“闭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交给你了！下一击就是机会！”
蓄力完成。
伊娃将镰刀狠狠砸在地上。
以她为中心，地面出现裂痕，紫光从缝隙里狂涌。
随后整片平台破碎，大量石块飞上空中。
尤莱亚不断躲闪，继续往特拉方向飞。
特拉脚下的屋顶也开始塌裂。
“不好——！”
话刚出口，特拉就被抛离地面。
下方完全崩塌，她跌入飞散的灰尘中。
“特拉！！”
尤莱亚伸手，成功抓住她。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滑向旁边的屋顶——
黑暗中，一只机械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电流沿刀刃袭来，他忍不住大叫，却依然死命不松手。
另一只手还拖着艾薇亚。
一旦松手，吊着她的绳索也会松开。
特拉眼眶湿了，盯着尤莱亚。
她没有犹豫——毫无留恋——松开手。
她的身影坠入黑暗，只留下最后一眼遗憾。
“别！”
尤莱亚腾出手挣脱机械爪，滑到另一栋房屋上。他放下艾薇亚，立刻跑到屋檐边往下搜寻。
废墟里看不到任何人影。
就在这时，尘雾中有东西冲天而起。
看到那身影，尤莱亚整个人坐倒在地，长出一口气。
狮鹫飞在空中，背上坐着琳——
和刚刚被救起的特拉。
狮鹫轻轻落地。
琳挥手：“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帮大忙了，你们两个。”
尤莱亚上前摸了摸狮鹫。
“团长不放心，让我们全部赶来。我们想早点帮你，就直接飞来了。”
“……不好！珍珠不见了！”
话还没说完，狮鹫立刻抓起两人猛冲上天。
下一瞬——
烟尘翻卷，一道刺目的光点从尘幕中亮起。
随后一束炽烈射线撕裂空气，直击他们刚才站的房屋。
轰然巨响，烈焰爆开，狂风卷起残骸——
整栋房屋瞬间化为废墟。
烟雾散去后，一台巨大的、像节肢生物一样的机器人立在废墟中央。
伊娃站在上方。
格雷克则在机体内部操控。
“刚刚太险了……多亏了银酱。”
狮鹫继续飞到河畔，放下特拉与艾薇亚，与剧团成员会合。
“干得好，琳小姐，你们把人全救出来了。”
“嘿嘿，也要谢它。”琳拍了拍狮鹫。
“团长，把大家先安排好。那个大家伙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你打算怎么做？”
“琳，再飞一次。”
“明白。”
狮鹫抓起他们再次腾空。
巨大机器正缓慢往河畔移动，沿途的道路和树木全被压成平地。
附近居民不多，士兵和剧组正在一起疏散人群。
“已经拿到了，格雷克，我们撤吧。终于可以证明我们的价值了！哈哈！我要让那女人对我刮目相看！”
伊娃把中型机器人抓来的珍珠塞进衣服里，外表看不出痕迹。
“不急不急，这是我第一次启动这家伙，多收集点数据。下一发炮弹还要等。”
“我受够了，任务完成了，赶紧撤！这东西不是能潜水吗？我们走水路。”
“哦——你看。我发现他们又回来了。”
狮鹫飞到机器正上方。
尤莱亚跳下，落在蟹壳中央。
伊娃一句话不说，直接冲上来与他交战。
巨型“螃蟹”身上出现大量弹孔，随后有序地齐射导弹，企图把狮鹫击落。
狮鹫不断闪避，并用魔法反击。
庞大的机器虽然挪不动，但装甲够厚，伤得不重。
更糟的是——
它的腹部打开，放出大量飞行无人机，朝狮鹫追去。
大机器推倒河畔树林，停在了土滩上，八只脚深深扎入泥土。
“我要充能了！目标——迦南城！”
上方的两人继续扭打，势均力敌。
伊娃几乎能看穿尤莱亚所有攻击，但始终难以主动压制。
尤莱亚心里清楚：自己的剑技是杂糅而成，伊娃即使能模仿，也做不到短时间内完全掌握。
“哈！我已经看穿你的能力了。”
“哼，你就是在虚张声势。”
“那试试这个——夜煌！”
黑色兽首扑出。
伊娃先惊讶，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镰刀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与兽首缠在一起，形状逐渐相同，最终被兽首“同化”，同样朝伊娃咬去。
伊娃被迫切断魔力，靠机器挡下这一击，但机器人随即炸成灰烬。
“你的能力来自那把镰刀。但很可惜，我这招本质是诅咒。看来你的镰刀模仿得不够完美……终归是个赝品。”
听到“赝品”二字，伊娃像被踩到痛处，整张脸都扭曲了。
“杀了你！杀了你！！”
她彻底暴走，镰刀乱挥。
尤莱亚心里暗喜，继续刺激她。
她的攻击破绽越来越大。
他趁机喷出热浪吐息。
伊娃条件反射般跟着复制，螃蟹背上烧出一道红痕。
随后又是电浆狂潮。
伊娃也跟着发出紫雷，液态电流落地，看似毫无效果。
“果然！你的注意力被牵走了！”
伊娃的目光还停留在电浆上。
尤莱亚瞬间绕开攻击，从侧面冲上前，一击直刺。
伊娃来不及闪，用镰刀勉强格挡，但锋刃仍划开了她肩膀。
鲜血喷出，衣角裂开，白皙的肩头沾满血迹暴露出来。
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尤莱亚为这一击付出了巨大代价——嘴上说“赝品”，实际上这镰刀让他吃足了苦头。
“哈哈哈哈！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识破！”
