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空气中飘起了细细的毛毛雨。
那个男人身影诡异地一扭,像条没有骨头的蛇,猛地扑了过来。
特拉和罗蜜雅反应极快,母女俩双手合十。
一道流光溢彩的光屏在众人面前骤然升起,将这致命的袭击硬生生隔绝在外。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在琳的治疗术下,刚才昏迷的几人总算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走上前,手刚轻轻拍上她的肩膀——
克莱儿浑身一颤,双腿猛地一软,整个人就要瘫下去。
尤莱亚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
“怎么了?”
“这个……这个人……”
克莱儿死死抓着尤莱亚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就是他……杀了我母亲”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大叔像是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他……那个传说中只身一人屠杀了一百多名精锐士兵,最后扬长而去的血魔……据说当年的现场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克莱儿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巨大的恐惧和仇恨交织,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但下一秒,她猛地咬住下唇,咬得渗出了血丝。
眼底的恐惧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强撑着,一点点挺直了脊梁。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在这里退缩!”
她紧紧握住武器,雨水顺着红发滴落,整个人像换了一个样。
尤莱亚看着她,微微一笑,低声回应:“这才是我认识的克莱儿,拜托了!”
“哼。”
克莱儿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锋利如刀,“不用你提醒。”
塞拉芬娜神色冷冽,死死盯着屏障外的人影:
“这股气息果然不对劲……能撑多久?”她扭头问母女俩。
“还能坚持一阵子,但……”
话音未落,只见那男人竟伸出长长的指甲,在光屏上轻轻一划——
滋啦——
坚固的屏障上竟然渗出了一道血痕,紧接着像玻璃裂纹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这下不好说了!”
“时间不多,大家听我口令!”塞拉芬娜立刻召集全员。
几人迅速进入战斗姿态。
尤莱亚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背后拔出天剑希卡尔。
母女俩瞬间解除了屏障。
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想到这群猎物敢主动撤防,动作一时愣住。
塞拉芬娜率先冲出,双刀泛起微光,直取敌人心口。
下一瞬,鲜血迸溅——她竟真的撕裂了男人的胸膛!
然而,那个男人不仅没有惨叫,反而仰起头,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紧接着,他面孔骤然狰狞,猛地一掌拍向塞拉芬娜的小腹。
塞拉芬娜果断撑起符文盾,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但那男人掌心涌出的鲜血魔法却像活物一样顺势缠了上来,瞬间割开了她的手臂防御。
塞拉芬娜不得不松手急退,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伤口流出的血并没有滴落地面,而是一滴滴悬浮在半空,像是受到了某种邪恶的召唤,违背重力地朝那个男人飞去!
琳慌忙上前施展圣愈术,却惊恐地发现,伤口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完全无法愈合。
“怎么会这样?”琳焦急万分,她的圣愈术向来百试不爽。
就在这时,几滴雨水落在了那些漂浮的血珠上。
男人眉头一皱,嫌恶地咂了咂嘴,像是品尝到了什么劣质的红酒:
“啧,掺了水就没滋味了。真是扫兴。”
“让我来!”
露米娜迈前一步。
“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尤莱亚担心地问。
“没问题!多亏了小琳姐刚才的治疗。”露米娜冲他一笑。
一旁的艾薇亚也握紧了手中的刺剑:“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别想玩花样!”
男人怒吼一声,再次狂奔过来,利爪带着腥风抓向露米娜。
“当——!!”
沃尔德大叔怒吼着挥舞战斧,硬生生将他拦下。
血红的利爪与钢铁斧刃相撞,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丝毫不落下风。
趁着大叔争取的空档,露米娜微微吐息。
凛冽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塞拉芬娜手臂上的伤口迅速结霜,被冻住封死,鲜血终于不再流出。
“太大的伤口我控制不了多久,大家小心!”露米娜急声提醒。
“少爷!还要多久?!”
塞拉芬娜捂着手臂,喘着粗气问道。
尤莱亚双手紧握天剑,额头上渗满了汗水,剑身上的光芒正在疯狂汇聚:
“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是第二次用,我已经摸清窍门了!”
前方,大叔被那怪物的巨力逼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深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众人心急如焚,正想冲上去支援——
“别把我们忘了!”
