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总是在夏日出现,无论是怎样的夏日,似乎总是无法摆脱湛蓝天空的束缚。”
这一番发言完全颠覆了人们对美好事物抱有的美好幻想,人们总是认为蓝天就该是美好的,彩虹就该是梦幻的,白云就该是纯真的。
可她不认为这是美好的,因为她就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所以在她眼中这反而是一种诅咒,永恒的诅咒。
一天天破碎的建筑物在眼中逐渐消逝,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真的会消逝,因为只要有人存在,人就会有欲望,这里则自然不会消逝。
同理,少女和“这里”划上等号,只要“这里”不亡,她也不会亡。所以他们是一体的。
如同连体婴儿般,如同夏日与不可分割的湛蓝天空。
2018年9月15日
15:31
炎热在耳边吵闹,玩笑夹杂在其中。天空湛蓝无比,划出一道轻柔的飞机线。
在操场角落的水泥国旗台下,默树静静躺在上边,这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班里人分为两波,一波人喜爱运动,一波人喜爱躺平。而默树显然是后者。
对于躺平这件事来说,默树可是专业户。没有人更比他更懂得躺平,虽然是他自己认为的。
嘈杂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不等默树厌烦,体育课结束集合的哨声就这么响起,又是一样躺了一节课啊——默树这样想。
回到布满死人气的教室,熟悉的同桌传来调侃,默树也同样调侃回去。
“待会要考试,你咋样?”
“怕啥。”
“考差了会被劈死的!”
“不管了。”
铃声终于响起,有时,默树在朋友的催促下奔向食堂,亦或是慢慢悠悠向食堂走去。
出食堂,夕阳早已落下,只有出现在夜空的点点星星。还有四节课呢——默树叹道。
“再坚持坚持,马上解放了!”
“幸好明天下午放假…………”
公交内,站满了同校人,没有座位,没有空调,不用多说什么,自然是如会摇晃的蒸拿房。
默树没有怨言,因为今天是放假的日子,足己抵挡一切烦恼。
回到家中,只有默树一人,也好,这样争吵似乎就会消停些。
看着窗外的人家,温暖的灯火在默树心头摇曳,不过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默树的心情如冰雪,冰遇火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默树将心中的火苗掐灭,让心归于平静。独自做完饭菜,正确来说应该是加热。因为默树根本不会做菜。
说来好笑,默树在学校反而比家里吃的好。
但默树没有怨言,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因为默树也并不是没有错,他犯下的错甚至更遭。他也有导致这样一个家庭的责任。
………………
2018年9月17日
14:47
默树站在地铁口前,即将依照平常的习惯坐平常的路线。
正午过后的太阳火热的在炙烤大地,地铁口传来的冷空气诱导行人们停留。
摩的在地铁口站着拉人,种在绿化道上的树映下黄绿的树影。
不知怎的,默树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里的一切。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勇气这么做。
用颜色来形容默树所见之景,想必都是黑白色。并不是他有多么深沉,而是对他而言,重复的生活不就如同已经记在脑海里的肌肉记忆吗?
既然如此,那已经印入记忆的颜色自然就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在默树眼里这些所见之景都是黑白色的。
灰白的世界在默树看来是多么无趣,只有两种颜色的世界太过于死板了吧?
默树边感叹一边过地铁机闸的时候,一个连过地铁机闸都不会的女生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额头满是汗珠,耳朵变红,对自己这一副难堪的样子感到有些不安。
默树只是看了看,他很快明白,那个女生不过是脚踏入了黄线,只要踏出来就能过机闸。可默树他没有去理会一旁的那名女生,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应该不会迟到吧?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内回荡。
默树又走起脚步,踏着缓慢的步调开始上扶梯,在刚才,他黑白的世界隐约闪过一点色彩。因为这样“蠢”的人可不多见啊。
只是自动扶梯下的机闸口有些吵闹,一直在滴滴做响。默树不耐烦的匝了匝嘴,撇了一眼闸机口的那个女生。
一个看上去只有16岁少女。
连机闸都不会过的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还有工作人员是不想要工作了?即使默树这样想,他也没有想过要帮助她。
“喂——你在干嘛?”这样一个声音响彻在地铁内的空气中,这当然不是默树的声音,而是连工作都不想要了的地铁工作人员终于赶来。
默树如看戏般看着这一出戏,这也算是日复一日生活中的一段“不重复”了。
少女低声叹气,白哲的面容已经完全发红,不禁让默树想到“红脸关公”。工作人员则一脸怨气加无奈地问侯,想必是看这样一个不会占理的少女好欺负吧?
