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赵明月跪在湖畔的墓前,郑重地行了三拜。一双温暖而坚定的手适时将她扶起——是李轩。她已痊愈的消息被仇尊者暂且压下,此事关系重大,尚不宜声张。
回想昨日醒来刹那,映入眼帘的竟是李轩正在对她行那等难以启齿之事。即便有师傅在梦中开解,一时间仍是鸡飞狗跳,羞愤难当。
直到李轩找到机会解释,又有仇尊者从旁佐证,她才渐渐明了前因后果。即便如此,她仍需时间独自消化这纷乱的心绪。
静思整夜后,她才让李轩今日再来这湖畔。
待李轩也对着墓碑恭敬一拜后,赵明月轻声开口,问出了思量已久的话:“李轩,你那日说,不愿修行……是真心话么?”
李轩未料她有此一问,仍坦诚相告:“当时,确是真心。”
“是么?”赵明月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衣袖,“那如果……是我希望你能修行呢?”
“赵上仙?”
“这个称呼太生分了,”她轻轻蹙眉,“叫我明月便好。”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虽轻却清晰,“我的意思是,若我挽留你呢?不为天下苍生,不为前程大道,只当是……为了我?”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我。”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这话,本该由我来说的。”李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深吸一口气,“几次回想我们的相遇相处,我才发觉,自己对明月你,早已不止是感激。我确实……对你存了别样的心思。”
“起初我以为只是肤浅的好色之心,毕竟明月你很漂亮”
“但后来我明白了,并非如此。当日面对邪魔时,我怕得要死,但我更怕的,是你会死。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
他的目光转回,无比认真地凝视着她:“无论你今后如何看我,我李轩发誓,定要留在你身边,绝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面对任何危险。”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所以,明月……我现在,能抱抱你吗?”
赵明月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晨光熹微中,湖畔相依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明月?”
“嗯。”
“我想来想去,有一件事一定要和你说。”
“什么事?”
“是我在旅途中,我遇到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天心宗内,仇禾禾面色却无半分轻松,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昨日李轩带回来的信息:会飞的邪魔、失控的狂暴力量、邪魔之间的内部厮杀……
每一件都颠覆了以往的认知,每一件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此地之事已了,去道个别就回去吧。”她低声自语,身形一闪,便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
北部荒漠中。
无数的邪魔正从地底不断钻出,数量庞大,已然成军,有不少甚至在互相靠近融合成更为恐怖的怪异之物。
它们的数量不断的增加着,已经覆盖了这一片的沙漠。
而在遥远的东海之滨,惊涛拍岸。
一头牛首虎身、覆盖着流体般漆黑甲壳的邪魔,缓缓自深海中浮出,踏上了沙滩。它,正是那夜率先袭击李轩与不姑娘的那一只。
令人惊异的是,岸边早已伫立着数名身披黑袍的身影。
双方并未爆发预料中的厮杀,反而在低沉地、用一种非人的语言交流着,仿佛在交换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信息。海风带来他们模糊的絮语,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鹿鸣山深处,失魂落魄的路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却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个被她忽略的要命问题骤然浮现——她忘了提醒李轩,绝对、绝对不能把关于“不姑娘”的任何事情说出去!
那小子……应该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
路仪自己心里都没底。短短几日的相处,李轩给她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那近乎迂直的诚实。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得去盯着点,有机会一定要提醒他,不,是警告他!
小狐狸路仪,出动!
她四处探查,循着气息一路追寻,终于在那片熟悉的小湖边找到了两人的身影。她悄无声息地潜近,却恰好听到李轩用那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是我在旅途中,我遇到了一个人…”
……
小狐狸干脆利落的转身。
牛逼。 她在心里为李轩竖起了某个不存在的大拇指。
这个人自杀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步伐决绝,仿佛多听一个字都会玷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