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仇禾禾提着一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竹筐,走进了赵明月的小院。这筐药材,是路仪告知她地点,由她亲自去取回的。看来路仪那精巧的狐狸化身虽能来去自如,却无法携带实物,这让仇禾禾心下不免有些遗憾——她原本还盘算过让这位妖王充当“运输大队长”的可行性。
刚踏进院门,她便看到那只雪白的小狐狸正趴在窗台上,一双灵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竹筐。
“你这寻宝的效率,当真令人惊叹。”仇禾禾将竹筐放下,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许,“不到一日光景,便能寻来如此数量与品质的药材。”
路仪没理会她的夸赞,直接问道:“这些能坚持多久?”
“若只用于明月一人,精心调配使用,支撑个十天半月应当不成问题。”仇禾禾估算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路仪闻言,跳下窗台,走到竹筐旁,用爪子拨弄了一下里面的药材,随即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向仇禾禾,警告道:“记住,这些,全是给明月用的。若让我发现你偷偷挪去别处…”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足以表明态度。
仇禾禾面对路仪的警告,却不气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满口应承:“放心,我仇禾禾虽非什么善男信女,但应承之事,还从未食言过。这些药材,必会一滴不剩,全都用在你的宝贝徒弟身上。”
路仪冷哼一声,不再接话。
仇禾禾也不在意,开始着手整理药材,准备炼制所需的丹药。就在她分拣药材时,仿佛不经意般提起了那个名字:
“小狐狸精,你对那个李轩,了解多少?”
路仪的耳朵瞬间竖起,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嫌弃:“怎么了,老剩女?想男人了?”
仇禾禾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却精准反击:“我可没你那么清闲。整个人族领地的安危如今都系在我肩上,光是监察邪魔动向就耗神费力,可没那份闲心思想什么风花雪月。”
不等路仪反驳,她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我只是觉得,这人很不正常。”
“他自己昨天不是跟你坦白了吗?”路仪没好气地说。
“我指的不是那个。”仇禾禾抬起头,“你知道吗,今天一早,他就吵着要见我。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他找到能救赵明月的东西了,恳求我立刻派人随他去取。”
“我问他,那是什么东西?可有名目?是何形状?具体在何处?结果他竟全然答不上来。你看看,什么确切信息都没有,邪气入侵,多少医仙束手无助的疑难杂症,他空口白牙,就要我在人手捉襟见肘之时,分派人员跟他走,这怎么可能?”
她轻轻摇头:“我当时觉得,他或许是关心则乱,忧思成狂,产生了幻觉,便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好生休息。”
“然后呢?”路仪虽然不喜欢李轩,但事关赵明月,她还是追问了一句。
“然后,”仇禾禾语气微妙,“他就突然对着我跪下了,指天发誓,说他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妄。他还说……他身负一种特殊的寻宝能力,能模糊地感应到某些特定之物的方位。这次,他就是清晰地感应到了有东西能救明月。”
路仪听得直皱眉头。
仇禾禾继续道:“我第一反应自然是觉得荒谬绝伦,闻所未闻。但考虑到他之前那吸纳灵气、释放强光的诡异能力,又不敢妄下断言,彻底否定。只好告诉他,此事需慎重,我要斟酌考量,让他先回去等消息。走前他还问我要了袋练气石,说对他恢复有好处,我想着也没啥,就拨给他了。”
她将一份药材投入准备好的药鼎中,总结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你似乎很了解他,你觉得呢?”
然而,路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仇禾禾等了几息,未闻回应,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望向窗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小狐狸的半点踪影?
去哪儿了?
她略一思忖,以这狐狸精对徒弟的紧张程度和对李轩那莫名的嫌恶,怕是直接去找那小子“对质”去了。
仇禾禾摇了摇头,不再分心多想。她收敛心神,指诀变幻,药鼎下的火焰随之升腾,精纯的灵力开始引导药材精华的融合。
这一炼,便持续到了傍晚。
当仇禾禾将炼制好的丹药小心封入玉瓶,略微调息后,才发觉那只小狐狸竟一直未曾返回。正当她心下疑惑之际,一名天心宗弟子匆匆前来禀报:李轩不见了。
仇禾禾握着玉瓶的手微微一顿。
好啊……
一个两个的,都跟我玩突然消失是吧?
她面上不动声色,先是对那弟子吩咐道:“加派人手,在天心宗周边仔细搜寻,注意隐蔽,莫要惊扰了避难民众。一有发现,立刻回报,切勿打草惊蛇。”
待弟子领命离去后,仇禾禾独自立于院中,蒙眼黑纱下的眉头微微蹙起。难到真有那种神奇的药物?
就在仇禾禾和路仪说完李轩的事迹后,路仪马上返回了鹿鸣山。
她步履极快,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与一丝决绝,这副模样让正在洞内打理事务的阿萌和玩耍的阿灵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大王,您……”阿萌放下手中的活计,担忧地迎上前。阿灵也停止了嬉闹,眨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路仪。这两日路仪总是来去匆匆,气息不稳,让她们心中都充满了忧虑。
路仪看到她们关切的眼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急迫,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揉了揉阿灵的头发,又对阿萌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试图安抚的笑容。
“没事,”她的声音放缓了些,“是有些棘手的事情,不过……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很快就能处理好。”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我可能需要在洞内闭关几日,期间绝不能受到任何打扰。阿萌,看好家,也照顾好阿灵。”
阿萌见路仪神色严肃,立刻挺直了腰板,认真应道:“是,大王!”
路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之前,路仪并非没有尝试过动用“梦中行”去寻找能够化解邪气的药物。然而,每一次尝试,结果都一样,根本无法成功入梦。这喻示着此方世界,根本不存在她所寻求的那种,能够根治邪气侵蚀本源的“东西”。
但李轩那小子近乎偏执的坚持和那玄乎其玄的“寻宝”之说,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重新点燃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这小子身上确实透着古怪,拥有着与她类似却又不同的寻宝之能。以路仪对李轩的观察,,他对赵明月的关系,应该不会说谎。
如果这段时间,这世间真的出现了那样一种药物,那么,我路仪找到它的速度应该比李轩更快。
她很清楚,在“不知其名,不知其样,不知何地”这三重绝大限制下,强行发动“梦中行”,无异于在无边黑暗中盲目漂流,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精神负荷,更可能遭遇不可预测的反噬,甚至迷失在意识的乱流之中。
但此刻,她顾不得这许多了。
为了明月,再大的风险她也愿意承担。她甚至主动解除了“梦中行”最后一道自我保护机制——“惊醒”。这意味着,一旦在梦中遭遇不测或迷失,她将承受巨大的反噬。。
李轩…… 她在心中默念,希望你所言为真。
随着她彻底放空心神,引导睡意降临,那玄奥的“梦中行”能力开始缓缓发动。路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从现实的锚点上逐渐剥离、远去,如同小船驶入浓雾弥漫的无尽之海。与之相伴的,是那些构成“自我”的记忆、认知,也开始如同沙堡般,在意识的潮水中缓缓消散、模糊……
在天心宗南部的森林中,一个少女的身影悄然现身,她疑惑的的望着周边。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这里怎么躺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