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吗？”
男人举着火把左右乱晃，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屁都没有！”
“我就说你眼花了吧。”
“这下面迷宫一样，小心点总没错。”
两人边聊边巡逻，声音渐渐远去。
刚才守卫停过的位置，墙壁细看竟有些凹凸不平。
忽然，一块布滑落在地，露出两个人影。
“他们走远了，你可以松手了。”
尤莱亚左右环顾，对抱住自己的枫说道。
枫松开手，把手里的卷轴一抖，刚才的伪装布随之消失。
“多亏了你的伪装术，枫。”
“哼哼，妙用还多着呢。”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是吗……”
与此同时，天边泛白。风间踩着最后一层台阶登上屋顶，细细的晨光从远处透来，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微尘可见的光线。
筱雪站在屋檐边，半边身影被薄光勾勒，另一半仍隐在夜色里，看起来既冷清又沉稳。
“你待在这合适吗？”
筱雪没回头，双手抱胸远眺着天际。
“倒是你，不去站岗更合适吧？”
“哎呀哎呀，你都说了让我们做做样子。”
筱雪转过头，微微一笑：“时候还没到。”
另一边，港区通往下城的唯一道路是一座桥，如今被深渊教徒和魔物死死卡住。困在港区的商人们急得团团转，只想打通与外界的联系。
一名士兵走向那个肥胖的商人，小声提醒：“差不多了，太阳快出来了。”
商人抚着胡子，摆手下令：
“偷渡过河的人已经动身了。你们一会儿直接开路冲上桥，对面肯定想不到咱们突袭！更别说北边还有剑圣大人牵制他们。”
听令的其他商人脸色都很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带人去待命。
“切！让我们的兵去送死，他自己的人全缩后头。”
“我感觉突袭不会那么容易，待会儿情况不对，大家就撤退。”
还没开打，几名商人已经开始低声嘀咕。
很快，伴随着一面橙色的旗帜升起，人群躁动起来。偷渡的士兵率先摸上桥头。另一边，众人推着绑着铁尖的重车往前挤，想一举撞开堵住道路的土堆。
这一边人们推着带有尖锥的车往前涌，想要一举撞开挡住的土堆。
很快有怪物从桥头飞出来，张牙舞爪地要拦下推车。。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倾泻而下，怪物像飞蛾般坠落，有的砸进河里激起水花，有的重重摔在地上，被车轮碾得粉碎。
胖商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好！进展顺利！”
远处，注意到战斗打响的筱雪也弯起嘴角。此时，晨曦湾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爬上她的脸，轮廓被照得格外清晰。
风间望着，看到的是一张坚定冷静的脸，眼神锋利得让人心悸。
“大叔，我走了，这里交给你。”
说完，筱雪一把抓住绳索，身影迅速消失在楼下，带着人马直奔西桥。风间留在原地，光线也逐渐落在他脸上。
他心里暗暗发抖。
“真可怕，这个女人……”
就在众人以为突袭顺风顺水时，桥头忽然被抛出几具冰冷的人类尸体。
“怎么回事？”
惊疑声还没落下，推车前方轰然站起几只庞大的兽人。它们眼周布满血红肉痂，手里挥舞着粗重的棍棒，其中一个更是披着板甲，低吼着猛冲过来。
“啊——”
“快散开！”
人群一阵大乱，推车停在桥中间。板甲兽人猛地一扫，顿时人影飞跌，有的落入水中，有的被撞翻在地，推车也被撞得稀碎，零件散落满桥。
“不要退！顶住！快顶上去！”
胖商人惊慌失措，却还是嘶吼着下令。
可人群已开始溃逃。水下窜出的鱼人猛扑上来，与岸边的敌兵杀成一团。幸存者跌跌撞撞地退回隘口，拼命推门，想把敌人挡在外面。
随着巨大兽人的逼近，逃回来的人一起推动隘口的大门，试图将敌人拦在门外。
但还是有人没来得及回来。
“还有人在外面！”
“来不及了！再不关，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桥上那几人拼命拍打大门，嘶声呼喊，然而另一侧的商人和守卫却都低着头，默默顶住大门。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在回避那求生的眼神。
沉重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