“你和镰刀必须高度同步才能做到完美模仿吧？只要让你们节奏不一致，我就能找到破绽。”
“你说得对……你是第二个做到这一点的人。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啊，姐姐——”
她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但瞬间压下去。
“不过，你已经没机会阻止这个大螃蟹了。它马上就要攻击了。”
“这样吗？我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拖住你。”
尤莱亚冷静地回击，“话说，把珍珠交出来吧。那是别人的东西。你们抢它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还能活着，很快就会知道。下一次交手——我开始期待了。”
“我的荣幸，女士。下次别让我太狼狈。我对自己的剑术很自信的，你的能力让我很难堪。”
“伊娃！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不过无所谓——迦南城马上就会成为我武器的威力计量单位，哈哈——”
笑声还没维持几秒，
两人中间的机体上，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人从机器内部缓缓浮出，站定后开口。
“辛苦了，尤莱亚先生。我这边也成功了。”
巨大机器忽然熄火。
关节一段段僵住，内部传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音。
“怎…么…回…事…哪…里…出…故…障……”
随后，从脚部开始，整台机器像被压扁一样坍缩。
金属、木头、零件全被挤压扭曲，像被拧成绳索般不断收缩，碎屑从缝隙中被挤出。
内部也从下往上塌陷。
顶端开了一个小口，格雷克本人第一次露面——是个矮小的男人。他按下按钮，远处一只机器蟹跑来，他飞快跳了进去。
“伊娃！撤！任务完成了！可恶！他们竟然这样毁掉我的心血！我要让你们加倍偿还！”
伊娃跳上机器蟹。
机器蟹瞬间弹射，喷出火焰，把主体送上天空。
“把珍珠还给我们！”
“已经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你？我们会再见的，好好期待吧！”
她又低声补了一句：“下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庞大的螃蟹机体继续坍塌。
狮鹫飞来，接走尤莱亚与魔术师。
“谢谢你，魔术师先生，多亏了你。”
“不必谢。我很乐意为你们效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穿行实体，但对我来说里面一片漆黑。长程移动需要引导……刚才他开始蓄能时，魔力流动给我指了方向，我才能施展‘黑洞’。”
“你这样全告诉我真的好吗？”
“没事，我信任你。而且——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一定听得懂原理吧。”
“呃……也是……哈哈。”
狮鹫轻轻落在河畔，放下特拉和艾薇亚，与剧团成员会合。
“干得好，琳小姐，你们把人都安全救回来了。”
“嘿嘿，也要谢谢银酱。”琳拍了拍狮鹫，笑得眉眼弯弯。
艾薇亚靠在狮鹫旁，缓缓睁开眼。
看到尤莱亚，她虚弱地开口：
“你……又救我一次。”
尤莱亚笑了笑，蹲下扶住她：“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只是太累了，让她睡一睡吧。”
“谢谢你，医生。”
魔术师拍了拍衣摆：“既然告一段落，我也该撤了。期待下次相遇。祝你好运。”
他优雅一礼，下一秒整个人缩成黑球，消失不见。
团长走来，拍了拍尤莱亚肩膀：“特拉就交给你了。”
尤莱亚望向河畔。
少女的身影立在水边，服饰被夜风吹得微微浮动。
特拉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经放着母亲留下的珍珠，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指尖轻轻掠过衣襟，眼神复杂。
尤莱亚走近，沙地上的脚步声传到她耳中。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莱亚脚步一顿，没有立刻作答，只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她慢慢蹲下，肩膀缩着。
手指触碰水面，微微搅动。
水纹一圈圈散开，像无声的哭泣。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演过无数个角色。在舞台上，我是能用眼泪打动观众的女主角；在舞台下，我是随时可能被遗忘的流浪者。”
“可真正的我呢？我是谁？”
她继续说着，声音轻得像风。
“父亲是船员。海难认识了母亲，相爱后定居在海边小镇。可后来父亲的本性暴露了，为了还债，把母亲的身份卖给研究人员……她被带走了。”
“我和父亲又过了几年。最后他酗酒，在海边冻死。”