真是一出……不怎么好的“不重复”啊——默树虽然是个淡薄无趣的人,但是眼前的“不公”多少让他有些恼火。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默树想看后续不选择帮助她,可在她真正有困难时默树却看不下去。
“哎——这位大哥,说话有点难听了喔。”
默树以平直的语气说话,完全不能看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其它的心情。可给别人就是比生气还要厉害的威慑。
那个大哥明显被震慑住,少女露出笑容…………
…………
回到现实,刚刚的默树出面阻止愤怒工作人员的样子完全是他的幻想而已。
那名少女在经过那个大哥的口头教育后,来到了扶梯上,鼻子略微有些泛红,眼睛也是。不过她的神情却很坚定又自信。如同跨过了一道艰难险阻。
这让默树感到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不堪,他居然还没有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女有“勇气”。
在等地铁的间隙,默树忍不住再次审视那名少女。
白色衣角略长的薄外套,淡粉色的宽松长袖与夹杂粉白色的短裙从中伸出。没有任何丝袜点缀的腿部,涂着淡色调的脚指甲从白底凉鞋中露出。
头发顺流而下,耳边的头发延伸至脑后系在一起,带着银色耳钉,反射出白光。
活泼感的同时有一股成熟风。
还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微微颔首,庄严般,肃穆地将默树看来平常的景物刻入脑海。微黄的光撒在地铁上方,将等待的地方染成微黄与白色。
默树呆看了许久,直至地铁传来轰鸣。他有些感到奇怪,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女性看那么久。不过这应该也不奇怪,毕竟是青春期嘛。
地铁门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动,机械的女声发出催促人们上车的信号后,默树才终于上车。
地铁内,一眼能望到头,无数的人头随地铁的运动摇晃。昏黄斜照的夕阳穿梭在地铁的长条窗户上,黑与黄交替。
他还是下意识寻找她,那双眼睛依旧庒严的,肃穆的将平常事物纳入脑海。
窗外的景色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在默树眼里不过是夕阳西下的落寞之景,和黑白无异。
正常人如何会有那样的对周遭事物如此感兴趣的样子。默树则联想出了这名少女,也许是一个长期在家的人,或许还是一个大小姐。
那她为何会出来呢?
想逃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假设真的如此,那这不就和默树完全相反了吗?
默树不想和人交集,想躲在某个角落。
少女期望和人交集,脱逃出被困牢笼。
默树完全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会隐隐猜测。不过这样足以让一个少年产生新的想法。
少年想知道,这个世界在她眼中到底是怎样一般的色彩,所以在少女挤着人海下车时,他也一样跟随着下车,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逃脱关押他的、日复一日的牢笼。
这样以来,也许自己也和那名少女一样了。默树这样想,他远远跟随在少女身后。
看着她如孩子般慌张地度过马路。
度过天桥,她走在天桥正中央远离栏杆的地方,甚至不敢向下低头。
度过河道,她好奇的抚摸着河流,脱下鞋踩着缓缓水流。默树虽然想提醒她这样很危险,但是他还是远远看着。
面对陌生人问路。她似乎异常慌张,拿起了口袋里的某样东西——纸质地图?
…………
我远远的望着陌生人与她问路的样子,心里不知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觉得有些欣慰,就像看着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成长到大人一般。
她的白哲皮肤给人的感觉是那么脆弱不堪,仿佛会破碎一般,我就像一个欣赏翠玉的人,不敢靠近,只敢远观。
…………
少女继续向前,少年也缓缓跟上。直到夜色降临,一切沉寂。
开阔的稀疏房屋延伸直最近的一座山,那里是规定的误入区域,由政府管辖。
少女似乎是有些累了,坐在一盏发着白光电灯下、那的一把长椅上。
默树看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又审视了今天的自己。他放弃了上课跑来跟踪一个少女,任谁都会说太过幼稚或吓人吧?