黑骑士猛地闯入,长刀直劈向塞拉芬娜,两人瞬间又扭打成一团。
大叔刚退一步,却不料脚下腾起新的藤蔓,粗壮得多,尖刺森森,狠狠缠住了他。
“不好!”
露米娜和特拉立刻释放魔法,拼命抵挡扑面而来的荆棘与女执事。
艾薇亚和筱廖想上前营救,却被阿斯塔罗斯挡住去路,战圈一下子陷入混乱。
正在僵持之际,克莱儿骤然拦住了扑来的布莱德。
那苍白的男人一愣,似乎嗅到什么熟悉的气息。
“嗯?这股气味儿……在哪闻过?”
克莱儿眼神燃烧,咬牙怒吼:“你杀了我的母亲!今天绝不让你活着离开!”
布莱德微微一怔,竟然退开半步。
他伸出手指抵在下巴上,歪着头,神情像是在认真回忆什么。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克莱儿的长枪上——那里正凝聚着血色的结晶,火焰般的光芒在晶体间疯狂燃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哈哈哈哈——!”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脸上浮现出狰狞而扭曲的兴奋。
“血界异变者的后裔!我想起来了!”
他声音低沉却透着癫狂,“我也是血界异变者……不过——啧啧,小姑娘,你的血脉太单纯了。”
空中骤然凝聚出数把血色匕首,呼啸着射向克莱儿。
“当当当!”
克莱儿长枪横扫,堪堪格挡了几下,还是被利刃划开手臂。
本以为鲜血会像塞拉芬娜那样失控狂涌,谁知伤口处竟然迅速泛起红光,血液在涌出的瞬间结晶化,像红宝石一样硬生生封住了伤口。
这一幕,让双方的动作都微微一愣。
“吼~和你母亲还不太一样。”
另一边,黑骑士低吼催促:“别再玩了,快点结束!”
“唉,真扫兴。”男人抱怨着,却还是缓缓漂浮而起,气势陡然攀升。
“不会给你机会的!”
尤莱亚怒吼一声。
他在心底疯狂呐喊:“别睡了!艾琳!到你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哪有睡觉!我一直都在帮你盯着呢!笨蛋!”
天剑中传来少女略显恼怒却充满活力的声音。
下一刻,仿佛灵魂从尤莱亚背后剥离般,艾琳那半透明的身影骤然浮现。
她双手一挥,一条耀眼的光之纽带瞬间连接在两人之间。
“嗡——!”
天剑希卡尔剑柄处的光圈门骤然展开,如同神圣的羽翼般附着在剑柄两侧。
核心处的极光红源心显露无遗,红色的光芒如同心脏般剧烈脉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嗡鸣。
敌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随后,浩瀚的能量喷涌而出,如同黎明破晓,整个院落都被无数光子照亮。
周围的荆棘在接触到这股光芒的瞬间便化为灰烬,连黑骑士都被迫抬手遮眼,退到了安全距离。
“上啊!光子爆裂!”
伴随着尤莱亚与艾琳重叠在一起的呼喊,一道毁灭性的光之洪流轰然爆发,带着净化一切的威势,将布莱德彻底吞没!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中,连布莱德背后的房屋也瞬间化为废墟,烟尘滚滚。
强光尚未散去,众人已按计划开始趁乱撤退。
可下一瞬,地面猛然涌起一道道比之前更高、更厚重的猩红屏障,像一道道血肉铸成的墙壁,将所有人硬生生隔开!
“大家!”
尤莱亚惊恐地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的身影消失在血墙的另一侧。
此时此刻,被孤立在这一侧的,只剩下他、艾琳,以及同样没来得及撤退的克莱儿。
还来不及惊骇,脚下的地面骤然渗出粘稠的鲜血。
血液迅速铺开,水位疯涨,整个院子仿佛变成了一片沸腾的血海沼泽,正准备将他们彻底吞噬。
血墙另一边,黑骑士缓缓举起手中的法令牌,语气冷得像冰窖:
“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早点结束战斗。”
空气中还残留着光子爆裂后的滚烫余温,但地上的血泊却在诡异地沸腾、翻涌。
无数血滴违反重力地聚拢,缓缓重塑成人形。
随着血雾散开,布莱德的身影再度显现。
他猛地抬起头,面容因痛楚和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
“哈……刚刚那下偷袭……还真有点疼啊。”
他歪着头,咔咔用力扭动脖子,笑声低沉。
一旁的阿斯塔罗斯死死注意到尤莱亚手中的剑,面露凝重:“那把剑……也是女神的遗物。必须回收。”
维雷蒂亚走上前来,声音冷硬:“现在怎么办?”
