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清晨,是被薄雾和清越的鸟鸣唤醒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萦绕在山谷间的白色轻纱,空气里满是草木洗濯后的清新湿润。墨月醒来时精神抖擞,仿佛昨日的疲惫从未存在过。她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对着窗外云雾缭绕的翠绿山谷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扑到墨尘床边,摇晃着还在浅眠的哥哥。
“哥哥!快起床!我们去看日出云海!然后去昨天没走到的那条溪谷探险!”
墨尘被她吵醒,有些无奈,但在妹妹那堪比朝阳的热情面前,那点起床气也瞬间消散了。两人在酒店餐厅匆匆用过早餐,便沿着指示牌,向着酒店后山更深处那条名为“翠影涧”的溪谷进发。
越往里走,游人越少,景致也越发原始野趣。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蜿蜒流淌,水声淙淙,撞击在圆润的卵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投下道道光柱,在水汽中形成朦胧的光晕,如梦似幻。
墨月像一只被放归山林的小鹿,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时而蹲在溪边,试图用手去捞水中快速游动的小鱼;时而捡起一片形状奇特的叶子,非要让墨尘评论像什么;时而又被一丛颜色艳丽的野菌吸引,咋咋呼呼地叫墨尘过去看,再三确认没毒后才敢轻轻触碰。
“哥哥,你看那块石头!像不像一只趴着睡觉的乌龟?”
“哥哥,这水好凉啊!你快来试试!”
“哥哥……”
她的呼唤声和欢笑声,在山涧里清脆地回荡,打破了森林的寂静,也一点点驱散了墨尘眉宇间惯有的沉郁。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段较为难行的路。几块巨大的岩石横亘在溪流之中,需要踩着它们才能过去。岩石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哥哥,我怕滑!”墨月站在第一块岩石前,看着下面哗哗流淌的溪水,有些踌躇,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墨尘的衣角。
墨尘看了看那岩石,又看了看妹妹带着怯意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先一步跨了上去。他站稳后,转过身,向墨月伸出了手。
“来,抓住我。”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墨月看着他伸出的手,脸上立刻绽开依赖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墨尘的手掌比她的宽大许多,指节分明,带着习画之人特有的稳定和力道,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慢点,踩这里,对……”墨尘小心地引导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确保她安全地踏上每一块岩石。墨月紧紧抓着他的手,几乎将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他手臂上,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挪动。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墨月能闻到哥哥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气息,混合着山林间的草木香。墨尘则能感受到妹妹传递过来的、全然的信赖和一点点因为紧张而微微的颤抖。这种紧密的扶持,让一种无声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悄然传递。
终于安全渡过这段溪石,墨月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脸上却满是兴奋:“哇!过来了!哥哥你好可靠!”
墨尘松开她的手,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淡淡提醒:“前面路还长,小心点。”
继续前行,溪谷愈发幽深。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水潭边,墨月被水底色彩斑斓的卵石吸引,非要下去捡几颗。她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小心翼翼地踏入冰凉的溪水中。
“哇!好冰!”她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却还是兴奋地在水里摸索着。
墨尘站在岸边,看着她弯着腰,专注寻找石子的背影,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发丝被微风轻轻拂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总跟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水边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目光始终跟随着水中的妹妹,确保她处在安全的水域。
墨月捡起一块有着漂亮纹路的白色石头,得意地举起来向墨尘炫耀:“哥哥你看!像不像一块小玉佩?”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想走上岸,却没留意脚下的一块长满滑腻青苔的石头。脚下一滑,她“哎呀”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月儿!”
几乎是在她惊呼出声的瞬间,墨尘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一个箭步跨入水中,冰凉的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浑然未觉。就在墨月即将摔入水中的前一刻,他有力的手臂已经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向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怀里。
“砰——砰——”
是两人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墨月惊魂未定,脸颊紧紧贴着哥哥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急促的心跳。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了墨尘的腰,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墨尘抱着妹妹,感受到怀中身躯的轻颤和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力道,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收紧了手臂,低声在她耳边安抚,用的是他原本的、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没事了,别怕。”
这一刻,什么青璃学园,什么墨清池,什么家族使命,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墨尘,一个在妹妹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冲上前保护她的哥哥。
过了好几秒,墨月才缓过神来,她抬起头,眼圈有点红,不是因为摔疼了,而是被哥哥毫不犹豫的保护感动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带着担忧和安抚的脸,突然咧嘴笑了,带着点撒娇的鼻音:“哥哥,你反应好快哦……像超人一样!”
墨尘看着她瞬间雨过天晴的笑脸,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过于亲密,而且他还站在冰冷的溪水里。他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环住她腰的手,轻轻将她扶稳,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小心点,水底石头滑。”
“知道啦!”墨月吐了吐舌头,乖乖被他牵着走上岸。她低头看着自己湿了一小片的裤脚和哥哥完全浸湿的裤腿,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小意外之后,墨月似乎更加黏人了。走路时,她会自然而然地挽住墨尘的胳膊;休息时,她会挨着他坐下,脑袋歪在他肩上;看到漂亮的风景,会兴奋地拉着他一起看,身体语言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亲近。
墨尘起初还有些许僵硬,但渐渐地,也习惯了妹妹这种“树袋熊”式的贴靠。他甚至会在她指着某处惊奇景色时,微微俯下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会在她走累的时候,默默放慢脚步;会在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侧耳倾听,偶尔回应一个简短的“嗯”或“是吗”。
阳光透过林荫,将兄妹二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铺满落叶的山路上。潺潺的水声,清脆的鸟鸣,混合着墨月欢快的笑语和墨尘偶尔低沉的应答,构成了一幅远离尘嚣、温馨而美好的画卷。
对墨尘而言,这短暂的山涧嬉戏,不仅仅是陪伴妹妹游玩,更像是一次心灵的疗愈。在这最纯粹的自然和最亲密的家人身边,他得以暂时卸下所有重负,做回最简单、最真实的自己。而那份深植于血脉的、对妹妹的守护之心,也在这一次次的亲密接触和本能反应中,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