默树望着长椅,那里有一个空位。
其实默树很想问她“你觉得世界如果是黑白的话,那还有乐趣吗?”这样一句话。
可是默树晃了晃脑袋,先不说这一句话有多中二,光是夜深人静独身少女被搭话就足以让人怀疑。
不过,这个少女究竟是想干什么呢?在这么多艰辛的长路后,竟然只是来这个荒郊野岭吗?
况且,这名少女性格,身世的一切不过是默树的幻想,真实的部分又占多少?他又是因为什么才跟上来的?
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的“不重复”旅程已经到达了终点。
全黑的天空如同少年沉寂的心,而星星也全部消失不见,比平时还要黑。
打个比方,一个从来没有期待过希望的人,与一个放弃有可能希望的人,后者可能会比前者更加悲哀。
少年的希望可能全都是他自己对于少女所期待的幻想,他期待着,但也犹豫着。如同一个放弃有可能希望的人。
…………………………
2025年9月26日——2025年9月27日
12:15——6.17
阳光洒进行驰的黑色轿车,略带黑眼圈的青年打了打哈切,瞄了一眼后排座位上侧躺睡着的少女。
此时,少女的模样与青年梦中的回忆一模一样,她的时间仿佛暂停了七年。
默树的脑袋有些发懵,不光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有疲劳的原因。
青年没有顾虑这些,而是用冰冷的矿泉水冲了冲脸,梳理起昨日经历。
昨日晚,我带着琉璃下山。半途偶遇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以防万一我带着琉璃绕开了他,但随后山上发生许愿之后的异变,琉璃昏迷不醒。
今日凌晨,琉璃被我带去医院检查,刚到医院门口琉璃突然醒来。
…………
背上的琉璃在发抖,但她还是用强硬的语气说“默树,就到这里吧,我没事的。”
我不信,硬是要背着她去检查才安心理得。不过我还是知道,琉璃是一个已死之人,现在如果突然出现,想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情况我当然也考虑到了,所以这里是私立医院,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万全。
…………
医院的冷光就在眼前,默树犹豫了,他知道现在去医院意味着什么。他背后的少女的呼吸声有些发抖,分不清是冷还是在害怕担忧。
“默树,到这里就好了,不用担心。”
温润的声音再次在冰冷的空气中凝集,琉璃仿佛看出了默树的迟疑。
默树回头一撇,那双眼睛在撒谎时总是会变得浑浊,且眉毛呈现外八。但现在那双眼睛是澄澈的,可眉毛却是呈外八。
这是我从未在琉璃身上见过的神色,这一副表情好似……请求?不如说是恳求。
青年擅自得出结论——少女不想让她难堪,才说出这番话来。
青年把头一扭,对着在白哲未降临,霓虹灯散射的世界低声说“琉璃,不要想其它的事情,现在好好做检查吧。”说教般的口气从他嘴里脱出,他也很惊讶,为什么好好的话会变成这一番口气。
也许是少女的时间暂停了七年吧,少年早已长大。
青年迈开步子,走向医院亮着白灯的挂号处,青年突然又迟疑,因为少女恳求般的话语已经演变成肢体动作,少女的手紧抓他的肩膀,发着抖。
青年决定了…………他背着少女转身朝停在一旁的汽车走去,放弃了让少女检查的心。
…………
可默树心里担忧的可不只是因为这些,琉璃已死,却又复活。这种力量让默树叹为观止,也让默树感到恐惧。
昨日晚,默树带琉璃下山时,突发如同许了愿望一般的异变。琉璃的昏迷可能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
那个警察也许了愿望。
现在默树已经顾不上思考那个人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山上寺庙能许愿的事,如果非要解释,也只能说他看了网上那个帖子。
但是,现在更加危急的是那个人到底是许了怎样的愿望,导致了琉璃也发生了异变。
或者是寺庙许愿是有限制的,比如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但默树又想,这也不能解释,因为当真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的话,愿望被覆盖,琉璃早就应该消失。
默树紧握了方向盘,看着远处在云雾之下的城镇,整齐划一如同DNA排列一般。
车辆渐渐驰入城镇的马路之上,默树一边看着透露在清晨白昼中的一切,一边在脑内推算寺庙的许愿机制。
秋风吹动了行人过马路的衣裙,暖阳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车内则依旧遮挡太阳,与世界分割成阴与暗。
默树感到有些发凉,随即打开车窗。暖阳彻底透过黑色玻璃照了进来。
少女因为暖阳的缘故皱了皱细眉,但很快露出舒展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她与正常人之间的区别。
青年则不一样,在暖阳的照耀下他皱着眉头,一直皱着眉头。舒适的温暖没有改变他冰冷的思考。
或许寺庙的愿望是能够共存的,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想得更坏一点,愿望之间是会产生冲突的。
冲突……会是怎样的形式?