苍白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胸膛剧烈起伏,爆发出一阵狂笑:
“交给我了。”
——
另一侧,特拉母女反应极快,立刻联手撑起一道光之屏障,将疯狂涌来的血泊硬生生隔绝在外。
艾薇亚和沃尔德大叔趁机躲进了防护圈内。
然而,琳、筱廖、筱楠与塞拉芬娜四人却被困在了血泊的中央孤岛,进退两难,只能背靠背高度戒备。
突然,厚重的血墙在角落裂开了一道缝隙。
筱廖惊喜地从缝隙间探出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血泊骤然翻涌,无数触手般的血影伸出,死死缠住尤莱亚和克莱儿的脚踝,拖拽着往下拽。
艾琳悬浮在他们上方,急切俯视。
尤莱亚奋力挥剑,斩断几股血影。
克莱儿也咬牙拼命将缠上来的血液结晶化,震碎。
可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如附骨之蛆,很快就要淹没两人。
“艾琳,我能再来一次吗?”尤莱亚咬牙喝问。
“不行!人家也是有极限的……需要时间恢复!”剑灵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
就在这时,前方的血泊掀起巨浪,布莱德的身影从血水中缓缓浮现,嘴角依旧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戏谑笑容。
见状,艾琳神色一凛,白光在她周身炸裂开来。
瞬间,她的身体被铠甲包裹——女武神之姿的银白铠甲贴合身形,头戴羽翼环饰的冠冕,背后张开羽翼。
她的红粉色长发在光中飞舞,如极光般静静铺展,随着动作泛起柔和的光。
“呀啊——!”
她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敌人,臂甲上延伸出一道锋利的光剑,直刺布莱德!
然而,还没等她逼近,无数血影便骤然缠绕而上,像捕鸟网一样将她死死困在半空。
下一刻,男人手中的利刃无情地穿透了那层光之铠甲。
“对不起了,尤莱亚……”
艾琳虚弱的心声在他脑海中轻颤。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崩解为无数光点,黯然回归剑中。
“不怪你,还是我们太弱了……”
尤莱亚低声喃喃,心中满是无力感。
与此同时,克莱儿也彻底被血影束缚,动弹不得。
她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痛苦地挣扎着,血色结晶在她伤口边缘若隐若现。
尤莱亚却没有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沉静如水,牢牢盯着逼近的布莱德。
“这个男人要活的,至于这个女人——就是我苏醒后的第一顿盛宴!”
布莱德张狂大笑,声音里透着癫狂的食欲,“苏醒的第一个竟然是异血者……哈哈哈哈!”
他高高举起手臂,利爪对准了克莱儿的咽喉。
然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唰。”
一道无声的寒光闪过。
布莱德高举的那只手臂,突然毫无征兆地与躯干分离,断口平滑如镜。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道遮天蔽日的血墙仿佛失去了支撑,轰然崩塌,化作一滩烂泥。
墙外,黑骑士与同伴们在原地等待,但看见那走来的陌生人时,黑骑士眼神骤缩,仿佛想起了什么:
“那是……!”
随着血墙坍塌激起的烟尘散去,一个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登场的,正是筱楠与筱廖的师父——风间青岩。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头发随意束在脑后,肩上懒洋洋地扛着那把长刀。
他歪着头,将嘴里叼着的竹叶吐在地上,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唉……连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真够吵的。”
说完,他侧过身,完全无视了对面的强敌,低声对身后的同伴们说道: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刚才去办了点事。”
“啊!师父!”
筱廖眼睛一亮,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婚礼上没见到你,我还担心得很呢……咦?师父,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怪味?”
风间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
“都说了是去办事嘛。抱歉了少爷,我就一小会儿不在,院子就被折腾成这样。”
然而话锋一转,他的目光骤然锋利,仿佛刀锋出鞘。
“最要命的是——小姐的婚礼,被毁了!”
