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午时,李轩便赶到了昨日的那片小湖泊边。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断没有让别人等候的道理。
他四下张望,并未见到赵明月的身影,心下稍安,便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湖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土堆——昨日那位女仙长就是在此处伤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看清了那块简陋木牌上刻着的字:
「家师路仪之墓 - 弟子赵明月」
“赵明月……”李轩默念着这个名字,那女位仙长名叫赵明月吗。她的师傅……已经去世了吗?
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即便是能飞天遁地的修仙者,也难逃生死轮回,同样有七情六欲。
“好看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突然响起,将李轩吓了一跳。
他猛地转身,只见赵明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后,正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额,我……上仙,您、您也这么早就到了啊。”李轩有些窘迫,他没想到对方也已经到了。
“我负责巡逻,早就看见你过来了,盯着你有一会儿了。”赵明月淡淡道。
她并未撒谎。天心宗响应仙盟号召,加强了宗门周边的警戒,所有留守弟子都被安排了巡逻任务。而赵明月被分配的区域,恰好就在天心宗附近,包括这片湖泊。在她看来,这无疑又是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岗位,一个闲职,这让她心中那份憋闷又加深了一层。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最终,还是赵明月率先开口,将话题引回正事。
“你昨日所托之事,我已查清。”这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十年前是非常时期,宗门所有的人员调度皆有记录在册,她一查便知。
“十年前,奉命驻扎在隆县的天心宗门人,总计三位。两男一女。”赵明月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墓碑,“那位女子,便是家师。”
李轩怔住,他看了看那座简陋的衣冠冢,又看向赵明月,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我初时得知,亦觉惊讶,世间竟有如此巧合。”赵明月仿佛知道他的惊愕,补充道,“但反复核实记录,确认无误,救你云泊村、斩除邪魔之人,确实是家师。”
李轩沉默了,他呆呆地望着那方墓碑。
赵明月见他如此,心中亦是轻叹,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家师已于多年前与邪魔力战,不幸身陨,如今长眠于此。报恩之说……无从谈起了。世事难料,莫过于此。你……请回吧。”
恩人……已经死了?
李轩有些不能接受。在他的记忆深处,十年前那个身处魔海、绝望无助的幼童眼中,那道毅然挡在他身前的仟细身影是何等强大,仿佛能斩开一切阴霾。那一剑光寒,逼退万魔,带他杀出重围的场景,至今仍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最鲜明的画面。
每每回想,他都有千言万语想和那人说,没想到待寻得时已阴阳两隔。
万般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李轩整了整衣袍,朝着那方简陋的墓碑,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他直起身,默默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那个木盒,双手捧着,递向赵明月:“上仙,恩人既已仙逝,这些微末之物,留在晚辈身边亦是明珠暗投。您是她的弟子,这些想必交给您是最合适的。”
赵明月轻轻摆手,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能记得师傅的恩情,时隔十年仍不远千里前来,这份心意,已是最好不过的报答。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李轩却执意道:“上仙,这些东西于我确是无用,留在身边也是徒增负担。就当是晚辈赠予上仙,结个善缘也好。”
赵明月心下无奈,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鸡肋?但此话不好明说,以免拂了对方一片好意,显得不近人情。她略一思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吧,”她看向李轩,神色认真了几分,“你既执意要有所表示,我便教你一段基础的心法。你回去后,若有闲暇,可依此诀练习,辅以盒中之物,虽未必能让你踏入修仙路,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总归是有些效用。”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墓碑上,声音轻缓:“你活得长久些,将我师傅路仪当年于隆县云泊村仗义出手、斩魔救人的事迹记在心里,传于后人知晓。这或许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李轩见赵明月态度坚决,确实不愿收下这些“薄礼”,也不再推辞,深深一揖:“多谢上仙”
赵明月看了看天色,反正也快到午时休憩的时间,索性提前结束了这趟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巡逻。她对李轩道:“随我来吧,寻个清净处,我将那心法传授于你。”
她领着李轩走到湖泊旁不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示意他坐下,准备开始讲解。
然而,两人都未曾察觉,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个雪白的小小身影正静静地潜伏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什么情况?
路仪的狐狸眼睛微微眯起。
她的徒弟,和一个不知到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男人在私会,那小子还带了礼物?
还在她的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