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结果便以极高的效率张贴在了学园公告栏的光幕上。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当墨清池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墨清池”三个字,以及后面紧跟的“甲等,准予入学”的鲜红字样时,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回实处,随之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成功了,以“墨清池”的身份,正式敲开了青璃学园的大门。
甲等的评价,意味着她在四艺考核中均表现优异,这无疑会让她在初期就受到更多关注——这既是她需要的舞台,也是潜藏的危险。
按照指引,新生需前往“织造坊”领取校服。织造坊是一座独立的、带有古典气息的建筑,内部宽敞明亮,空气中漂浮着新布料特有的洁净气味。一排排衣架上挂满了按照尺寸分门别类、叠放整齐的青璃校服。
墨清池报上自己的姓名和学号,负责发放校服的是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女职员。她熟练地根据记录找到对应尺寸,将一整套崭新的校服递了过来。
“恭喜入学,墨清池同学。”女职员微笑着说,“校服包括春秋装、夏装、冬装以及运动服各两套,还有配套的领结、袜子等。请核对一下。”
墨清池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装精美的衣物袋。里面是象征着青璃学园身份的服饰,是她未来数年必须时刻穿在身上的“战袍”。她轻轻抚过最上面那件白色衬衫挺括的面料,心情复杂。
正当她准备道谢离开时,身旁传来一个清冷而略带审视味道的声音。
“你的画,‘初’,构思很巧妙。”
墨清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生站在不远处,同样在等待领取校服。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私服,气质严谨,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正是昨日在画室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丝韵。她此刻正看着墨清池,眼神直接,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仿佛在评估艺术品般的认真。
“谢谢。”墨清池微微颔首,用她练习了无数次的、温和有礼的声线回应,“林同学的工笔功底深厚,昨日虽只瞥见一角,也令人印象深刻。”她记得引导学姐提起过林丝韵出身传统工笔世家,此刻顺势提及,既是礼貌,也显示出适当的关注。
林丝韵似乎没料到对方不仅认得自己,还能点出她的擅长,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那层审视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但语气依旧保持着距离:“不过是家学渊源,按部就班罢了。比不上墨同学立意新颖。”她顿了顿,补充道,“期待在之后的课程中交流。”
“我也很期待。”墨清池微笑着回应。她知道,这算是来自这位严谨竞争对手的初步认可,或者说,是将其放在了值得注意的位置上。
这时,另一个活泼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这就开始惺惺相惜了吗?看来今年的新生很有意思嘛!”
两人转头,只见苏砚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织造坊,她手里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校服袋子,正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她今天穿着一件带有未来感线条的黑色T恤,搭配工装裤,与周围略显古典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
“砚心,注意言辞。”林丝韵微微蹙眉。
“实话实说嘛。”苏砚心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转而聚焦在墨清池身上,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墨清池是吧?你那幅画,留白处理得很棒,尤其是那滴露珠……啧,有点意思。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在故纸堆里打转。”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林丝韵一眼。
林丝韵脸色微沉,但没有接话。
墨清池心中警铃微作。苏砚心的观察力极其敏锐,言辞也更为大胆直接。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既不接苏砚心对林丝韵的暗讽,也不对自己的画作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道:“苏同学过奖了,只是偶然灵感。”
苏砚心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更感兴趣了,还想说什么,却被织造坊的职员催促去核对尺寸细节,只好暂时作罢。
墨清池趁着这个机会,向林丝韵点头示意后,便拿着自己的校服袋,快步离开了织造坊。与这两位性格迥异、却都非同一般的女生初次正式接触,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青璃学园绝非平静之地。
接下来是前往宿舍。新生宿舍是两人一间,分配名单早已贴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墨清池在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室友的名字——柳梦璃。
一个听起来颇为梦幻的名字。
她按照指引,找到对应的房间。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清脆悦耳、带着雀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墨清池推门而入。宿舍是标准的双人间,干净整洁,带着阳台,采光很好。此刻,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费力地试图将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塞满了毛绒玩偶的箱子搬到靠窗的那张床铺上去。
听到开门声,那身影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天真烂漫的娃娃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活力,齐肩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跳动着。她看到墨清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丢下箱子就跑了过来。
“你就是墨清池吗?天哪!我看了入学考试的光幕!甲等!你好厉害!”她语气激动,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我是柳梦璃,你的室友!以后请多多指教!”
柳梦璃的热情如同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与方才织造坊里那两位的含蓄或锐利形成了鲜明对比。墨清池被她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迅速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柳同学,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叫我梦璃就好啦!”柳梦璃笑嘻嘻地说,然后目光落在墨清池手中的校服袋上,“啊,你也领到校服了!快试试看合不合身?听说青璃的校服超好看的!”
墨清池看着她纯粹而期待的眼神,心中那根时刻紧绷的弦,似乎稍微松弛了一点点。或许,有这样一个活泼单纯的室友,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冲淡一些潜伏在周围的危机感。
“好,我待会试试。”她轻声应道,将自己的行李放到空着的那张床铺边。
窗外,青璃学园的钟声悠扬响起,宣告着新的开始。
墨清池站在陌生的宿舍里,身边是热情的新室友,手中是崭新的、代表着她全新身份的校服。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墨清池”的生活,将正式在这所学园的每一个角落,细致入微地展开。而她,必须演好这场不能NG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