话音未落,风间目光如刃,斜斜一扫远处的塞拉芬娜。
两人虽是初见,却瞬间心领神会。
“露米娜!”塞拉芬娜大喊。
随着呼唤,少女化作巨大的白龙,张开双翼。
众人趁着风间创造的空档,依次跃上龙背。
“别想逃!”
黑骑士怒吼一声,身形在空间中闪烁,骤然出现在尤莱亚身旁,长刀携着黑暗之力直斩而下!
——嘭!
一声闷响。
长刀停在半空。
黑骑士整个人像炮弹一样被踢飞了出去!
风间青岩保持着出腿的姿势,稳稳站在尤莱亚原本的位置上。
“怎么可能……?!”
黑骑士稳住身形,语气中满是震惊。
自己可是靠空间魔法瞬移过去的!而对方居然只凭速度和直觉,就硬生生拦下!
另一侧,刚刚接好断臂的布莱德怒吼着再次扑来,势若疯虎。
风间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凝,长刀骤然出鞘。
唰——!
刀光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留下一道残影。
布莱德的胸口瞬间被整齐劈开,血肉四散飞溅。
然而,那些伤口竟在下一秒肉芽蠕动,瞬间自愈!
弥漫的血雾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无数狰狞的血影,试图从视线盲区偷袭风间。
可风间早已预判,身形一晃,便像风一样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师傅,小心!绝不能被他打出伤口!”筱楠急切地大喊提醒。
双方一触即分,再次拉开距离。
布莱德神色中那种轻慢的戏谑终于消失了。
“呦呦呦……真疼啊!”
他咧嘴狞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不过,越来越有趣了!”
话音未落,地面血泊涌动,女执事维雷蒂亚悄然现身,荆棘与毒鞭蓄势待发;黑骑士也手持长刀逼近。
三人呈品字形围杀上来,杀机四起,封死了所有退路。
然而风间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血泊中骤然生出无数尖锐荆棘,试图将他逼入空中死角,密集的血色匕首随之激射而至!
“喝——!”
风间一声暴喝,刀锋骤然横扫!
剑风裹挟着惊人的气旋,匕首瞬间粉碎,荆棘成片折断,连血泊都被劈出浪花!
落地之时,他用刀鞘稳稳挡下黑骑士早已埋伏的一击。
面对三位使徒仍然游刃有余。
此时,白龙已载着所有人飞上高空,只剩尤莱亚留在地面。
轰隆!
一道雷光劈落,白龙振翅急飞,躲过攻击,却也不得不将尤莱亚留在下方!
“尤莱亚!”众人齐声惊呼。
阿斯塔罗斯已然杀到,冷声怒喝:
“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高举手中审判之锋,剑尾的钥石骤然亮起,那是女神遗物,源心的能量在其中翻涌,如同火焰般复苏。
尤莱亚迎面而上,两人同时跃上屋檐。
远处飞怪正朝宅邸逼近,白龙若是再不走,就会被彻底包围。
“只能这样了吗……”
尤莱亚沉声道。
“大家先走!我会赶上的!”
“这怎么行!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大叔焦急,却无能为力。
两大神器不断相击。
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源心剧烈的震荡,脉动越来越快,如同狂乱的心跳。
“尤莱亚,小心背后!”
空中的塞拉芬娜大声提醒。
战斗的气息吸引了一头巨型怪物,正咆哮着从后方扑向尤莱亚。
风间余光扫见,沉声断喝:
“没时间磨蹭了!你们先撤!”
“风间师父说得对!”
尤莱亚一脚踹开扑来的怪物,头也不回地吼道:
“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趁局势还没彻底失控,快走!”
他望向街道上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群,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无比。
白龙背上的众人拼命释放魔法抵御攻击。
塞拉芬娜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大家准备撤退,露米娜!”
“喂!少爷还在下面!”大叔慌张地大喊。
“主人!”琳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塞拉芬娜眼神一冷,强行让自己保持理智:
“相信他……我们必须相信尤莱亚少爷!”
众人沉默了。
露米娜也低声道:“大家抓稳了……我们要相信尤莱亚哥哥!”
“吼——!”
