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通铺中鼾声四起,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构成了一曲令人窒息的催眠曲。然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除了对未来的忧虑,一个更现实、更私密的窘境正折磨着我。
我的尾巴……好脏。
这条在前世的我眼中,代表着“可爱”与“萌”的终极符号,如今却成了我最头疼的负担。白天在后厨干活,虽然不像马厩那么污秽,但尾巴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地上的污水和食物残渣。几撮雪白的尾毛被黏在了一起,变得硬邦邦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馊味,还沾上了几片烂菜叶。
这对于一个灵魂深处还带着点现代人洁癖的“李默”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酷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穿了一件漂亮但却沾满了污渍的外套,浑身都不自在。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悄悄地把尾巴圈到身前,笨拙地用干燥的衣角去擦拭,结果却只是将污渍抹开,让情况变得更糟。
“可恶啊!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弄啊?!”我烦躁地在心里抓狂,“动画里那些兽娘的尾巴不都是时刻保持蓬松顺滑的吗?难道她们都随身带着宠物香波和护理套装的吗?!这也太不科学了!”
“噗……”
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笑意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你那样弄只会让情况更糟啦。”
在落雪的“远程指导”下,我偷偷摸摸地溜到角落一个用来储水的破木桶边,用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沾了水,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为自己进行“尾巴护理”。
“对,就是这样,”落雪的声音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先把打结的地方慢慢浸湿,不要怕疼。然后用手指,从毛发的根部开始,顺着生长方向,一点点地把结梳理开。不能用蛮力,会把毛弄断的。”
这个过程漫长而又笨拙,但我却第一次,在与她的交流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同伴”般的感觉。她不再是那个遥远梦境中的虚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教我如何适应这个新身体的“前辈”。
“说起来,”在我终于把尾巴打理干净,心满意足地把它当成抱枕圈在怀里时,落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好奇,“你之前在心里说的那个……‘动画’,是什么东西呀?”
“动画啊……”我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听着耳边伙伴们平稳的呼吸声,为了回应她那份纯粹的好奇,也为了缓解连日的紧张,我开始在脑海中,为她“放映”起了那些属于我前世的、最宝贵的记忆。
我为她讲述了那个没有魔法,但却有电灯和网络的繁华世界;我为她“放映”了宫崎骏动画里那澄澈的天空之城和温暖的龙猫;我为她“播放”了热血少年漫里那句经典的“我的钻头是突破天际的钻头!”;我甚至……还偷偷地给她看了几集我前世最喜欢的、关于异世界转生的“厕纸番”。
落雪彻底被这些光怪陆离的、她闻所未闻的故事给迷住了。她时而为悲伤的剧情而叹息,时而为搞笑的桥段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当然,这笑声只有我能听见)。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场场午夜的“动画放映会”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她不再仅仅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我也不再是单纯的占据者。我们成了一对……分享着同一个秘密的、跨越了世界的“异世界宅友”。这份在苦难中诞生的、独一无二的友谊,成了我枯燥奴隶生活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