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两个字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优人心里激起巨大的涟漪。
他停住脚步，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应该说是无法动弹。
“所以呢，你想要聊些什么？”
清原看着他犹豫踌躇的样子，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官方报告是这么写的：悬浮轿厢遭遇不明能量冲击。”
优人转过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那又怎样？那件事最后不是被定性为恐怖袭击了吗？”
尽管他语气强硬，但后背渗出的冷汗却背叛了他内心的震动。
零散的记忆碎片胡乱地攻击着他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瞥向一旁，尝试避开清原的目光。
“是这样的没错。”清原的洞察力仿佛能穿透优人的伪装，他慢慢踱步到控制台前，点开了屏幕。
“但报告里，没写的是，冲击，发生后，救援队在现场，检测到了异常的灵能残留。”
“更没写的是，有这么一位乘客，在昏迷了三天后，醒来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优人清楚，他说的乘客就是自己。
但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他甚至都没和幽月说过。
清原看穿了他的心思：“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悠闲地躺到一旁的椅子上，缓缓说道：“好巧不巧，因为当时，我就是那起事故的相关负责人之一。”
“而重点是你，白石优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在奈良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在你失去的记忆里，究竟藏了些什么？”
他十指交叉，语气平静，身体完全贴在靠背上，以一种轻松自在的态度审视着优人。
优人沉默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失忆的空白就像一道无形的墙，隔断了他的过去。
当初的事故本身就疑点重重，而父母对那次事故总是语焉不详，这就更显得可疑。
他想知道吗？
他当然想。
但现在，这个答案和一个诡异的少女，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捆绑在一起。
这代价，是他想要的吗？
片刻的挣扎后，优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所以呢？你想要让我做些什么？”
清原的手指轻敲控制台：“任务很简单，和风绪组队，去下层区调查。”
“什么？让我跟这个变态组队？我死都不要！”靠在门口的风绪，一脸嫌弃地指着优人。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了！”优人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不过正好，我也一样。跟你这种暴力女合作，简直是灾难。”
“你！”风绪狠狠瞪了优人一眼。
清原看向风绪，脸上的笑意再次浮现，语气十分“温和”：
“风绪，看来你对《条例》的理解还不够深刻。这样吧，回去把相关章节抄写两百遍，希望你能真正理解‘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队长～”风绪的脸垮了下来。
但看到清原毫无动摇的眼神，只好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我知道了！一组就一组！”
“面瘫男，你给我等着！”风绪悻悻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朝优人吐了吐舌头。
这丫头。
无视了风绪的孩子气，清原转身面向控制台，在上面调出了优人公寓下方的三维地图，他将地图放大，屏幕中心的红点赫然发亮：
“根据初步追踪数据，0号最后消失的能量信号指向这个区域。风绪队员会负责主要的战术行动，与你的安全。”
“安全？”优人表示怀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个‘无接口者’，能帮上忙？”
“就凭你是目前唯一的活体接触点。”
清原转过身，托着下巴：
“你的生物样本，对0号的能量存在微弱共振，这比任何电子信号，都更加直接。在规程上，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活体探测器’。”
“哦，对了。”清原从控制台调出武器架，他取出一把制式光伏手枪，进行了一个快速的能量检视，然后递向优人。
“会用吗？”
优人简单检视了一下：“有了解过，大致的操作还是会的。”
“当然这是标准程序。我个人，并不希望你能用上它。它的作用有限，主要用于应对下层区的一些…不必要的威胁。”
他站起身，面向优人，似乎抱有一丝歉意：
“虽然很想，再给你一把更实用点的武器，但是抱歉，出于条例，这是我能给予的最大帮助了。”
他拍拍衣袖，伸出右手，朝着优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么…合作愉快？白石先生。”
优人迟疑地握了上去，感觉像是与深渊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离开了那间充满压迫感的隔离舱。自动门在身后合拢，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银白色环形走廊。
他环视四周，无奈苦笑了一下。
这里简直大的超乎想象，毕竟是第一次来——或者说被迫来到这所要塞的，以至于所有的指示标识，都是他看不懂的代码和箭头。
“这地方简直就是个迷宫…”他低声抱怨。
他凭着感觉，按照清原给的模糊指示走，沿着看不见尽头的金属墙壁，直到拐过一个弯，才发现一扇未完全闭合的金属闸门。
门上，有一个齿轮与剑交叉的抽象徽记。
“装备部…是这里没错吧？”
优人想起清原的交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喂，小子。”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带着一股烟草的灼烧感。
优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松垮制服的男人，正靠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眼神里带着一种与DSD格格不入的阴郁和疲惫。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蛇形纹身。
“这里可不是你该进的地方。”他掀开老旧的打火机盖，点燃了嘴角的烟。
“对、对不起！”优人连忙解释，“我迷路了，我想去装备部…”
“装备部？”男人打量了一下优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跟我来。”
说完，男人便双手插兜，自顾自地走去。
优人赶紧跟上。沿途的警卫见到男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视线，那种敬畏不像是出于礼貌，更像是出于恐惧。
拐过几个弯，男人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印着清晰的装备标识。
“到了。”
“谢谢…”
优人转头，可他的声音飘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装备部的门。
里面是充满机油和金属冷光的广阔空间。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一排武器架前，检查装备的虎杖风绪。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抱歉，迷路了。”
“喂，拿好！”
风绪抛给优人一个小物件，他拿在手上，才发现是个微型通讯器。
风绪将数据卡插回收纳匣，顺手扬了扬长发。
“先说好了，这只是不时之需，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