白龙发出一声悲鸣般的长啸,振翅冲天而去,迅速远离了这片炼狱般的战场。
尤莱亚目送着那个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中,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逃不掉的。” 阿斯塔罗斯一边闪避着无差别攻击的怪物,一边冷声嘲讽。
“是吗?我没打算逃。”
另一边,风间眼神骤然凌厉。
见他终于认真起来,布莱德也咧嘴笑了,笑得癫狂而兴奋。
他挥手示意黑骑士和维雷蒂亚退开,独自迎上了这位东方剑圣。
血魔胸口的刀疤迸裂开来,浮现出一枚猩红石头,诡异的符文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一挥手,脚下的血泊如同惊涛骇浪般喷涌而起,化作腥红的潮汐扑面而来。
他的手臂同时扭曲延伸,化为一柄由血肉凝成的巨刃,森冷诡异。
“起!”
风间纵身而起,竟踏着血浪飞奔,躲开无数血影抓击。
布莱德嘶吼着跃起,双刃带起腥风,狠狠斩下。
两人的风格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风间的动作内敛而精准,每一击收放自如;布莱德则狂野而扭曲,如同暴走的怪物。
见此一幕,远处的黑骑士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
“我想起来了……那是来自东方的‘剑圣’。虽然在这片大陆鲜有人知,但在真正的剑客眼中,那个名字代表着绝对的极意。”
与此同时,屋檐上,一只怪物正好夹在他们中间。
两人一边在怪物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印,一边还隔着怪物的躯体死死拼着剑,打得火花四溅。
“审判长!”
尤莱亚咬着牙,一边架住攻击一边吼道,“你不是该去保护老百姓吗?!现在四周全是怪物在吃人,你倒好,偏偏跑来死缠着我不放!”
阿斯塔罗斯眼神一晃,还是硬撑着怒吼:
“闭嘴!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抓回去见教宗!这是命令!”
“呵,教宗?”
尤莱亚冷笑一声,满眼嘲讽,“多么‘伟大’的教宗啊,居然还要庇护那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住口!大言不惭!”
尤莱亚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天空另一侧,白龙载着众人飞驰。
没飞多久,河道下方忽然亮起刺目的光。
露米娜猛地侧身闪避,一道光束擦身而过,背上的几人惊叫着差点摔下去。
“是那只鸡头鱼身的怪物!”
“换方向!” 塞拉芬娜当机立断,“往水少的街区飞!别在水面上逗留!”
混乱之际,琳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袋子,脸色瞬间变了:
“小银?!”
白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视线回到屋檐上。
阿斯塔罗斯因为刚才的心神动摇,动作慢了一拍。
尤莱亚眼疾手快,趁机一个滑步躲到了那头怪物的身后。
“滚开!”
阿斯塔罗斯怒吼一声,高举长剑。
剑锋被耀眼的金光笼罩,瞬间暴涨数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刀斩下!
那头挡路的怪物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断口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灼烧痕迹。
然而,透过坠落的残躯,他看到尤莱亚早已退到了远处的空中。
“搭档!”
话音刚落,一只银白色的狮鹫振翅而来,将他稳稳接住。
尤莱亚骑在狮鹫背上,在半空中冲着下方挥了挥手,笑得张扬:
“哦豁——你又没抓到我!”
这一次,阿斯塔罗斯没有追击,也没有怒骂。
他独自立在屋檐上,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一直紧绷的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救命啊——!”
远处街道突然传来凄厉的呼救声。
他没有再犹豫,纵身一跃,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地面战场。
血浪翻涌,风间与布莱德在其中你追我赶。
风间猛然收身,半蹲躲开一记挥击。
“二式•霞斩。”
刹那间,布莱德只觉视野骤然上抬。
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臂与头颅,已与躯干分离。
“啊——!!!”
哪怕身首异处,他依然狂吼着,断颈处血液疯狂涌出,化作无数尖锐的血刺,连同残余的血肉一同无差别地爆射出去!
但风间早已收刀后撤,轻巧地拉开了安全距离。
“杀了你!杀了你!”
血浪更加狂暴,卷起漩涡,层层叠叠,仿佛要将风间彻底吞没。
旋涡拔地而起,化作血色龙卷,将天地染红,风间的身影已完全消失。
远处,女执事维雷蒂亚嫌恶地伸出手,接住了布莱德掉落的脑袋,皱眉道:
“好恶心。”
就在这时——
“三分!”
