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薄雾尚未散尽。王天禄已是精神抖擞地立在庭院之中,开始了一日的晨练。他深知璇玑会试非同小可,宁儿的督促更是不敢怠慢。拳脚生风,枪法如龙,一招一式虽未尽全力,却已显露出扎实的根基与不凡的神韵,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练功服。
不远处,冷月瑶抱臂倚在廊柱旁,默默注视着。她看着王天禄矫健的身手和专注的神情,心中拉拢之意更盛。此子文武兼修,心思也算灵透,若能引入浑天盟,假以时日,必成一大助力。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便被现实的困境压了下去——她拿不出任何能打动他的条件。钱财?他富甲一方,岂会稀罕?美色?听说昨日宫宴上那李宁照的绝世之姿,以及眼前这府中深不可测的宁儿,她竟莫名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感。他身边环绕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人间绝色?自己这几分颜色,怕是难入他眼。
“当真是举步维艰……”冷月瑶在心中轻叹,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既然拉拢无望,便只能专注于原本的计划——刺杀虚王世子余长安。昨日在皇宫外,她远远看到了余长安在府前等候王天禄,本是绝佳的动手时机,奈何那个叫宁儿的侍女,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鹰隼,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她,让她感觉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迎来雷霆一击。这个宁儿,绝对不简单!她似乎早已看穿自己意图不明,却又默许自己留在府中,甚至不阻拦自己接近王天禄,这般纵容与掌控并存的姿态,让冷月瑶感到深不可测,如芒在背。
王天禄并未察觉暗处的目光与心思,他全心投入训练,直至一套拳法练完,已是满头大汗,气息微喘。
宁儿适时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素白手帕,很自然地踮起脚尖,为他细细擦拭额角、颈间的汗珠。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王天禄乖乖站着,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柔。
“好了,今日先练这么多。”宁儿收起手帕,声音清泠,“小郡主来了,在客厅等你。去换身衣服便去吧。”
“好!”王天禄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回房。
不多时,他换了一身玄黑色绣暗金云纹的锦袍走了出来。这身衣袍剪裁合体,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玄色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沉稳,与他平日温润的气质迥异,却别有一番俊逸帅气的魅力。
叶蓉正在客厅好奇地东张西望,见他出来,眼睛顿时一亮,像只快乐的蝴蝶般蹦跳着迎上来:“天禄小弟!你可算来了!方才宁儿说你在练武,本郡主就知道不能打扰你!现在可算是练完啦!”她叽叽喳喳,满是活力,“今日答应母妃要给她新故事的!母妃说了,手稿虽好,但终究少了些韵味,最好是你亲自去说给她听!母妃还特意交代了,今日便特许你亲自到安王府上讲,下次再用手稿便是!”
王天禄闻言,心中微动。王妃此举,是单纯想听故事,还是另有深意?联想到昨日宫宴上王妃那复杂难言的眼神,他不敢深思,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好,既然王妃娘娘想听,草民自当尽力。那小老大,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就现在去吧!”叶蓉迫不及待,伸出小手,一把牵住王天禄的手,便拉着他往外走。她的手心温热,带着少女的柔软和不容拒绝的力道。
叶蓉今日显得格外开心,步履轻快,裙裾飞扬。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炫耀道:“嘻嘻~天禄小弟,你知道吗?昨日回到慈宁宫,太后奶奶在我一番‘游说’下,可是大大地夸赞了你呢!说你有巧思,懂进退!还有还有,回到府上后,母妃居然主动说,今日特许你上安王府!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她的话语如同欢快的溪流,王天禄任由她牵着,感受着她纯粹的喜悦,心中那点因王妃特殊邀请而产生的微妙疑虑,也暂时被冲淡了些许。只是他未曾看到,身后府门内,宁儿静静而立,望着他们牵手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似有深意。
在离王府不远处的街角,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立于人群边缘,正是虚王世子余长安。他并未上前招呼,只是远远地看着叶蓉亲昵地牵着王天禄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走去。叶蓉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欢快,而王天禄则面带温和的笑意,任由她拉着。
余长安的眸光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心中思绪电转:“王兄啊王兄,你这池水,倒是越来越浑了。先是李宁照莫名青睐,如今连安王府的小郡主也对你如此亲近……安王妃苏云袖,可不是简单人物,她今日特意邀你过府,当真只是为了听故事?”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几分审视,几分算计,更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事情逐渐脱离完全掌控而产生的微妙情绪。“也好,且看你如何周旋。或许……你这枚棋子,能搅动更大的局面,于我而言,未必是坏事。”他不再停留,转身,玄色的衣袂微动,悄无声息地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王府,内院花厅。
苏云袖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身着一袭海棠红蹙金双层广袖留仙裙,外罩一层同色系薄如蝉翼的绡纱,裙摆用金线银丝密织出大朵大朵的缠枝牡丹,行走间流光溢彩,华贵非凡。乌云般的秀发梳成了雍容的凌云髻,发间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展翅凤凰步摇,凤口衔下三串细长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映衬得她肤光如雪。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朱唇点染了鲜艳的口脂,比平日更添几分娇艳与明媚。她知道自己今日的装扮有些过于隆重了,心中亦有些许莫名的羞赧与期待,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会对一个年轻公子的到来如此上心。或许……只是期待他口中那些动人心魄的故事,能为她这沉闷的王府生活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涟漪吧。她不时望向厅外,竟有些少女时期等待约会的忐忑与雀跃。
“母妃,母妃!天禄小弟到了!”叶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花厅的宁静,她像一阵风似的拉着王天禄跑了进来。
苏云袖闻声,立刻收敛了有些飘远的心绪,端起身为王妃的仪态,只是那微微加快的心跳却难以平复。她看向女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女儿身后的那个身影:“蓉儿,女儿家注意些形象,莫要如此失态,平白让王公子看了笑话。” 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王天禄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草民王天禄,见过王妃娘娘。” 他低垂着眼帘,姿态无可挑剔。
“王公子不必多礼。”苏云袖虚抬玉手,声音温和。
叶蓉已是迫不及待地跑到铺着软垫的梨花木椅旁坐下,摇晃着小腿,眼巴巴地望着王天禄:“母妃,快些坐好嘛!小弟就要开始讲故事了!”她又扭头对侍立一旁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小红儿,快去多拿些糕点,还有我早上吩咐厨房炖着的冰镇莲花羹也端来!”
苏云袖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侍女照办。她这才优雅地走到主位坐下,只是在那落座的瞬间,质地柔软顺滑的裙袍被拉紧,不经意间清晰地勾勒出她那丰腴曼妙、圆润如满月的臀线,惊心动魄的弧度一闪而逝,充满了成熟女子独有的、诱人的风韵。
王天禄恰好抬眼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跳,连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心中暗叹:王妃娘娘今日……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雍容华贵之中,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实在令人不敢直视,只怕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他定了定神,准备开始讲述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关于等待与遗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