刺耳的惨叫撕碎了寂静。半截人类尸体被甩过门槛，扑通一声落在胖商人眼前。他吓得缩到人堆后头，脸色铁青，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第二声惨叫响起，鲜血从门缝里疯狂渗出，很快浸湿了守门人的靴子。空气中弥漫着腥气，火把的光摇曳在血迹上，映得众人脸色惨白。
桥那头，一头长角犀兽猛地被放开束缚。它的角早被锯断，换上了冰冷的金属尖锥，在晨曦的微光下闪着寒光。
“有东西冲过来了！”
守门的士兵拼命抵住厚重的门板，大气不敢出，眼神里只有绝望与祈求。
“放箭——！”
一声清亮的女声划破压抑。
楼顶早已站满人影，弩箭与长弓同时发射，破空声如同暴雨倾泻。不少箭矢绑着燃烧的焦油，瞬间点亮了半边天空。身披板甲的兽人立刻被射成火把，惨嚎着翻入河中，插满箭矢的身体再也浮不起来。
趁着空隙，桥上被困的人纷纷跳入水中，拼命往回游。
疾冲的犀兽眼睛被利物刺中，狂乱中失控，猛地撞开桥栏跌进水里。就在此时，水面骤然冻结，厚冰封死了半个怪物，它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箭雨逼退了剩下的敌军，他们被迫退回阵地，只留下满地尸体。
“筱雪大人！”
地面的人纷纷抬头仰望，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这一记突袭虽败，却因她的出手而转危为安。
筱雪站在楼顶，目光冷静，声音却坚定：“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调遣。先整顿现场！”
“是！”
人群齐声应答，气氛与先前完全不同。虽然突袭失败，但他们心里燃起了一丝久违的希望。
商人们此刻也不再嚷嚷，只得沉默聚在一起，准备与筱雪商议对策。
而港区另一头，北面的大桥上，风间孤零零地站着，摊开双手，叹了口气。
“真是的，把人都带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啊。”
与此同时，筱雪伫立在屋顶，目光投向对岸。对面的屋檐上，也有个男人静静站着。那人全身缠满纱布，神情冷漠，眼神与她遥遥相对。
“下去吧，准备紧急会议！”
筱雪带着人纷纷退去。
——
城中一隅，一块井盖缓缓被推开，一个人头小心探出。
“怎么样？安全吗？”
尤莱亚在下方压低声音催促。
枫确认四下无人后翻身上来，尤莱亚紧随其后，轻手轻脚将井盖盖回原处。
“天都亮了。”
出发时还是漆黑一片，如今天空已经泛白，晨光透出一角。
尤莱亚拉住枫，低声问：“话说，你怎么对我以前住的地方这么熟？咱们只是路过，不能久留。”
“知道了，你不是想回来看看情况吗？”
“嗯……谢谢你。”
周围没有敌影，也没有人迹，只有死寂。
尤莱亚踏进熟悉的街区，目光所及，全是断壁残垣，显然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穿过去来到之前的据点，房子早已成废墟，一楼的墙壁早就破开了，地上还剩在带余温的焦炭。
尤莱亚四处扫视，忽然眼神一凝，快步走向一处角落。
地面上，用炭灰写着几个字：
追逐时间吧。
他看完，立刻抹去痕迹。
枫走过来问：“地上写的什么？”
“……你知道‘追逐时间’是什么意思吗？”
“时间……？”枫愣了愣，喃喃自语。
“嗯……追逐……是时钟吗？”
“时钟？”尤莱亚皱起眉，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钟塔！”
还没来得及欣喜，话音刚落，背后传来木板折裂的脆响，两人立刻戒备。
然而废墟中走出一只白猫。它的后腿和背部带着明显的烧伤痕迹。
“小银！”
尤莱亚立刻认出，这正是先前和自己一同坠落的狮鹫化作的白猫。他心疼地把它轻轻抱起。
白猫痛苦地哀嚎着，伤势显然不轻。
“枫，你有没有办法……”
枫摇摇头说：“我一窍不通唉，也许带回去找筱雪他们会有办法。”
“要是琳在这里就好了……得先委屈你一阵子了。”
尤莱亚轻声安抚着，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抱着白猫缩进倒塌的屋檐后。透过缝隙，尤莱亚看见几只鱼人正缓缓逼近。
他们一声不吭，屏住呼吸，静静等候敌人离开。忽然，外头响起低沉的雷鸣。
下一刻，一道雷光劈下，几只鱼人当场倒地，焦黑的躯体冒着呛人的黑烟。
二人心头一紧，更加不敢发声，只能对视着，连呼吸都收得极轻。
脚步声随之靠近，铿锵的甲胄声混杂其中。只见一只脚踏入视野，接着出现的身影让尤莱亚瞳孔骤缩。
——是审判官阿斯塔罗斯。
他心里清楚，现在绝不能和这家伙正面冲突。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阿斯塔罗斯缓步走动，视线扫过残破的地面，停在先前被抹去的痕迹前。他蹲下，指尖拈起一撮灰尘，低声呢喃。