低沉的声音在风暴中心响起。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停止了流动,飞溅的水滴悬停在半空。
下一刻。
轰——!
以血色漩涡为中心,地面骤然裂开三道笔直的放射线,轰鸣声震耳欲聋,碎石激荡!
那道狂暴的龙卷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三份!
失去魔力支撑的水流轰然坠落,连周围的房屋墙壁上都留下了平滑如镜的切割痕迹。
“快撤!”
黑骑士面色大变,大吼一声。
慌乱中,维雷蒂亚手一抖,布莱德的脑袋滚落到了他那具重新爬起来的残躯身前。
风间的身影此刻被一层高速旋转的气旋包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
随即,他猛然挥刀。
“绝技•岚丸。”
气旋压缩成球,沿直线轰击而出,地面留下一条完美切割的轨迹。
“砰!”
那一击正中布莱德的残躯。
无数道细密的斩击在瞬间迸裂,他的身体连同重组的血肉,在这一击下瞬间化作了漫天血雾,再无复原可能。
在最后一刻,那具身体拼尽全力猛地踢出一脚,将地上那个嘴里正死死咬着红石头的头颅踢飞了出去。
黑骑士见尤莱亚已脱身,心中一沉,只得下令撤退。
其余人也趁机溃逃。
风止,尘落。
一切归于寂静。
原本奢华的宅邸四周此刻满是废墟,空荡荡的,再无半个人影。
风间利落地收刀入鞘,神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狼藉的战场:
“情况变复杂了,我们也得快撤。”
说完,他快步走向前院,伸手拍醒昏迷的筱雪和几个护卫,带着这群伤员迅速撤离了废墟般的宅邸。
高空之上,尤莱亚骑在银白狮鹫的背上,在云层间与那些飞行的怪物缠斗。
“幽冥锋刃!”
暗色的刀影如切豆腐般划过长空,一口气将面前几只挡路的怪物劈成两半。
紧接着,他又喊:“蓄能焰袭!”
狮鹫发出一声长啸,周身腾起滚滚烈焰,化作一颗巨大的火流星,将那些试图逃窜的敌人瞬间烧成了灰烬。
尤莱亚哈哈一笑:“谢了,兄弟。我记得她们是往那个方向撤的,我们也追上去吧。”
狮鹫似乎心领神会,振翅调转方向,朝着他手指的方位疾驰而去。
然而,这一人一兽都未曾察觉,下方的深水之中,早已潜伏着巨大的杀机。
下一秒,一道粗壮的橙色光束撕裂水面,狠狠打中狮鹫。
哪怕它魔抗极高,翅膀和身躯还是被灼得焦黄。
“糟了——!”
根本来不及反应,失去平衡的狮鹫带着尤莱亚从高空如陨石般坠落。
扑通——!!!
巨大的水花炸起,两人重重砸进水里。
恐怖的冲击力瞬间震荡全身,本就疲惫不堪的尤莱亚,在入水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在视野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他模糊的视线里,只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破开水波,向自己急速游来……
——
时间回溯,这天稍早一些。
风间站在一条僻静街道的拐角,随手转了个身,走进了一条沿坡而下的隐蔽小道,直通阴暗的河道区域。
他侧着头,像是在跟空气自言自语:
“你确定是这一头?”
“行行行,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嘛。”
不多时,他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下水道入口前。
看着那黑洞洞、散发着异味的井口,风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唔……你还真让我钻下去啊。”
见对方没理,他只能叹了口气:
“唉~那快点,别耽误,我还得赶婚礼呢。”
说完,他轻轻一跃,干脆利落地落进下水口。
“喂,别跑太远!我跟路不熟,一不小心就丢了。”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嘀咕:“哎哟,你别往我身上跳,踩到什么脏东西怎么办。”
风间抱着一只白狐,轻手轻脚在昏暗的地下行走。
走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问:“是这边吧?”
狐狸点了点头。
透过铁栏杆,他看到下方的空间,瞳孔骤然一缩:“居然有这么大的地方!”
