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小筑的日子,仿佛流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裹挟着墨尘向着“墨清池”的深渊不断滑落。特训的触角,开始延伸至他生活的每一个毛孔,甚至连最私密的领域也无法幸免。
首先是头发。
墨尘原本的发型,是时下少年常见的清爽短发,额前碎发利落,露出清晰的眉眼和额头轮廓。这一日,白芷老师端详了他片刻,轻轻拢起他额前的碎发,温声道:“清池,你的头发,需要留起来了。”
墨尘微怔。他之前的头发长度,在男子中已不算极短,但也绝谈不上长,只是堪堪过耳。
“青璃学园的女生,即便是为了方便,也多是齐肩或更长的发型,扎成马尾或辫子,显得清爽又符合身份。你现在的长度,虽可勉强修饰,但若要长期潜伏,不留破绽,蓄发是必然之举。”白芷解释道,语气不容置疑,“好在你底子不错,发质柔韧,留长过程也不会太尴尬。”
于是,墨尘开始了蓄发的历程。最初的阶段并不难熬,只是碎发渐渐变长,偶尔会滑落遮住视线,他需要习惯性地将其别到耳后——这个原本属于女性的小动作,如今也成了他必须熟练掌握的“技能”之一。他看着镜中自己的轮廓因发丝的垂落而逐渐变得柔和,属于少年的锐利感被一点点遮掩,一种模糊了性别界限的、中性的美感开始显现。这变化细微却持续,像无声的渗透,提醒着他正在经历的蜕变。
然而,真正的考验,远不止于表面的发型。
在一个午后,白芷带来了几套崭新的、符合少女尺寸的内衣裤,以及几套青璃学园的预备校服——包括那件著名的、据说面料轻薄挺括的白色衬衫和及膝的百褶裙。
“清池,”白芷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内容却让墨尘瞬间绷紧了身体,“校服的衬衫面料很薄,如果不穿着合适的……内衣,很容易显露身形特征。而裙摆……在活动或者有风的时候,也需要有相应的防护,以免……走光。”
墨尘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泛起了红色。他当然明白白芷话中的含义。之前的训练再如何羞耻,也终究停留在外部。而此刻,这意味着连最贴身的、最后一道属于“墨尘”的屏障,也要被彻底剥夺。
“这些……”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尺寸是按照月小姐的参考,稍作调整准备的。”白芷将一套浅色的、带着细微蕾丝花边的内衣和那条小小的、同样是浅色的内裤递给他,“去里面的卫生间换上吧,先适应一下感觉。校服稍后再试。”
墨尘几乎是机械地接过那几片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布料,脚步僵硬地走进了旁边的独立卫生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木门,他才仿佛能喘过气来。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女性的内衣结构与他熟悉的截然不同,那柔软的罩杯、纤细的肩带,以及那条小小的、几乎不占地方的内裤,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认知底线。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但理智告诉他,白芷说得对。青璃学园不是儿戏,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校服的轻薄和裙摆的设计,确实是客观存在的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笨拙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当最后一件属于男性的贴身衣物褪下,暴露在微凉空气中时,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脆弱。他颤抖着手,拿起那条少女内裤,小心翼翼地套上。布料贴合皮肤的陌生触感让他浑身一僵,那种包裹感和束缚感与之前完全不同,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正在跨越的界限。
接着是内衣。他研究了半天搭扣的位置,反手扣上时,动作生涩而艰难。当那带有轻微支撑的罩杯覆盖在胸前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和窒息感涌了上来。虽然他的胸部平坦,并无需要遮掩的曲线,但这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功能的衣物,却像一道最深刻的烙印,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只穿着少女内衣裤的自己。清瘦的身材,平坦的胸部,因为长期锻炼而线条清晰的腰腹……这一切与身上那套明显属于女性的贴身衣物形成了极其诡异、甚至堪称荒诞的对比。他的脸颊烧得厉害,连眼睛都不敢与镜中的自己对上。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卫生间的门竟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哥哥!你换好了吗?白老师让我来看看……”墨月的声音伴随着她探进来的脑袋,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
墨月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墨尘只穿着内衣裤的身上,落在那与她同款式的、浅色的布料上。她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震惊、好奇,以及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混杂着占有欲和奇异兴奋的情绪所取代。
墨尘的大脑一片空白,羞耻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却又觉得无处可藏。
“月……月儿!出去!”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窘迫而变得沙哑尖锐,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类似于少女被窥见隐私时的惊惶。
墨月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唰”地一下红了,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对、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门外传来她慌乱又带着些许异样情绪的声音。
墨尘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脸埋进膝盖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仅仅是因为被妹妹看到,更是因为那个穿着女式内衣、在镜中显得无比陌生和脆弱的自己,被最亲近的人目睹所带来的、加倍的难堪与失控感。
这贴身的内衣,仿佛不再是单纯的防护,而是化作了最紧密的一层茧,将他牢牢缚住。从发丝到指尖,从言行到最私密的穿着,他正在被全方位地、不容抗拒地,塑造成另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