“像是刚留下的痕迹……鱼人，也是因为这个吗……”
他若有所思，起身，眺望了一眼远处，随即快步离开。
枫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弯腰扶着墙，大口喘息。两人又硬撑着等了一会儿，才谨慎地从藏身处走出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是啊……不过好在没打乱我们的行程，走吧。”
——
王都奥罗西亚外几十公里，一队骑兵拦下了正前行的车队。
“国王有令——所有人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带头的士兵喝令完毕，翻身下马，直奔中间的马车。拉开车门，却是空空如也。
“不在这里！队长！”
队长走上前，亲自确认一遍，脸色一沉。
“控制住所有人！逼问出公主的下落！”
“是！”
现场马上乱作一团。
——
晨曦湾的港区，熟悉的仓库里，人们再次聚在一起。
这一次，无人开口，鸦雀无声，所有人只等筱雪开口。
“这次的突袭，是我们轻敌了。”
话音落下，人们的视线开始转向负责作战的几名商人。
“我不希望大家在这里互相追究。”
胖商人原本低沉的神色一松，场内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但是——”
筱雪提高声音，瞬间压住所有议论。
“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而死去的人，必须有人给他们一个交代！大家没有意见吧！”
人群立刻议论起来，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有！”
“把他们抓起来！”
“下次让他们顶在前面。”
压抑已久的情绪被彻底释放出来。
随着声音渐渐平息，筱雪开口。
“各位，我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从现在开始，所有战力由我统一调度。你们每家依旧保留自己的队长和兵员，也能派代表来监督我。但在战场上，只能听一个声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
人们默默掂量着筱雪话语的分量。就在这时，一名年迈的老人走上前，弯下腰。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郑重地递到筱雪手中。
“今天早些时候，我等早已心灰意冷。是小姐你让我和我的年轻人活了下来。我年纪已大，命数也不多了，再多的钱也带不走。这场危机让我想明白了——我愿再多出一份力。”
搀扶着他的侍卫随即补充：“这是我家老爷调动佣兵的信物，我们近百号人，交给您调遣。”
“谢谢你们。”筱雪点头。
随后，陆续有人上前表态。筱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不论愿意与否，所有人最终都在上面按下了指纹。
散会之后，风间找了个空隙走到她身边。
“挺顺利的啊。”
“并没有。”筱雪语气平淡，“先前死去的人，其实是能活下来的。”
“但要救下所有人，总得有所取舍吧……”
“……大师也遇到过这种困境吗？”
“嗞……算是吧……”
——
离开庇护所的废墟后，二人按照计划找到了目的地。
尤莱亚先爬上楼房，避开街上巡游的敌人。
“是前面那栋教堂吗？”
“对。线人说大门坍塌了，不过正因如此，里面的人才幸存下来，有几十人躲着。”
尤莱亚仔细打量教堂的结构，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后问枫。
“你这副样子……行吗？”
枫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黑色和服随身旋转，衣摆上的装饰闪了一下。
“你是指这个吗？”
“……不，我是说，你不变身吗？”
“啊~你说那个啊，就算了吧。”
枫将白猫抱在胸前，笑着说：“放心，我自有办法。”
二人悄声拿出绳索。尤莱亚用力一抛，将绳子甩到教堂的楼顶，两人抓住时机依次荡了过去，从碎裂的玻璃口潜入。
大厅里空无一人，室内却异常整洁，地上连玻璃渣都看不见。
“你确定是这里？”
“先找找看线索。”
屋里确实留有生活痕迹。枫嗅了嗅空气，随后示意尤莱亚跟上。
掀开挡路的布，下面是一道通往地下的入口。
刚一走下去，深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点亮火把，小心翼翼地前进，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更宽敞的场地。
