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极为认真地讲述着他与“不姑娘”经历的一切,包括那段令人面红耳赤的治疗过程。说到这一段时,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下意识地将头别过去,不敢看赵明月的眼睛。
赵明月在一旁静静听着,眉头时而蹙起,纤手时而握紧,情绪显然随着他的讲述起伏不定。
最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复杂:“这位不姑娘,倒也是个奇人。”
“你不恨我?”李轩忐忑地问。
“你选择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赵明月看向他,目光清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恨你吗?”
“不,我只是觉得,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
“所以呢?”赵明月微微歪头,反问道,“那我该指责你什么呢?是认为你就该孤身一人死在寻药的路上,还是该怪你当时见死不救,或者,该怨你没有编个完美的谎言骗我?”
李轩一时语塞,赵明月思考问题的角度,似乎总是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倒是你,”赵明月将问题抛了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李轩摇了摇头,“我甚至不知道,如果下次再见,我该如何面对她,她看起来非常讨厌我。”
“那就暂时不要想了。”赵明月的声音柔和下来,“如果真有下次,你要让我和你一起去见见她。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遇到了这种事的。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倘若此刻路仪能听到她宝贝徒弟这番言论,绝对会惊得目瞪口呆:自家这徒弟真是个神人,连这种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
李轩紧紧拥着赵明月,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感激与庆幸。得此良人,夫复何求。
“对了,明月,”他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你能详细说说你师傅的模样吗?我的记忆里,只有她当年离去时的一个背影。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模样。”
“家师的画像,我房中柜子里珍藏着一幅。”赵明月拉起他的手,眼中泛起温暖的追忆,“跟我来,我拿给你看。”
另一边,小狐狸路仪在山道上,恰好遇见了正准备离去的仇禾禾。
“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来寻李轩和你徒弟,道个别便走。”仇禾禾解释道。
“那我劝你还是等等吧,”路仪没好气地甩了甩尾巴,“他俩现在……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打起来?”仇禾禾面露诧异。
“唉,说来话长,都是‘风流’惹的祸。”
仇禾禾微微蹙眉,她观李轩言行,不似那等轻浮之辈。
“徒弟觅得良缘,你这个当师傅的,似乎不甚欢喜?”她试探着问。
“我高什么兴?跟我有什么关系!”路仪立刻矢口否认。
“还真与你有关系。”仇禾禾想起昨日李轩的叙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告诉你,你徒弟与李轩能有此番相遇,原因在你身上。”
“我?”路仪愣住了。
“嗯,”仇禾禾点头,“那李轩昨日告诉我,他此次前来,最初其实是为了寻你。你救过他的命,十年前,隆县云泊村,有个小男孩,你想起来了吗?”
路仪闻言,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恼涌上心头:
“好小子!原来是那个家伙!我当年真是救了个祸害回来!”
路仪随后又陷入了沉思。这两日,盆地中的种种异状一直在她脑中盘旋——她可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与李轩那段诡异的对话,还有两人身上展现出的、远超常理的能力……她冥冥中觉得,自己和李轩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尚未知晓的深刻关联。
如今,线索似乎浮出了水面:十年前,云泊村。她猛然记起,自己那特殊的“梦中行”能力,正是在那之后才觉醒的。看来,当年那场救援行动,远非记忆中那么简单。
可当时她杀得兴起,自觉英姿飒爽,根本没留意到其他异常。而李轩那小子更是全程昏迷,怎么看都不像知情的样子。
不过幸好,当年的现场,不止她与李轩两人。
“老剩女。”
“我警告你,”仇禾禾额角青筋微跳,“再这样胡乱称呼,我让你这具分身都踏不进来!以我的年纪和这等修为,在修士界是正值风华正茂!”
“随便你怎么说,”路仪没心思跟她斗嘴,“我要和林澄见一面,有些问题要问她。”
“不行!”
“事关邪魔。”
“那你把问题写下来,我托可靠之人转交询问。”
竹院内,赵明月从柜中珍重地取出一卷画轴,置于桌上,素手轻抬,缓缓将其展开。
“这是当年我与师傅在康城玩时,请画师所作的。”她语气带着怀念,指尖轻柔地抚过画卷边缘,“那位画师技艺精湛,画的很真,师傅她很是满意,之后便交由我保管了。”
她轻声说着,往昔温馨历历在目,不曾想十年弹指而过,画中人已天人永隔。
画卷徐徐展开,墨色与丹青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待画布完全平铺,李轩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画中人的面容上——
只一眼,他便震惊无比,脱口惊呼:
“不姑娘?!”
赵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