“我流浪了一阵子，直到遇见剧团……才有了现在的生活。”
尤莱亚轻声说：“对不起，我没能夺回珍珠。”
“已经不重要了。”特拉摇头。
“那是母亲偷偷给我的，连父亲都不知道。但现在……它已经不重要了。”
“让我更难受的是——我没有挂念。我甚至因为对你隐瞒而觉得愧疚。”
她停顿片刻，声音开始发抖。
“艾薇亚小姐……她好幸运。”
“有人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战斗。”
“而我呢？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母亲被带走，父亲死在寒冷的海滩上……我的人生，从来轮不到我选择。”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尤莱亚身上。
那眼神复杂，带着一点苦涩的笑意。
“尤莱亚先生……你对艾薇亚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尤莱亚一愣。
特拉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下去。
“你愿意为了她拼尽全力。
你愿意和那群人战斗。
你甚至愿意赌上性命去救她……”
她的声音轻轻颤了颤，
“那如果——她不在了呢？”
特拉的手缓缓握紧，指甲几乎陷进手心。
她的嘴唇抖着，勉强稳住情绪。
“你会觉得自己失去的是一个重要的伙伴？还是……失去了一个填补你内心的寄托？”
尤莱亚眉头微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却说不出口。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只是把她当成寄托——你会怎么办？”
他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一下。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眼神沉着、坚定。
“艾薇亚就是艾薇亚。”
“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望着远处灯光，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很稳。
“特拉，你在舞台上是最耀眼的明星。”
“但更重要的是——在你自己的人生里，你永远是唯一的你。”
“没有人能替代你。”
“唉？”
特拉低低笑了一声，可那笑容像随时会碎裂。
眼眶发红，指尖颤着，轻轻碰上自己的手臂。
她哽着嗓子，
“我啊……我从小就只想要有人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紧咬嘴唇，像是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失控。
她微微退开，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为什么？”
声音颤抖，眼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救我？”
尤莱亚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
“因为——”
“你会那么拼命地去救艾薇亚！”
她直接打断他，声音尖了一度，带着一丝愤怒，也带着痛。
“你对她好，对她不惜一切，对她温柔……你对我也是这样。”
她想到自己从空中坠落，被他死死抓住的那一瞬。
她一步步逼近，双手死死攥着裙角，指节发白。
“可是，我们才认识几天！尤莱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伙伴？需要保护的对象？还是……”
那个词堵在喉咙里，她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尤莱亚是把她当成某人的影子，还是——
他真的在意她？
不可能的。
可他为什么又拼命到那种地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她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声音发哑。
尤莱亚愣住，看着眼前浑身颤抖的少女，眉头皱得更深。
“特拉……”
“你要救我，可以。”
她手指收紧，眼眶通红，“但你不能让我误以为——我真的值得被这样对待！”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痛苦、愤怒、委屈，还有……她不想承认的渴望，全混在一起。
尤莱亚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口。
特拉站起来，后退一步，呼吸急得像要断掉。
她讨厌这样。
讨厌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奢望什么。
但她更恨尤莱亚——
恨他为什么要让她产生那种错觉。
