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暖意驱散着夜寒。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不姑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喏，这个给你。”她递过来一串烤得微微焦黄的野菜。
李轩扬了扬自己手里一串：“不了，谢谢，我手上有。”
“你那个才刚开始烤。”不姑娘执拗地又往前送了送，目光坦然，“你先吃我这个吧。别看我，我还不饿。”
李轩只好道谢接过。
这些野菜野果，是入夜前两人在附近分头收集的。李轩家靠山，小时候没少在山里跑，辨认些能入口的野味算是看家本领。因此他主动提出自己去寻找食物，让不姑娘只需捡些枯枝落叶就好。说实话，看不姑娘那样子，李轩压根没指望她懂野外什么能吃。
但当他抱着收获回来时，却意外地发现不姑娘居然升起了篝火。
“你懂生火？”李轩当时很是惊讶。
不姑娘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常：“不是很懂。我只是试一试，学着记忆里钻木取火的样子，结果搓着搓着，它就燃起来了？”
李轩瞥了一眼旁边火堆，心里嘀咕：看来不姑娘还是有一些生存的知识点，但钻木取火难度可不小，她试试就成功了？是运气吗？
看着对面百无聊赖等着烧烤的不姑娘，李轩心中也有疑惑，这不困难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别的不说，她看起来身形纤细柔弱，却能背着自己这个成年男子翻山越岭一整下午，气息平稳，不见丝毫疲态，普通人能做到这个吗？
短暂的沉默后，不姑娘忽然问道：“李兄，你要去的那个地方，还有多远？”
李轩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木签，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大致方向，还在南边。”
“唉，”不姑娘托着腮，语气带着点不解，“我看你也没个藏宝图什么的指路，怎么就知道具体在哪儿呢？”
李轩闻言，嘴角牵起一丝半真半假的笑意，回道：“我啊，有特异功能，能感应到宝贝的位置。你信吗？”
不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用力点头：“信啊！我老早就觉得李兄你不是常人了！”她脸上泛起兴奋的光彩，“既然身负如此绝技，那我们正好可以组个寻宝小队，去探寻这世间所有的奇珍异宝，那多有意思！”
“那可不行，”李轩摆了摆手，“等我办完事，还打算回老家继承家业呢。”
“无趣，”不姑娘顿时泄了气，撇了撇嘴，“有此等能力，居然选择甘于平凡。出去闯荡，快意恩仇，看遍山河，多好？”
“在外待久了，终究还是觉得有个家更好。”李轩顺势反问，“不姑娘你呢？不回家吗？”
“家？”不姑娘神色一凝，方才的兴致盎然瞬间消散，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空茫，她轻轻摇头，“好像……没有呢。”
这个回答让李轩微微一怔。“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野外生活吗？”他试探着问，心里却是不信的——不姑娘周身干干净净，肌肤细腻，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风餐露宿的人。
不姑娘歪着头，努力思索了一下，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纯粹的茫然：“我不知道呢。我的记忆……好像只到遇见你之前不久。”她看向跳跃的火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无，“所以你说你要去救人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想着参与了。毕竟，除此之外，我也没事可做。”
“这样啊……”李轩低声应道，忽然觉得情绪有些复杂，出声安慰道：“总之，先一起走吧，说不定走着走着，你就能想起些什么呢？”
不姑娘点了点头，似乎将这点困惑暂且抛开，话锋却倏地一转：“李轩，你说你是去救人，救的是什么人呀？”
李轩略作沉吟，谨慎答道：“是……很重要的人。”赵明月的现在确实是他此刻心中最重的牵挂。
“哦？”不姑娘眨眨眼，追问得理所当然，“那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李轩闻言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她竟会主动问及男女之别了？莫非开窍了？他心思微动，带着点试探回道：“是跟你一样的人。”
“跟我一样？”不姑娘果然蹙起了眉，脸上瞬间浮现出熟悉的迷惘，“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是男的？女的？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
眼见话题又要滑向“男女之分”，李轩心头一紧，立刻出声：“女人！她是个女人！”
“哦~女的啊。”不姑娘眼中的迷茫霎时散去，恢复了清明，仿佛刚才的困惑从未存在过。
李轩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一个念头浮现：看来，只有在涉及不姑娘自身身份认知时，她才会陷入这种对性别的全然不解。这情况，未免也太奇怪了。他看着她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她漂亮吗？”
“漂亮。”李轩如实回答，赵明月的容貌确实无可挑剔。
“哦，你老婆？”
“不是！”
“那就是女友？”
“也不是！”
“你暗恋对象？”她锲而不舍地追问，眼睛闪闪发光。
“一定要有男女之情吗？”李轩有些招架不住。
不姑娘讪讪地笑了笑，理直气壮地说：“毕竟我觉得这样很酷嘛！英雄经历九死一生，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只为带回救治心爱女孩的灵药，最终两人心意相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你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了。”李轩扶额，“我和她真不是那种关系。某种程度上，她还算是我师傅。”
“哦！师徒恋啊！”不姑娘一拍手，眼神更亮了，“那更刺激了！”
李轩：“……”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不姑娘虽然对自身状况糊里糊涂，但对男女情爱的话题倒是异乎寻常地热衷。
“那你喜欢她吗？”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 李轩选择沉默。
“我跟你说啊，感情这种事，一定要遵循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
“你要是喜欢她，一定要早点告诉她！说不定就成了呢？至少自己不后悔。”
“……”
“不要怕什么世俗眼光，不然等到哪天她躺在别人怀里了，你只能躲在门外听墙角，那多惨啊！”
不姑娘滔滔不绝，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劝导”着李轩。李轩听得头皮发麻，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要是我知道有个人为我这么拼命，”不姑娘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憧憬，“我肯定感动坏了！这时候他要是说喜欢我，我肯定……”
“不姑娘，我喜欢你。” 李轩突然打断她，语气平静地开口。
“唉？”不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愣住了，“喜、喜欢我？”
“是的，我很喜欢你。”李轩看着她，表情一本正经。
“喜欢…我…？”不姑娘的眉头渐渐蹙起，眼神又开始变得迷茫，“男的？女的？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我应该……”
眼看不姑娘又要陷入自我怀疑，李轩大惊，他本只是灵光一闪想逗逗她，看看反应的。
不能让她再想下去了，李轩立刻将手中烤好的串子塞到她手里：“不想那么多了！这个熟了，你饿了吧？快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