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仪看都懒得再看那邪魔的尸体一眼,身影一闪便来到赵明月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徒弟上半身扶起,掌心按在其背心,精纯浩荡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赵明月近乎枯竭的体内,强行吊住那缕微弱的生机。
然而,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邪魔那根贯穿腹部的长刺所携带的阴邪能量,已经如同附骨之疽,深深侵入赵明月的经脉腑脏,与她自己修炼的灵力死死纠缠在一起,彼此混合、侵蚀,难分彼此。这种情况下,寻常的疗伤法术非但起不到效果,甚至可能因为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路仪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太清楚这种伤势的后果了。她曾有一位挚友,十年前同样遭受邪气入体,虽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十年过去,修为尽废,形同枯槁,与废人无异。
路仪面色阴沉,难道明月也要步此后尘?
那是一位以黑纱蒙住双眼的白裙女子悄然来到路仪身旁。
路仪却连头都未曾抬起,依旧专注地向赵明月渡送着力量,仿佛对来者的出现毫不关心。
直到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赵明月横抱起来,准备起身离开时,那一直静立不动的蒙眼女子,才终于开口。
“你不能带她走。”
路仪缓缓抬起头,她目光冰冷,盯着挡在身前的蒙眼女子,语气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滚开。”
蒙眼女子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恍若未觉,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你变得更强了,”她甚至带着一丝感叹,“实力精进如此之速,恐怕快赶上我了。”
随即,她话锋一转,直指核心:“但现在发脾气有什么用?好好想想,你带走她,你治得好她吗?”
“老妖婆,不用你管!”路仪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不用我管?”蒙眼女子微微偏头,黑纱仿佛能“看”向路仪怀中的赵明月,“这女娃好歹是我人族百年难见的天才,于公于私,我们自当倾尽全力救治。你们妖族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你带她走,你能找谁帮忙?”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路仪冷笑。
“当初我们有过约定,”蒙眼女子声音依旧平稳,“我们保护你徒弟的安全。而你,则不得与她相认,不准再踏入人类领地。”
“你还记得约定啊!”路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讥讽,“看看你们今天都‘保护’了些什么!”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邪魔潜入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估。我不否认,从结果上看,是我们未能完全履行约定。”蒙眼女子坦然承认,“所以,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在……恳求你。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路仪死死地盯着她,周身妖力起伏不定。
“如果我不同意呢?”
蒙眼女子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你知道的。你自己想走,我拦不住。而我此刻,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站在此世顶端的女子,为了一个垂危的少女,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最终,路仪深吸一口气,那狂暴的妖力缓缓收敛。她极其轻柔地将怀中的赵明月,递向了蒙眼女子,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她若有恙……”路仪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分量。
蒙眼女子接过赵明月,感受着那微弱的气息,点了点头:“我会倾尽全力。”
然后,她略微停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提醒的意味:“你该离开了。我个人可以权当未曾见过你,但天心宗的人想必已在路上。其中不乏有认识你的老人,若被他们看到你还活着,恐生不必要的麻烦。”
路仪深深看了一眼蒙眼女子怀中昏迷不醒的赵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割舍的痛楚,但终究还是决然地转身。
就在她身影即将融入林间阴影的前一刻,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抬手,指向不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轩,语气刻意显得随意而冷漠:
“哦,对了。那边还躺着一个,看样子也快不行了。你若方便,可以顺手把这小子也捎回去。”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能不能救活……无所谓。”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在原地。
蒙眼女子自然早已感知到李轩的存在,只是方才注意力全在赵明月与路仪的对峙上。
她身影微动,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轩身旁。无需俯身,一股精微的灵力便已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扫过李轩的身体。
探查的结果让她略感意外。
此子体内空空荡荡,并无半分修炼过的痕迹,确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其昏迷不醒,也非受了什么诡异的内伤或邪气侵蚀,纯粹是肉体与精神在短时间内被过度榨取,如同紧绷的弓弦骤然断裂,导致了彻底的衰竭。
这种情况,对于凡人而言自是凶险万分,足以致命。但于与修仙者而言,处理起来反倒比赵明月那纠缠着邪气的道伤要简单明确得多。
此时,天心宗的人已经赶到了。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蒙眼女子的身份——仙盟的仇禾禾执事,绰号远目道人。
清风镇遭遇邪魔袭击,幸得仇尊者路过,将邪魔斩杀,避免了巨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