他的表情稍稍舒展,却又更加紧锁眉头。他已经猜测到了些许结论,那就是、
寺庙的许愿机制——实现愿望的想法可能可以共存,但是同样的,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冲突。
默树能想象到发生冲突的后果很严重,列如DNA排序冲突可能导致的畸形儿。但让默树真正感到恐惧的事情出现了。
尖叫声与地面磨蹭撕裂产生的鸣响,在平静的生活氛围中窜出。一声金属的巨响后喧闹声戛然而止。
一辆车发生车祸,陷入灰黑色的栏杆,它们之间发生了物理上的冲突。
导致的结果异常惨烈,默树不敢去想,如果说愿望也会发生像这样的冲突,那后果是否会和撞在栏杆上的汽车一样…………
默树冰冷的视线透露出不安,他换了一种思考方式,不愿接受刚才这个猜测出的结果。
回到一开始的推测,假如说愿望只能实现一个,且在琉璃不消失的状态下。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也许了和默树一样的愿望。
2025年9月27日
6:27
“王大队长,六点十七分在封花县西门道有起车祸发生,情况惨烈。”
王志坐在警车中,沾有泥土的制服上的呼叫机发出请求。他叹了叹气,没有理会这个请求,因为光是呼出一口气就已经让他无比心累。
女儿的坟被刨,他花了一晚上找便整座寺庙,整个山头,甚至足迹遍及山脚。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任何头绪找出刨了她女儿坟的凶手。
更让眼前这个眼布血丝的男人不解的是——怎么会有人知道那里埋葬着一个人?而且凶手又为何要刨了这个坟墓?
他手里的易拉罐被轻松捏扁,汽水流在车的方向盘,他更感到无边的愤怒。在车外也可以听见车内的怒吼。
“王大队长、收到请回答,这里需要你的介入。”
这个愤怒的男人只好忍着怒气压低嗓音回答“收到。”结束回答,他用力把呼叫机捶在副驾驶上。
车身缓缓开动,行驰向呼叫机报道的车祸现场。
男人开着车,挂在车内行车记录仪上平安福摇晃在变得湛蓝的天空下。这平安福是女儿织的。
王志头一次违反了女儿给他定下的规定。
“开车不要开太快”
他的生活又一次被打破了寻常。
车身穿梭在绿植掩盖的沥青道路上,弯曲而下的绿道向层层掩盖的封花县飞驰而去。
王志清楚,他开那么快绝不是因为急着赶往车祸现场,他只不过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罢了。
从湛蓝天空向下看,王志的车只不过是比寻常车快了点,同样如人看蝼蚁爬一样,又何须在意车速的多少呢?王志这样安慰自己。
…………
很快,车辆驰到那呼叫机说的惨烈车祸现场。一辆白色小轿车撞在灰色的铁栏杆“里”。
他看到如此景象,心里想的竟然是“如果凶手是这个出车祸的人,就好了”。
车祸现场尚未聚集特别多人,毕竟还是大早上嘛。周围只停了四辆车,王志按办案习惯都瞄了一眼,以防这是一场不是意外的意外。
脑内、白色闪光与红击中王志的神经,王志突然感觉很诧异,因为他突然发现其中一辆黑色小轿车是他认识的人的车,里面貌似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少女模样,
银色耳钉反射白光、那是男人送的生日礼物。
不会错的,这就是琉璃,不会错的、不会…………
男人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
他确信自己的女儿早已死去,但他也同样确信她没有死去。
这个男人当时许的、也许正是融合了这两个相反的愿望所诞生的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