忽然，货物后方的几个人影站了出来，手里握着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
“我们没有恶意。”
见对方不语，尤莱亚又开口：“港区！我们是港区派来接大家的！”
其中一人听到“港区”三个字，神情一震，缓缓收起武器问：
“是筱雪大人吗？”
“是！”
他立刻示意周围的人放松警惕，随后带着他们往里走。
就在这时，尤莱亚才注意到——枫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张狐狸面具。
少年领着众人走近，其中还有人怀里抱着小孩。交谈过后，尤莱亚才知道，这些人是灾难那天没来得及逃走的居民。教堂大门在冲击下坍塌，但因为又留有地下室，他们才得以在此避难，只是一直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大家收拾行李时，神父拿来一些药水，递给尤莱亚给白猫喂下。
“谢谢你，神父。”
“彼此互助才是正道。药还有余量。这只猫能陪伴你们到这里，也算尽了力。”
尤莱亚低声回应：“谢谢您能理解……请问这些药水是哪里来的？”
“灾难发生前一天，有位药师来教堂看病，这是她留下的。”
枫走上前，轻轻嗅了嗅药水的味道，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在哪闻过。”
神父接着解释：“这只猫伤得不轻。外表看不出大伤，但药下去后反应依旧不明显。最好还是找到那位药师，她应该还在晨曦湾。以她的性子，这种时候不会离开的。”
“谢谢您，神父。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你知道钟塔在什么方向吗？”
“那得继续往北偏南的方向去，不过隔着好几个街区，路况复杂，务必做好准备。”
“……明白了。”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人们才开始行动。在幸存者的带领下，他们悄悄从教堂后庭的花园进入。一处拥挤的角落里，几个年轻人推开井盖，众人依次钻入地下。
清点完人数后，由枫带路，一行人悄然在地道中前行。
众人在黑暗里摸索，恐怕走了两个时辰。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轰隆巨响，伴随着沙砾簌簌落下。
“枫！我们现在到哪了？”
“大概在港区对面，过了河就到。”
枫看出尤莱亚的意思，补了一句：“回来的时候一直靠右走，我会接你。”
“谢了。”
“尤莱亚先生，要小心。”
“放心吧，神父。”
尤莱亚独自离开，找了个出口，悄悄钻上地面。
他躲在暗处，开始清点敌人的部署与人数。
“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想明白，一架弩车轰然发射，巨大的箭矢钉在河道石壁上，震得尘土飞扬。
“这玩意，他们哪弄来的……”
忽然，地面一震，一只巨大的食人魔站了起来。他抓起一块水果直接吞下，然后鼻翼翕动。
“唔……有人味儿。”
尤莱亚心头一紧。这家伙比见过的任何食人魔都高大，最可怕的是——它有明显的智慧。
“坏了，被发现了。这群邪教徒，居然造出这么多怪物。”
尤莱亚想撤，却发现行踪已暴露。
屋檐上，一只巨大的蜘蛛怪猛地吊下，吓得他心口一紧。他挥剑斩开，但更多的敌人已经从退路方向涌来。
巨大的食人魔拨开杂草，盯住他。
“人类……”
“热爆旋风阵！”
尤莱亚卷起浪花，红色的火焰席卷而出，将敌人纷纷烧尽。食人魔被逼得抬手遮脸，空出破绽。
尤莱亚立刻踩墙跃起，踏上巨人的肩背，刀锋划开厚实的皮层。
食人魔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波夹杂着魔力，震得尤莱亚从半空重重落下，眼前一阵发黑。
巨人快步去拿装备，而尤莱亚却被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缠住。刚砍倒几只，忽然，敌人们全都退散。
随之出现的，是一名身披盔甲、手握巨型狼牙棒的巨人。
先前受伤的位置，此刻长出猩红肉瘤，迅速填补伤口。尤莱亚立刻联想起：第二次与阿斯塔罗斯交战时的异样；地下城里变异的强盗；还有晨曦湾那些带着神秘红瓶的人类。
全都带着同样的征兆：体内生长猩红的肉瘤，有的甚至还长出眼睛。
来不及多想，巨人猛地挥下狼牙棒。尤莱亚连忙躲开，巨大的冲击让石砾纷纷坠入水中。
这一刻，他心头掠过一个念头。
