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行李，已近中午。姐妹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林丝韵的建议，先去附近找地方解决午餐，顺便熟悉环境。
走出公寓，冬日的阳光正好，驱散了清晨的薄雾，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条街果然很安静，行人不多，路边停着的车也大多是低调的款式。她们沿着街道慢慢走，很快发现了几家看起来不错的餐馆——一家主打苏式汤面的老字号，一家窗明几净的简餐咖啡店，还有一家挂着“本帮私房菜”木牌的小馆子。
“姐姐，你想吃什么？”墨月挽着墨清池的胳膊，眼睛在几家店之间来回扫视，“面？炒菜？还是吃西餐简餐？”
墨清池看了看，指向那家简餐咖啡店：“去那里吧，看起来清爽些，也方便。”
咖啡店名叫“片刻”，装修是时下流行的工业风混搭原木元素，墙上挂着一些本地艺术家的摄影作品，氛围轻松。推门进去，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店里人不多，她们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
服务生拿来菜单。姐妹俩各点了一份午市套餐——墨清池选了香煎鸡胸肉配时蔬杂粮饭，墨月则要了奶油蘑菇意面，外加两杯热柠檬茶。
等餐的间隙，墨月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计划下午的“探险”路线，墨清池则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掠过窗外安静的街道，观察着偶尔走过的行人。她的思绪其实有一部分已经飘到了明天开始的培训上，反复回忆着林丝韵交代的要点和资料上的内容。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门被再次推开，一阵冷风卷入，伴随着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墨清池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进来的是三女一男，看起来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年纪，衣着打扮时尚而不夸张，气质清爽。他们似乎对这里很熟，径直走向里面一张稍大的桌子。
“累死了，上午那素描课简直反人类，教授要求也太严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 卫衣和牛仔裤的女生抱怨着，把背包丢在椅子上。
“得了吧薇薇，谁让你非要选人物速写进阶。”旁边一个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斯文的男生笑着接话，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画筒，“不过下午总算解放了，能喘口气。”
“就是就是，下午一起去美术馆那边逛逛？听说新展览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说不定能提前蹭看两眼。”另一个短发、穿着驼色牛角扣大衣的女生提议，声音清脆。
“好啊！反正明天开始也得泡在那里了，提前踩点！”最后一个个子稍矮、圆脸可爱的女生立刻附和，她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厚的针织围巾，衬得脸蛋更小了。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飘了过来。墨清池心中一动——美术馆？新展览？明天开始泡在那里？
这几个人……难道也是这次展览的志愿者？
她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那个被叫做“薇薇”的高马尾女生，气质活泼外放；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很温和；提议去美术馆的短发女生显得干练；圆脸可爱的女生则一脸天真好奇。看起来都是艺术相关专业的学生。
墨月显然也听到了，她眨眨眼，压低声音对墨清池说：“姐姐，他们是不是也是……”
墨清池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别声张。
那边四个人已经点好了餐，继续聊着天，话题果然转向了即将开始的志愿者工作。
“哎，你们听说没？这次志愿者里好像有外地来的，青璃学园的。”圆脸女生小声说，带着点好奇，“青璃诶，好厉害的样子。”
“青璃又怎么了？”高马尾薇薇不以为意，“我们美院也不差啊。不过听说是个女生，姓墨？很少见的姓氏。”
“墨？”眼镜男生推了推眼镜，“这个姓氏……在书画圈好像有点说法。不过不清楚是不是那个墨家。”
“管他呢，明天见了就知道了。”短发女生比较务实，“倒是林小姐，这次亲自把关培训，感觉压力好大。她要求肯定很高。”
“林小姐人是真的好，就是太认真了，在她面前我都不敢大声说话……”圆脸女生吐了吐舌头。
听到这里，墨清池基本可以确定了。她默默收回视线，端起柠檬茶喝了一口。看来，这几个就是她未来一段时间要共事的“同事”了。从他们的谈话里，能捕捉到一些信息：他们对青璃学园和她这个“外地来的”有些好奇，对林丝韵敬畏，整体氛围似乎还不错。
这时，她们点的餐送上来了。食物的香气暂时转移了墨月的注意力，她开心地拿起叉子卷意面。
然而，也许是墨月刚才张望的动作有些明显，或者是她们姐妹俩过于安静的气质与周围稍有不同，那边桌上的圆脸女生忽然注意到了她们，尤其是多看了墨清池几眼。