他是不是爱她？
不，不可能。
可是……
她好想让他爱她。
哪怕只是假的。
她狠狠擦掉眼角的湿意，盯着他，眼神暗得像深海。
“尤莱亚。”
她声音低低的，像叹息，也像控诉。
“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那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会忍不住去相信……”
“然后，再一次……被丢下。”
夜色一片沉默。
只有河水拍岸的声音。
尤莱亚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她。
那眼神稳得像在替她撑着情绪。
他不退缩，也不解释。
夜风掀起他的斗篷。
特拉的呼吸仍急促，心跳几乎要冲破胸口。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沙哑。
尤莱亚缓缓伸出手。
动作很轻，像试探，又像安抚。
他的手没有碰到她，只停在她手腕附近——
给她选择。
特拉盯着那只伸出的手。
掌心朝上，像是在给予，而不是索取。
她咬住下唇，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身体僵了几秒——
最终，她松开紧攥着裙角的手指。
缓缓地、迟疑地，
让自己的手，触碰到了他的。
尤莱亚的手掌很暖，带着一点火焰魔法残存的温度，轻轻包住特拉冰凉的指尖。
特拉指尖微微一颤，抬眼看他。
他还是那副冷静、温和的样子。
但此刻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认真。
“你说，你害怕相信。可我在想……”
他停了一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你真的不想相信，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特拉的喉咙一紧，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想反驳，可尤莱亚没有给她这个空隙。
“你并不是害怕我对你好。”
他的声音轻得像会把人拉进去。
“你是害怕……你自己会希望这是真的。”
是啊。
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尤莱亚的温柔。
她害怕的是——
自己会依赖。
会渴望。
会期待。
然后呢？
等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那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他会不会像母亲那样，像那些出现又离开的人那样——
再次把她丢下。
她眼眶发热，牙关紧咬。
而尤莱亚仍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你讨厌我吗？”
他轻声问。
特拉的唇微微发抖，手指也下意识地收紧一点。
“如果你真的讨厌我……”
“那就推开我。”
他说完这句，便安静地等着。
没有逼迫，没有解释。
只是等待她的答案。
夜色沉沉，水波轻轻拍着岸边，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
特拉的呼吸仍急促。
她看着尤莱亚的手，也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表情。
她可以推开他的。
她完全可以。
可她的手指只是紧紧抓着他——
没有松开，也没有后退。
尤莱亚轻轻笑了。
那笑意浅得像夜风拂过水面，微弱却温柔。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讨厌。”
特拉终于抬起眼。
目光里有挣扎，有痛楚……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光。
“你……为什么？”
她的声音不再激烈，只剩轻微颤抖。
不安，也……渴望答案。
尤莱亚没有马上回应。
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决定——
收回，还是继续停在那里。
“你问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在思考，也像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也可以问你——你为什么不推开？”
特拉轻轻咬住嘴唇。
指尖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那暖意让她微微恍惚。
她沉默了很久，终究别开视线。
低低地笑了一下，那笑里有自嘲，但不再刺人。
“你这个人……”
她低声说，嗓音发哑，
“真是让人讨厌。”
尤莱亚没有反驳，只是轻轻一笑。
“嗯，也许吧。”
夜风吹过，水波缓缓荡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