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那位不姑娘，和家师的容貌……十分相似？”
“若单论面容，” 李轩的目光仍牢牢锁在画轴上，语气无比肯定，“简直一模一样。”
“是吗！” 赵明月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神情变得愈发专注，“你将与她相遇后的细节，再与我详细说一遍。”
李轩依言，将他与不姑娘从初遇到分别的整个过程，又讲述了一遍。
“……她和我说完谢谢后，就消失不见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我有返回去找过，却再没发现任何踪迹。” 他以这句话作结，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
“所以，她是凭空消失的，在一个狭窄的、并无其他出口的山洞里？”
“是的。” 李轩肯定地点头。
赵明月眉头微蹙，陷入思考：“凭空消失……以仇尊者那般境界的大能，或许能够做到。但按你描述，那位不姑娘言行举止乃至体力，都更似毫无修为的凡人，这不合常理。”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李轩，提出了一个猜想：
“失忆，凭空消失，她这般表现，倒让我想起一些那些话本里描述的那种……孤魂野鬼。你觉得呢？”
“不能吧，”李轩下意识反驳，“就触碰时的感觉来说，不姑娘与人无异，怎么可能是鬼呢？”
“似鬼的妖物时常出现，真正的鬼无人见过。”赵明月眸光微动，思绪似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但如今连会飞的邪魔都已现世，那么见到真正的‘鬼’，或许也并非不可能。我……倒真想立刻见一见她。”她的语气里，竟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明月，你……”李轩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心中了然，“你是不是很希望，不姑娘就是你师傅？”
“传说中，鬼魂滞留世间不入轮回，必是因有未了的执念。”赵明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倘若她真是我师傅，那我这个做徒弟的，无论如何都要助她了却心愿。况且……我真的很想，再和她说说话。”她顿了顿，望向李轩，“你呢？你希望她是吗？”
“我不清楚。”李轩诚实地说出了内心的挣扎。倘若不姑娘真是明月的师傅，自己的恩人，那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算什么？恩将仇报？师徒双吃？他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性。
“罢了，”赵明月见他神色困扰，轻轻摇头，“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胡乱推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李轩握住她的手，“其实，相比她变成孤魂野鬼，我更希望你师傅根本未曾离世。若她尚在人间，你一定会比现在开心千百倍吧。”
“怎么可能呢……”赵明月本能地否定，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师傅的死，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宗祠里也早已为她……”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眉头紧紧锁起。
一些曾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师傅是尸骨无存的；所谓的“多人见证”，仅限于宗主、长老和仙盟高层单方面的宣告；入祀宗祠的流程快得惊人，未曾召开追思大会，便被直接定性为英雄匆匆供奉；之后，宗门上下对她的态度，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得不说，一旦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往日那些不起眼的蛛丝马迹，便会自动串联起来，构筑成支撑猜想的证据，让那念头在心底悄然扎根，愈发牢固。
“说不定……她真的没死呢。”赵明月凝视着手中的画像，轻声道。
“明月？”李轩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师傅‘陨落’的整个过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赵明月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了。只是，该从何处入手呢？”
她快速思索着。那几个当年的“现场目击者”若是存心隐瞒，如今必然还会继续守口如瓶。而其他可能的线索，时隔多年，恐怕也早已被时间掩埋……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凭空消失，未必需要仇尊者那般修为才能做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认识一个小家伙，她也可以。”她想起了自己的朋友，那只神秘的小狐狸。它正是在师傅“去世”后才出现的，而且一出现就异常通晓人性，同样拥有凭空消失的能力。“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她！只是她行踪飘忽，出现的时间总是不定。”
话音未落，赵明月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门口的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总之，就这么说定了！我把信和这次要捎带的药草放在老地方，你派人去取——务必找个嘴严可靠的！” 小狐狸路仪终于与仇禾禾达成了协议。
“我会偷偷去检查的，你可别想糊弄我。” 既然化身已在仇禾禾面前暴露，路仪也干脆不装了。
“是是是。” 仇禾禾满口应承，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想不到你还有这‘梦中行’的本事，这几年没少偷偷跑来看你徒弟吧？”
“我可没违反约定，在她眼里，我始终就只是只狐狸。”
“谁知道呢？” 仇禾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不定，她察觉到了什么。”
“你想去举报？” 路仪眼神一凝。
“我还不至于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就去打小报告，仙盟事务很繁忙。” 仇禾禾摆摆手，语气转而认真了几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赵明月是人族，她留下来才有更广阔的前途。别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路仪默默点了点头。
“罢了，本来想去跟他俩道个别，看这样子小两口还得腻歪一会儿，我先回房等吧。” 仇禾禾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路仪也打算回去看看“战况”，琢磨着李轩那小子有没有被自家徒弟揍成猪头。然而小湖边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她一路嗅着气息，寻到了那处熟悉的竹院。
刚迈进院子，就听见赵明月的声音传来：“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她！只是她行踪飘忽，出现的时间总是不定。”
紧接着，赵明月恰好扭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路仪心头一跳，只觉得徒弟此刻看自己的眼神，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反而带着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探究。
气氛……有点不对！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赵明月手中那幅展开的画卷上。
咦？那不是我吗？！
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了上来！身体远比脑子反应更快，她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就是她！”
溜！
路仪转身就想跑。
“唉！别跑啊！” 赵明月急忙喊道，“李轩！快跟我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