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动炼气石内的灵气，本就是一個持续破坏其内部稳定结构的过程。引出的灵气越多，炼气石的损耗就越大——先是光泽黯淡，继而产生裂纹，最终彻底碎裂。当然，越到后期，残存的灵气越是顽固难引，所以当炼气石失去光泽时，基本就可以丢弃了。
一些宗门在考察弟子基础时，便会让他们全力引动一颗新的炼气石，以其最终碎裂的程度来判断弟子对灵气的感知力、掌控力以及经脉的坚韧度。碎裂的块数越多，意味着基础越扎实。
以路仪自己为例，若她全力施为，能将一颗标准炼气石硬生生“吸”到裂成数百块细密碎片的程度。而赵明月，作为她的亲传弟子，天资卓绝，修炼多年，也能让其裂成数十块。
但这这小子只是一个初次接触修炼的凡人！
要不是亲眼看见，路仪绝不会相信。
你说有人把练气石吸成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种人要是存在，这把我点了，这天才的名号送他了。
一旁的赵明月，内心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暗中观察的路仪。
为求稳妥，她决定让李轩再多试几次。她仔细检查了木盒中剩余的炼气石，排除了是石头本身有问题。
“你再试一次。”赵明月又取出一颗炼气石，放在李轩面前，神色比之前更加专注。
结果，毫无二致。
李轩闭上眼，精神稍一接触——
“噗。”
又是一小撮粉末。
第三颗，第四颗……直到木盒中所有的炼气石消耗殆尽，结果没有任何改变。每一次，都是瞬息之间，炼气石便化为飞灰。
看着地上那几小堆醒目的粉末，李轩抬起头，看向神色复杂的赵明月，带着几分忐忑地问道：“赵仙长，这……您看我这般情况，算是……如何？”
赵明月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惊世骇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李轩听到这个类似赞誉的评价后，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反而眉头紧锁，神色变得更加沉重。
他低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果然是出了问题。”
赵明月见他神色有异，便追问道：“何出此言？”
虽才相识一日，但李轩觉得这位仙长是个真好人。所以他略一沉吟，决定不再隐瞒。
原来，那木盒中的炼气石与聚灵草，并非如他之前所说，是家中偶得什么“机缘”，而是他凭借自身……或者说，是凭借一种萦绕在他身上十年的“怪异”，一点点收集而来的。
“十年前，村子遭袭，虽被恩人所救，侥幸活命，”李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晦暗，“但自那之后，总有些奇怪的感觉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描述那种感觉，并非清晰的念头，更像是一种模糊的牵引，一种心神上的躁动。当时他想着要报答恩人，想要寻找些对修炼有用的物事时，这种牵引感就会变得格外清晰，甚至带有某种指向性。
“我试着……跟着这种感觉走。”李轩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与后怕，“然后，就真的能在山野间，或是某些意想不到的角落，找到这些散发着微光的石头，或者形状奇特的草药。”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十年来，次次如此，只要跟着感觉走，就总能有所收获。久而久之，村子附近这类蕴含灵气的物事，几乎都被他凭借这种诡异的能力找了出来。
“我没觉得这是自己获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李轩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我只觉得害怕。我身上这怪事，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会不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他这次前来报恩，除了真心实意的感激，其实也存了另一份心思——他想找一个信得过、有本事的人，好好看一看他，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十年前那位救他于水火、斩妖除魔的人，在他心中，无疑就是他想到的最好的人选。
赵明月听完李轩的叙述，略作思索，问道：“除了这些蕴含灵气的石头和草药，你可曾试过用这种感觉寻找其他东西？”
“试过的。家里有时丢了锄头或是别的什么物件，我也曾试着集中精神，希望能靠这感觉找回来，但……毫无反应。它似乎只对这类东西起效。”
“我明白了。”赵明月点了点头，指向周围的林地，“既然如此，你现在便试试，看能否在这附近，再找到类似的东西。”
李轩深吸一口气，依言闭上双眼。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带着些许不确定，开始沿着湖畔缓缓行走。
走了约莫半圈，他的脚步在一处看似与周围毫无二致的草地停下。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指向脚下。
赵明月没有多言，上前一步，并指如剑，对着李轩所指的地面轻轻一划，随即，一小块泥土被无形的力量包裹着，从地下飞起，稳稳落在旁边。
泥土散开，露出了埋藏在其下的一物——正是一块质地普通、却隐隐散发着微光的炼气石！
果然神奇！
验证了李轩寻物能力的真实性后，赵明月的好奇心更盛。她开始思考这种能力的边界与极限。
“李轩，”她语气认真地问，“若让你集中精神，去想一种能‘白骨生肉、死者复生’的灵物，你……会有感觉吗？”
李轩立刻明白了赵明月隐含的期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试试！”
他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这个无比强烈的思绪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只有风声。李轩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努力地在心中勾勒那虚无缥缈的神物形象，试图唤起那种熟悉的牵引感。
然而，任凭他如何千思万想，心神深处却始终一片沉寂，那玄妙的感觉并未出现，
许久，他疲惫地睁开眼，带着歉意和失落，缓缓摇了摇头。
赵明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这结果，究竟是意味着这等逆天神物根本不存在，还是李轩的能力尚不足以触及那个层次？她收敛心绪，觉得自己的要求或许太过好高骛远，应当循序渐进。
“无妨，”她放缓了语气，“那我们想些更实际的。比如……有没有什么灵草仙药，是专门针对‘邪气入体’之症的？”这同样是困扰修仙界的难题，但比起起死回生，似乎更贴近现实一些。
李轩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目。这一次，他更加专注，几乎是强迫自己榨干所有的精神，全力去构想。
然而，他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空，所有的思绪在刹那间断线，眼前一黑。
赵明月脸色骤变，她一个箭步上前，在李轩摔倒在地之前，险险地揽住了他倒下的身躯。她急忙探查李轩的状态——气息虽微弱紊乱，但尚存，人还活着！
确认这一点，赵明月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但一股后怕随之涌上。若是因自己的一句话，害死了李轩，那她必将悔恨终生！
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情况。李轩的表现很像是精神损耗过大。
赵明月环顾四周，这山野湖边，连个能让躺平休息的舒服地方都难找。她略一迟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和仙长仪态，索性就地调整姿势，成跪坐之姿，小心翼翼地将李轩的头颈安置在自己并拢的双腿之上，让他能躺得稍微舒适些。
随后，她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尖凝聚起温和纯净的灵力，带着清凉安抚的气息，轻柔而稳定地按压在李轩两侧的太阳穴上，缓缓渡入一丝丝滋养神魂的灵力，助他恢复些精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