“水……落入的石子……”
他将法格塞斯收回鞘中，双眼死死盯住眼前的巨人。
庞然大物狂奔而来，卷起漫天灰尘，却没能打乱他的节奏。
不知从何处飘下一片落叶，轻轻落在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
下一瞬，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巨兽连同头盔的脑袋，被削去了一角。猩红肉瘤立刻疯长，填补了缺口。
食人魔怒吼转身，却发现尤莱亚的身影已经消失。
下一刻，他稳稳立在河边的栏杆上，刀锋已入鞘，成功打出风神流剑法。
“下次，就不止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入河中，落在一艘小船上，用之前的方法迅速驶离岸边。
骚动也惊动了远处那名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他透过玻璃注视着远去的身影，屋内的拳击架上绑满了人，一个个遍体鳞伤，毫无声息。
听到动静，枫立刻出现在岸边迎接。她握住尤莱亚的手，急声道。
“真是好险啊！我看见对岸的骚动，就知道你会从陆地回头。”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总算顺利回来了。你这边也把大家带回来了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是多亏她。不过，你的行为确实超出了计划……”
听到声音，枫当即化作狐狸形态。
筱雪走近，简单与尤莱亚交换了现状。过去的一天里，对岸不断挑衅，数次小规模冲突，有时扔石块，有时射箭，甚至驱赶兽人送死。
“所以现在夜里，也得高强度轮班守夜。”
几人上了岸。尤莱亚这才看到，风间正靠在椅子上睡着。
“北桥没失守，多亏他。”筱雪看着风间，对尤莱亚说道。随后，她将这些时日的大事都简要告知了他。
似乎注意到有人注视，风间睁开了眼。
“都回来了啊……”
“师父！我成功使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
“你教我的啊，好像是一式什么来着。”
“疾影？我才不信。”
“真的！对方脑袋都掉了！”
“少扯！哪有这么快！”
“我自己也忘了是怎么用出来的，但刚才绝对成功了！”
“那你讲讲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一来一回，越争越激烈。筱雪看着忍不住吐槽：“一点都不累……男人真好啊。”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尤莱亚来到作战室见筱雪。
“昨晚敌人的骚扰还是没停，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一会儿会休息。先不说这个——昨天你提到的药师，说实话，我们这边药已经严重不足。加上昨晚带回的药，依旧不够分。”
“所以你是希望我出去，和外界重新打通联系……”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啊，跟筱廖那个笨蛋讲半天都没你一句清楚。”
尤莱亚只能尴尬地笑笑。这时桌上跳上一只白狐，叼着面具盯着他。
“她能带你出去。我们已经掌握了药师的线索。”
枫化作人形，开口道：“虽说是有线索，但位置也只是大概……”
“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进来，你快变回去。”
“放心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枫说完，把面具戴上。
筱雪叹了口气：“唉——总之这次你们必须穿过敌占区，到外界去。现在所有派出去的鸽子都没回来，你们一定要小心。”
尤莱亚轻抚背包里熟睡的白猫，合上后问：“有期限吗？”
“最晚明天凌晨。不管找到与否，我们这边都会发动全面突袭，不能再拖了。”
“明白了，交给我吧！”
“拜托了。”
稍作准备后，尤莱亚再一次带着枫进入地道。
——
晨曦湾的钟塔旁，几人围坐在一间屋子里的床前。久病的罗蜜雅女士总算苏醒。
众人屏息等待她的叙述，塞拉芬娜率先开口总结。
“之前对你做实验的人，提到过晨曦湾异变的可能。他们到底用了什么？”
罗蜜雅沉思片刻，把目光落在特拉身上。
“对不起，母亲，我没能保管好……当时也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这不怪你，孩子。那颗珍珠原本就是人鱼族的宝物，是我当年不懂事，偷偷带出来的。”