墨清池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半高领羊绒衫，外搭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侧脸线条优美，气质沉静，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这样的形象，在艺术生扎堆的环境里或许不算特别出挑，但那份独特的清冷感和书卷气，还是很容易吸引目光。
圆脸女生犹豫了一下，竟然主动站起身来，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墨清池察觉到了，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对方。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圆脸女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指了指她们桌上摊开的、印有“澄心美术馆”logo的日程表——那是林丝韵给的资料里的一份，“你们……也是明天去美术馆培训的志愿者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那边桌上的其他三人显然也听到了，都停下交谈，好奇地望过来。
墨清池看了一眼日程表，这才发现刚才随手放在桌角，被对方看到了。既然被认出来，她也就不再隐瞒，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是的。你们也是？”
“哇！真的啊！”圆脸女生眼睛一亮，立刻回头对同伴们说，“看吧！我就说可能是！”
高马尾薇薇和眼镜男生也站了起来，一起走了过来。短发女生则坐在原位，也投来善意的目光。
“你好你好！我们都是S市美术学院的学生，也是这次展览的志愿者！”薇薇性格外向，立刻自我介绍，“我叫周薇，雕塑系的。这是陈然，国画系的。”她指了指眼镜男生。“那边坐着的短发美女是赵乐乐，视觉传达。过来搭讪的这个小可爱是李萌，美术史专业的。”
李萌，也就是圆脸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奇……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们好！”
墨清池也站起身，落落大方地点头致意：“你们好，我是墨清池，青璃学园。这是我妹妹，墨月，放假过来陪我。”
墨月也赶紧放下叉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哥哥姐姐们好！”她故意用了“哥哥姐姐”的称呼，显得格外乖巧可爱。
“哇，你们是姐妹啊！长得都很漂亮！”李萌真心实意地赞叹。
“墨同学，久仰。”陈然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青璃学园在业内名气不小，没想到能一起共事。”
“客气了，互相学习。”墨清池回应得体的同时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
周薇上下打量了墨清池一下，眼神里带着直率的好奇：“墨同学，你也是工笔画方向的吗？这次展览主要是工笔，感觉你会很对口。”
“略有涉猎。”墨清池谦虚道，没有过多展示自己。
“那太好了！我们这边陈然是国画专业的，但他主攻写意。我对工笔了解不多，到时候说不定要向你请教呢！”周薇很爽快地说。
简单的寒暄后，气氛融洽了不少。周薇提议：“既然碰到了，要不要拼桌一起？反正下午可能都要去美术馆那边，可以一起过去啊！”这个提议得到了李萌和陈然的热烈响应。墨清池看了一眼墨月，见妹妹也跃跃欲试，便点了点头：“好，打扰了。”
于是，两拨人合并在了一张大桌。服务生帮忙转移了餐食。一下子，原本安静的角落变得热闹起来。
周薇果然是个话匣子，很快就主导了话题，从抱怨各自学校的课程，到对这次展览的期待，再到对林丝韵的“敬畏”……信息量颇大。墨清池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涉及到专业问题时简单回应几句，但每一句都能切中要害，让陈然等人暗自点头。
墨月则发挥了她的社交天赋，很快和李萌聊到了一起，从S市哪里好玩好吃，到最近流行的展览，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通过聊天，墨清池了解到，周薇等人都是通过学校推荐或者主动报名选拔进来的，对这次能在“澄心美术馆”这样有分量的场馆做志愿者都很珍惜。他们也提到了培训的老师会很严格，但能学到很多东西。
“对了，墨同学，”赵乐乐忽然开口，她一直话不多，但观察力似乎很敏锐，“你妹妹是专门陪你过来的？姐妹感情真好。”
墨清池点点头：“嗯，她放假，正好一起。”
“真羡慕。”李萌托着腮，“有姐妹陪着，做什么都有意思。”
“那下午你们跟我们一起先去美术馆外围转转吧？”周薇热情邀请，“熟悉一下路线和环境，明天报到也方便。”
墨清池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和未来的“同事”提前熟悉一下，确实没有坏处。而且有墨月在，社交压力会小很多。
这顿偶然拼桌的午餐，气氛意外地愉快。饭后，一行六人便结伴朝着不远处的澄心美术馆走去。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年轻人们说说笑笑，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在共同的期待中悄然消融。
墨清池走在稍微靠后的位置，看着前面兴奋的墨月和周薇、李萌她们聊得火热，又看了看身边温和有礼的陈然和沉稳的赵乐乐，心中对新环境的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渐渐被一种“或许会不错”的感觉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