狐狸回头,摇摇尾巴,示意他小声点。
“知道了知道了。”他压低嗓子。
两人找到下去的路,落到最底层时,眼前的景象更加骇人:地上散落着大量生物残骸,有的早已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远处隐约有个门。
正当他们蹑手蹑脚靠近时,整座建筑忽然剧烈震动,尘灰扑簌簌落下。
整个建筑震荡了几下,头顶有灰落下。
——Duang!——Duang!——
沉闷的震响顺着墙壁一层层传开。
远处传来低沉嘶吼,那并非清醒的咆哮,而是某种濒死生物被震动惊动,本能做出的回应。
风间立刻躲到一处掩体后。
可抬眼一看,才发现掩体竟是一具溃烂的尸体,眼珠半挂在外,正死死盯着他。
“真恶心。”
推门而入,几条狭长的金属走廊接连出现,到处布满管道,仿佛置身一艘巨大的邮轮腹舱。
不久,他来到一处开阔地带,耳边传来敲打声与嘶吼声。
风间探头望去:下方是一些戴兜帽的教徒,还有工人。
有人在锤打金属,有人在搬运货物,还有人在调试庞大的机器。
而他们身旁,竟然矗立着一动不动的怪物,好似沉睡却随时会苏醒。教徒们则在一旁冷声指挥。
“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得尽快通知商会。”风间喃喃。
白狐咬了咬他的衣角。
“嗯?还要往前走啊?”
二人在昏暗的走廊中缓缓前行,直到眼前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
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直通海洋。
更怪异的是,海水并没有灌进来,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浮在空中,仿佛九十度翻转的海面,悬挂在那里。
再近一些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裂缝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中间却透出炽烈的熔岩光芒。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竟从裂缝里艰难爬出,身旁还跟着一头怪物。更诡异的是,周围的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风间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这下糟了……那边恐怕就是深渊。”
白狐却没回应,甩了甩尾巴,径直朝前走去。
——Duang!——Duang!——
声音越来越近,震动透过钢铁桥面传来,让下方的工人们心神不宁。
又是一声轰鸣,整个桥身猛地一晃,工人们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
风间和白狐也加快脚步,朝着声源赶去。
忽然,前方巨大的墙体轰然倒塌!
一个身穿白色礼服头戴高帽的男人悬浮在半空,从翻滚的烟雾里缓缓现身。那股冲击力瞬间压制全场,工人们惊恐地僵在原地。
紧接着,烟雾深处传来震天巨响,一个庞然大物猛然纵身而出,狠狠砸在地面。
——轰!!——
人群这才彻底崩溃,四散逃窜。
在尘土与火花中,巨人身影逐渐清晰:全身闪烁着淡蓝色的金属光泽,仿生流线型的装甲贴合肌体,血管般的纹路蜿蜒其上,仿佛生物的经脉,又像机械的能量管道,既似活物,又似钢铁之造。
巨人随手掷出两根钢筋,第一根被白衣人轻巧避开,第二根却正中他的胸口——但没有发出任何撞击声,钢筋就像穿过空气一样直接透了过去。
烟雾中传来不同寻常的,沉稳带着磁性的声音。
“还是让你们得逞了。”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烟雾中走出,衣着朴素,胸口却带着深渊的标识,分明是教徒。
“哪里哪里,圣王大人亲临,我怎敢怠慢。”白衣人笑着开口。
巨像的头部隐约亮起,宛如厚重的机甲头盔,深陷的眼槽闪烁着幽光。
白衣人低声躬身,继续说道:“祝您安康。我家导师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有缘再会,你也是。”白衣人忽然用余光扫了眼风间的方向,随即身体中心浮现出一个黑球,整个人瞬间被吸入其中,连痕迹都没留下。
下一秒,整座建筑轰然震动,钢架断裂,墙体坍塌,火光爆炸接连响起。人群顿时慌乱四散,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海水逃命。
“通知众人,计划提前!”
被称为圣王的男人低声命令,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他转过头,坍塌的墙后是一扇传送门,却在爆炸中彻底失效。
“躲在那边的人!”
风间无奈,只得从暗处走出,语气依旧懒散:“听说过你。”
圣王微微一笑:“哦,剑圣吗。”
“你们到底想在这座城市干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圣王淡淡回道,随即话锋一转,“还有——你不该去婚礼吗?”
!!!