大叔皱眉问：“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觉得只是起点雾这么简单。”
罗蜜雅停顿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
“……海啸。”
所有人都愣住了。晨曦湾是个沿海大城，若真有海啸，伤亡恐怕以万计。
“可恶！关键是我们还不知道敌人藏在哪儿。”大叔无奈叹息，重重坐下。
“尤莱亚哥哥也还没找到……”
露米娜趴在塞拉芬娜怀里，声音萎靡。琳的脸色同样苍白，这些天几乎没合过眼。
“话说，克莱儿的父亲已经带兵进驻了。”
“是的，她也一起去帮忙了。”艾薇亚补充道，“若不是子爵及时现身，晨曦湾恐怕早就落入那群邪教徒手里。”
琳长呼一口气，忽然站起身：“大家！现在还不能泄气！我能感受到，主人还在某个地方战斗。我相信，很快就能和他重逢。打起精神来！”
她突如其来的鼓舞，让所有人都一愣。那个一向温柔怯弱的少女，此刻眼神锐利得惊人。
塞拉芬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说得好，难怪少爷如此宠你。”
“啊……我……”
“刚夸完就害羞？五秒都撑不住吗？”艾薇亚笑着起身，手搭在她肩头。
“说得对。还有我这个老家伙能做的事！艾薇亚，告诉我士官的位置，我去帮把手！”
“我也去！”露米娜举起手，精神明显好了些。
“大家……”
“好！”塞拉芬娜点头定下，“各自先去做该做的事。罗蜜雅小姐你继续休息，要是想起更多，就让特拉告诉我们。”
众人振作起来，纷纷散去。
——
尤莱亚和枫在地下摸索前行，终于抵达了通道尽头。
“城东的地道到这里就断了，接下来得走陆地了。”
“情况可不妙啊，刚刚路上我们已经杀了好几只怪物。”
“看来他们也想掌握地下通道。”
“恐怕是这样。师傅也说过，敌人的出没是被迫提前的。”
“作为过来人，我得说，这下面可没那么容易测绘清楚。”
“上去吧，是不是敌区，很快就知道了。”
二人找好出口，开始往上攀爬。
上升到一半，枫一脚打滑，整个人跌落，正好坐在尤莱亚肩头。
“好沉！你不能变成狐狸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淑女呢？”
“别晃了！我错了！”
枫立刻停下动作，空间里静得出奇。
“怎么不说话了？”
“嘘——仔细听。”
上方传来嗡嗡的嘈杂声。枫戴好面具，小心推开井盖探出头。
“当心当心！”
只见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吓得她立刻缩回去，动作过猛，差点让尤莱亚失手。
“怎么回事？”
二人在梯子上险些失衡，枫的衣裙瞬间挡住了尤莱亚的视线。慌乱之中，他只得死死托住肩上的人。
“啊，我的屁股！”
“先别管了！总之，上面应该是人类社会，我听见了。”
“啊~先、先等一下——”
就在这时，马车的轮子碾过井口，因速度过快失去重心，猛地撞进一旁的摊位。
尤莱亚趁机背着枫跃出井口。
“碰、碰到了，你轻点！”
周围人群全都愣住了：井里跳出一男一女，下方的人头被上方的衣摆完全遮住，上面的人还戴着一张古怪的狐狸面具。场面一时间极度诡异。
“别愣着！左边巷子，快钻进去！”
“左边……”
来不及多想，二人迅速冲进小巷，只留下围观的路人傻傻站在原地。
总算能喘口气了，尤莱亚抬手半遮着刺眼的阳光。
“喂，接下来往哪走？”
回头一看，枫半撑在地上，不知从哪掏出手帕，假模假样地擦着眼角。
“你这是干嘛？”
“呜呜呜，明知故问……被你侵犯了。”
“别装了，玩笑够了就快起来，你才不会真这么想。”
枫立刻跳起来，恢复一贯的调皮神情。
“居然不上当？看来尤莱亚你是老手啊。枫的屁股手感不好吗？”
“喂，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哼哼，你这不还是害羞了吗，想搪塞过去。”
“对、对不起，刚才是形势所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好了好了，快走吧。”
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二人一路观察。
“这里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啊。”
“是啊，完全不像刚刚经历过可怕的入侵。”
“可我刚才看到，有不少逃难的人。”
尤莱亚目光落在前方的难民身上，又扫视四周。
“街上那些士兵我认得，应该是从北面西庸堡来的……克莱儿的父亲也该在其中。”
“看来局势暂时稳住了，敌人没有继续扩张。”
