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午休时间,我看准时机,带着便当溜出了教室。
前往我的一片净土。
拉开门的同时听到在轨道中的纸发出最后一丝呻吟,永远地倒了下去。
而在我面前的,是昨天这个时间和放学时见到的少女。
她刚把米饭放进嘴里,而且坐在我昨天坐的位置。
大概过了三秒,门被拉上了。
然后再次拉开门,取出适量的体操垫,坐在了她昨天坐的位置。
“你、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她扒着饭,半睁着眼睛看向我。
“在权衡。”
“权衡?”
“本来想去厕所包单间的,但仔细权衡后感觉你比厕所更好忍受一些。”
“居然把人和厕所进行比较……真恶劣。”
“彼此彼此。”
我打开饭盒,里面的菜色和昨天大差不差,区别是将煎蛋换成了章鱼小肠。
米饭上用酱汁淋出了像文字一样的痕迹。
——不要忘记传授给你的秘诀!
拜托,我好不容易才忘掉的。
看向对方,也和昨天差不多,就是感觉青菜更加分崩离析了。
“对了,现在算是?”
“……交换领土。”
将自己换到领地更小的部分去了,真是一位昏庸的国君,小心器材们谋反喔。
对话到此为止,开始享用午餐吧。
…………
便当已经吃完了三分之二,接下来就要合理分配饭菜的入口比例了。
但突然金属掉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掉在地上的是不锈钢筷子,是那个女生手里的……
“唔……唔……!”
她一脸痛苦地捂住肚子,蜷缩着蹲坐在体操垫上,旁边是和我相反只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
“你、你怎么了?”
“好……好疼!”
糟了,好像是吃坏肚子了。
我急忙放下便当盒,跨过边境蹲在她的身边。
“不介意的话我扶着你,去保健室吧!”
“呃……唔……!”
遭了,疼得起不来,就算是肠胃问题应该也不会……这时我瞥向了那个只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盒。
该不会……来不及多想了。
“……啊!你——!”
她被抱在怀里发出了狼狈的声音,然后就这么被以,称为公主抱的姿态冲出了储物室。
“你……唔……啊……”
这个时候还要惦记骂我啊,我可是抱着被学校传遍的觉悟这么做的啊!
理所当然的,途径的地方学生讶异的声音此起彼伏,真希望其中没有人认识我的,也希望我的速度能快到记不清我的样貌。
“那不是小彩吗?怀里的那个女生是——”
啊!被最不想被看见的人看见了!眼神为什么要这么好啊流光奈同学!
怀中的女生轻巧得不像样,加上她全身被厚实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好像传达到胳膊上的重量只有衣物一般,让我不知该如何发力。
很可惜,我并不是那种光鲜亮丽的阳光型男,所以跑起来十分丑陋。
越过堪称地狱的中庭的连接走廊,保健室的门牌终于出现在眼前。
“老、老师,这位同学她——”
服过药后,她现在状态稍微好些了,微喘着气躺在病床上休息。
而当我回过神来,看向保健室老师时才发现——
“甘古老师?”
“你很惊讶呢。”
确实很惊讶,而且这其实是自己第一次进保健室。
甘古老师是标准的成熟型女性,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一根琴弓做发钗,但是她的表情少的可怜,而且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是一位冰山美人属性的老师。
不对。
“您看到了?”
“嗯,很帅气呢彼宫同学。”
不要夸我我会想死,我在鼎才高中的隐忍生活算是半废了。
“……是食物中毒呢。”
“咦?”
果然是便当的关系吗……
“雨月同学算是保健室的常客了,本来就身娇体弱,上次还因为贫血在体育课昏迷请假住院了两周。”
然后她的国土就正好地被我接手了。
“——真想不到才过两天就故地重游了。”
“这个词不太合适吧老师。啊……雨月,同学……?”
“嗯?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吗?那还真是大胆呢彼宫同学。”
甘古老师用着一张冷面如此说着,我是知道她平常就没什么表情起伏,但还是强烈希望你能配合自己的台词变化一下。
“所以,她是?”
“雨月弥音,一年四班的学生,不过是正班,同时也是图书室的管理员,我记得她平常就待在图书室的值班室里。”
是不登班族啊,她也是有着相当才能的人,因为自以为是的同类感居然忽略了这种事情。
“彼宫同学。”
“嗯?”
“等她恢复过来了,可以请你把她带回那里吗?我也有些担心她半路会不会又出差错。”
“那老师你?”
“毕竟我是一个班的副班导,其他值班的同事对照顾雨月同学并没有经验。”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
“你不是都上手了吗?”
这算哪门子理由啊,而且请不要再提了,真的。
“但是下午是您的课吧?”
“下午是自习。”
咦?是自习吗?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能拜托别再提刚才的事了吗?恳求。”
“公主抱的事?”
都说别提啦!
♢
告别了甘古老师,我暂时先回到储物室收拾东西,首先是便当盒,然后是体操垫。
啊,那是雨月同学的便当盒,收拾起来待会一块带到值班室吧。
而当我俯下身子,手即将触碰到便当盒时,突然感觉到某种存在冲入了鼻腔。
好……好恶心!好像有腐臭味了,但是在一堆调味料的掩盖下还不算太浓厚,要是再过几天都会生虫子的吧!
她,就是吃……?
不行,不能过度思考,肯定会牵扯到很麻烦的事情,毕竟我们别说朋友连同班同学都只能算半个,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但是……
我看着她使用的,掉漆严重的像从战场上下来一样的铝饭盒。
话说,家里还有多余的便当盒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萌生了一个会很麻烦而且很自作多情的想法。
而在这个想法即将构成明确的计划之前——像是要将其驳回一样——过去的声音再次冲了出来。
——这样的善意我,承受不起。
我端着掉漆严重的便当盒,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才不是什么善意呢,”我自言自语着,“只是刚好能利用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