风间心头一震,脸色一变,转身就冲了出去。
“这次就放过你!”话音落下,他已经马不停蹄往回赶。
重返下水道,他看到成群怪物正从管道里蜂拥而出。他一边躲开群流,一边疾速掠回陆地,直奔宅邸。
还没靠近,就见远处血色高墙矗立。他猛然跃上屋檐,刀光一闪,将血墙劈开——
……
王都奥罗西亚内,公主朱蒂斯正在密室中筹划。
“艾斯蕾娜,大臣们都通知好了吧?”
近卫艾斯蕾娜俯身回应:“一切在稳步进行,只挑选了最可信的人。”
“好。分成三批,凌晨我们先出发。”
“是!”
同一时间,王都内最大的教堂。摄政王费尔南多推开厚重的门,教宗贝里亚早已端坐其中。
“陛下。”
“教宗阁下……”
贝里亚微微一笑:“情况我已知晓,手下人早已赶往晨曦湾捉拿那几个罪人。”
“可是……万一……”
“陛下的意思,是想说‘若再有差池怎么办’吧。”
国王脸色一僵,被说中心思,不免有些尴尬。
“这次,我已放出秘密武器。静候福音吧。”
听罢,费尔南多的神色渐渐舒展,嘴角甚至勾起弧度。
““教宗与我素无龃龉,反而一直助我良多。””
贝里亚朗声笑道:“哈哈,陛下治国有方,即将一统半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此伟业,怎会为几个毛头小子分心?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当交给我这位朋友了。”
“更何况,奥雷菲恩王国遍布我教信徒。作为全一教的代表,我自然要分担陛下的忧劳,与您一同祈求女神的祝福。”
说罢,两人一同举手行祷,气氛肃穆。但很快,国王开口:
“既然如此,教宗阁下,请问我能再为您效劳些什么?”
“陛下已帮了许多,这些年修建圣堂、捐献无数。”话锋骤转,“只不过……来年的弥撒极为重要,还望陛下多加支持。”
“都已准备好,只待阁下审阅。”
说着说着,国王的眼神逐渐空洞,整个人宛若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贝里亚嘴角则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一幕,恰好落在国王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将士眼中。
临别之际,国王突然提到:“我的侄女……最近似乎在暗中有所动作。”
“我的侄女……最近好像有些动作。”
贝里亚只是随口应和,他早习惯摄政王每次见面都这么说。
可等国王离开,他才觉得有些蹊跷。贝里亚眉头微蹙,随即吩咐手下打听线索。
……
晨曦湾,河道僻静的一角。
水面忽然翻开,一个男人踉跄着爬上岸,皮肤灰白,浑身滴水。
他随手揪起一头怪物,阴影下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生生将其吞下。
岸边的石阶上,一个全副黑甲的男人缓步走来。
“真是狼狈啊……我们几个。”
灰白男人抬起头,正是布莱德。他眼神阴狠,声音嘶哑:
“……只能啃这种东西。刚醒就差点被打回去,你得负责。”
“剑圣的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没人能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在这片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靠这种垃圾恢复。”
布莱德冷哼,扯开伤口,指了指一旁的怪物残骸。
“深渊教徒们已经开始大规模行动,周围的居民早就逃光了。”
布莱德舔了舔嘴角,眼神里闪着疯狂的光:“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点更美味的?等我吃饱……我一定要报仇!那个剑圣……哼,要是全盛时期,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指了指腰腹,那里的血肉仍在自行蠕动愈合。
“别闹得太大了,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只给你准备了些动物。”
布莱德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哈哈,果然你懂我!动物啊……将就着也行,总比怪物要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远,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
顺着河道不远的一处民房里,尤莱亚静静地躺在昏暗的床上。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他缓缓睁开双眼,试着撑起身子,却被胸口的阵痛迫得一顿。
低头一看,胸膛被整齐地缠着绷带。
他愣了愣,带着疑惑掀开被褥,下床推开房门。
另一侧的厨房里,隐约传来切菜和锅铲碰撞的声音。
尤莱亚走近一看,是一个熟悉的女人正专注地做着饭。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回头,语气平静:
“嗯?你醒了。我正好做了点吃的,先坐下吧。”
尤莱亚默默拉开椅子坐下,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要一回想起近期的遭遇,脑海就像被撕裂般胀痛,他下意识捂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