枫却盯着街角，低声道：“不过街上的难民，好像更多了。”
“嗯，有些人是从大陆北面逃来的。你看他们的穿着，就和晨曦湾本地人不一样。”
尤莱亚皱眉，注意到一个细节：北方逃来的人数，明显比先前增加了。
“枫，我们还要多久？”
“其实已经到了筱雪说的区域，但……”
“要不要找人打听？”
“你不是怕被教会认出来吗？”
“是啊……真麻烦。”
一筹莫展之际，枫忽然开口。
“你闻到什么气味儿没有？”
“气味儿？什么气味儿？”
“嗯……像是药草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心中有数。
“靠你了，枫。”
“太好了，那我们顺着味道找吧。”
他们一路绕行，最后停在一座教堂前。
“又是教堂？”
“应该就是这里了。医生大概在里面治病，我们进去吧。”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地上的病人，教堂中殿也有人正虔诚地祈祷。
除了浓重的草药气息，尤莱亚还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股味道……我在哪儿遇到过……”
他反复琢磨，却始终想不起来。
穿过人群，他们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举止轻盈，神态安然，正细心地为最后一位病人分药。
似乎觉察到背后有人，她转过身来。枫眼神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尤莱亚怔了怔——眼前是个气质非凡的成熟女性，举手投足都优雅动人。
“二位是来找我的吗？”
不知怎的，尤莱亚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又忙补上一句：“抱歉，可能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你身上的香味……我好像在哪儿闻过。”
女人轻笑出声：“哼哈哈，你真有趣啊。居然当着身边这位小姐的面，对陌生女人说这种话。”
“啊！误会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尤莱亚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枫不知何时已经靠在自己身边，双手还抱住了他的手臂。
“先到耳堂那边吧，那里清净。”女人收起笑意，带他们走到一旁。
枫趁机凑到尤莱亚耳边，小声调侃。
“你是不是对漂亮大姐姐毫无防御力啊？”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医生停下手，在桌上拾起一朵百合，转身递到尤莱亚面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将花轻轻别在他胸前。
“可别弄丢了——这是你喜欢的香味。”
“哦、好！”
尤莱亚下意识捏住花茎，淡淡的清香随之弥散。他这才确认，自己之前记忆里的气息，果然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二人简短说明来意。医生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叹道自己药不够，但附近有家与军方合作的商人，肯定囤了不少。等尤莱亚他们返回时，她可以一同前往港区。
走出教堂，尤莱亚还沉浸在百合的余香里。枫则大口呼吸，夸张地伸展双臂。
“啊——教堂里好苦啊，枫才不喜欢药味。”
“苦……和香味……”
“你怎么了？想起来什么了吗？”
“是想起来了，但还是很模糊。我记得，好像是在婚礼前一天晚上，在庇护所的厨房……”
尤莱亚皱眉沉思：“为什么会是在庇护所的厨房，这么不相干的地方？”
“啊，饿了饿了，别想啦，快带我去吃东西。”
“好好好。”
枫的打断让尤莱亚只好暂且收起思绪。
闹市一角，二人盯上了摊位上滋滋作响的烤鱼。枫一把拉住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想吃这个？”
“嗯嗯嗯！”
尤莱亚无奈，只得掏出几个克朗。
“老板！这条我要了——”
“唉？”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模一样的声音。尤莱亚一愣，侧头一看，对方也正扭头看向他。
“是你！”
两人同时握住武器，气氛瞬间绷紧。吓得摊贩立刻缩下身，哆嗦着蹲在摊位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