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意渐浓。
在一处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崖壁凹陷处,一小堆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周围的黑暗与潮湿。李轩蜷缩在火堆旁,目光怔怔地盯着跳跃的火焰,。
他被那个神秘女子背着,几乎走了一整个下午。一路向南,翻山越岭,直到天色彻底黑透,两人才找到这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决定歇息一晚,待天明再继续赶路。毕竟他们都不是那些能飞天遁地的修士,这荒郊野岭的,夜间行路太过危险。
然而,比眼下处境更让李轩心神不宁的,正是那个此刻坐在他对面、正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的“不姑娘”。
——这个名字,实在是取得太过随意。
下午途中,李轩觉得总喊“姑娘”有些生分别扭,便鼓起勇气询问该如何称呼她。
“名字?”当时那女子偏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种纯粹的茫然,然后十分光棍地一说:“唔,想不起来,不知道!”
“啊?不知道?”
“嗯啊,”她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就是不知道。你要是实在想换个称呼…”她顿了顿,似乎灵光一现,“干脆喊我‘不姑娘’算了!”
李轩:“……” 看着对面女子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那不姑娘你……为何在此地?”
“不清楚,”不姑娘回答得依旧干脆,“没想过。”
“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李轩有些难以置信。
“唔……”不姑娘歪着头,努力思索了一下,“我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又好像……只是随便走走,游历的?”她说着说着,自己似乎也理不清头绪,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哎呀,那些都不重要了,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的关键是帮着李兄你救人!”
好奇怪的女子…… 李轩心中暗忖。她究竟是真正失去了记忆,还是单纯不愿透露?以他目前的阅历和眼力,实在难以判断。
然而,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感到真正的烦闷。毕竟,在如今这般境地下,有人愿意帮助他,他内心深处是欣喜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容貌清丽、身手不凡的姑娘……要说他心里没有半点“艳福不浅”的窃喜,那也是假的。
至于对方是否另有所图?李轩想了想,便觉得释然了。他李轩如今孑然一身,除了这条勉强捡回来的命和那袋炼气石,可谓身无长物,自己也没透露过自己赶路究竟是做什么。对方真有所图谋,那又能谋什么呢?
真正让李轩感到无所适从、乃至有些“烦恼”的,是途中发生的另一件事。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李轩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力气,便再次提出想要下来自己行走。
但不姑娘拒绝了。
李轩见她不为所动,便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说服她:“不姑娘,你看……我一个大男人,总是趴在你一个姑娘家背上,这……这于礼不合,恐怕会辱了你的清誉名声。”
他自认为这番话合情合理。然后,他就感觉身体猛地一轻,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姑娘的背上,转移到了她的……怀里!?
不姑娘低头看着他,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语气轻松:“原来你是趴着难受啊,早说嘛,这样抱着是不是舒服点?”
李轩:“???”
他的大脑整个人僵住了。手臂外侧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胸前的、隔着衣物也无法忽视的柔软与饱满触感,他“芳心大乱”。
“不不不!不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放我下来!”他语无伦次地挣扎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那是什么意思?”不姑娘疑惑地歪头,手臂稳如磐石,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的意思是……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们之间是有区别的!不应该这样……这样亲密地接触!”李轩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让她明白。
“什么男的女的?”不姑娘的眉头蹙起,“李兄,你在说啥啊?”
李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从男女的性格差异、社会对不同性别的认知期待、甚至思想逻辑方式等多个方面,试图进行一场深入浅出的“生理与社会性别”启蒙教育。
然而,不姑娘的回应始终是:
“没听懂。”
“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同。”
“没见过你说的这些。”
她回答得极其认真,那纯粹的茫然眼神让李轩感觉自己仿佛在对着一块顽石讲经。
最终,在被那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逼到极限后,李轩忍无可忍,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不姑娘!男的就是胯下长了——哔——的!女的就没有!这下你明白了吗?!”
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李轩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不姑娘则是愣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似于“思考”和“好奇”的神情。
就在李轩屏住呼吸,以为那番石破天惊的“直言相告”终于有所作用时,突然,他只觉得胯间要害之处,猛地传来一股握力!那感觉清晰无比!
“咦——噢~!!!”
李轩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发出一声扭曲变调的怪叫,整个人弓腰蜷缩,声音带着哭腔嘶喊:“住手!快住手!!!”
不姑娘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一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真的不一样啊!硬邦邦的……我说下午赶路的时候,怎么老觉得东西时不时硌着我的背呢。”
女…女流氓?!!
李轩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在疯狂盘旋。他现在彻底明白了,这不姑娘真没把自己当女人,也没把他李轩当男人!在她那清奇的认知里,可能压根就没有“男女之别”这回事!
“错了错了!不姑娘!是我错了!”李轩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声告饶,“背!还是背着好!我喜欢背着!那样舒服!求你了。”
不姑娘手臂一松,利落地将他重新甩回背上,动作流畅得像是在摆弄一个包袱。她甚至还略带嫌弃地嘀咕了一句:“所以李兄你好奇怪啊,折腾这一圈,我还是没觉得咱俩有啥根本上的不同。”
趴在不姑娘背上的李轩紧紧闭着嘴,打定主意绝不接话。他在内心咬牙切齿地发誓,从今往后,他也绝不再试图跟不姑娘解释任何一个关于“男女”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