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杂货铺二楼的窗帘缝隙,像根金色的针一样刺在我的眼皮上。
但我不想睁眼,一点也不想。
不仅因为客厅那张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旧沙发硬得像块棺材板,硌得我浑身骨头仿佛被拆散重组了一遍;更因为昨晚那场惨绝人寰的“清心环”电击事故,导致我现在只要稍微动弹一下手指,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哀鸣。
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吗?
我一边在心里哀嚎着,一边像只刚从冬眠中被强行拖出来的树懒,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我顶着两个足以媲美熊猫的黑眼圈飘进了厨房。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烤面包香气和热牛奶的甜味就扑面而来,勾得我那本来还在罢工的胃瞬间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噜”。
林澈正坐在餐桌旁。
这家伙,不仅精神抖擞,甚至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阳光洒在他那张确实有点小帅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个从少女漫里走出来的阳光学长。此刻,他正优雅地撕下一块松软的白面包,蘸着金黄色的蜂蜜送入口中。
看到我这副游魂般的鬼样子,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得让我只想一拳挥过去的笑容。
“哟,早啊,我的‘好兄弟’。”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视线不怀好意地在我那睡得乱糟糟的银发上扫了一圈,“昨晚的‘助眠’活动,体验如何?”
“滚啊!”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抓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试图浇灭心头的起床气。
然而,我的屁股还没挨到椅子,这厮就有了新动作。
“啪”的一声轻响。一本在此刻的我看来仿佛散发着不祥黑气的精致皮质封皮本子,被他那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我面前的桌面上。
“既然醒了,喝完水我们就来办正事吧。”
他的语气突然一变,从刚才的戏谑转为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公事公办”。
“办……办什么正事?”我警惕地握紧了水杯,像只察觉到猎人陷阱的小兽。
林澈翻开本子的第一页,指着上面那行即便字迹潦草也依然触目惊心的数字,用一种沉痛且浮夸的咏叹调说道:
“这是我们的账本。你看这一栏——‘购买雪狐族奴隶落雪的费用’。一枚金币,外加一百零五枚银币。再加上车马费、给你买这身睡衣的钱、以及你昨天吃的那顿晚饭……总计,两百零五枚银币。”
说到这里,他合上账本,一脸沉痛地看着我:“为了把你从那个地狱里捞出来,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我可是倾家荡产,把攒了半年的老婆本都搭进去了。”
“我……我又没求你买!”我憋红了脸,虽然心里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嘴上还是下意识地反驳,“而且……我现在身无分文,除了这一身肉,什么都没有!”
“这就对了!”
林澈打了个响指,脸上那种悲伤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奸商特有的精明与算计。
“我也知道你没钱。所以,我为你量身定制了一套‘抵债计划’。”他伸手指了指店铺大堂的方向,“会长一大早就去协会开会了,说是要研究怎么解除你的契约。店里没人看着可不行。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看店。”
“看店?”我愣了一下,“让我去搬货还是扫地?”
“不不不,那些粗活怎么能让我们娇滴滴的小落雪干呢?”林澈摇摇手指,笑得意味深长,“你要做的,是发挥你的特长。简单来说——当‘看板娘’。”
十分钟后。
我站在二楼苏映雪的更衣镜前,整个人都陷入了石化状态。
不得不说,苏映雪的恶趣味和审美水准都是顶级的。她为我准备的这套“工作服”,是一件淡蓝色的、带有维多利亚风格的女仆装改良版连衣裙。裙摆层层叠叠,上面缀满了精致的蕾丝和白色的荷叶边,腰部配有一条宽大的白色缎带,能在身后系成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除此之外,还有一双白色的过膝长袜,以及一双做工考究的小皮靴。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看着手中那轻飘飘、软绵绵的布料,感觉手都在发抖。
“这就是‘看板娘’的战袍啊。”林澈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一脸欣赏地催促道,“快换上。还是说,你想让我动用‘主人命令’帮你换?”
“你敢!”
我咬着牙,背过身去,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塞进了这堆蕾丝和荷叶边的“地狱”里。当我再次转过身,面对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时,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镜子里的少女,有着一头如月光般倾泻而下的银色长发,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白色狐耳正因为羞耻而微微耷拉着。淡蓝色的裙装完美贴合着纤细的腰身,裙摆下露出一截虽然被长袜包裹,但依然能看出优美线条的“绝对领域”。
背后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因为裙子特地留出的开口而得以释放,正随着我不安的情绪,在身后轻轻摇摆。
琥珀色的眼眸水润光泽,脸颊因为羞愤而染上了两抹诱人的绯红。
这……这是我?
这分明就是个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能瞬间击穿无数宅男心脏的精灵公主啊!
“啧啧啧……”林澈绕着我走了一圈,那目光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出炉的绝世艺术品,嘴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底子好就是不一样。李默,讲真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
“闭嘴!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羞愤欲死,恨不得用尾巴把整张脸都挡住。
“这就是你的工作岗位。”
林澈将一张带有软垫的高脚椅搬到了杂货铺最显眼的柜台后面,那位置正对着大门,任何进来的客人第一眼都能看到我。
“你就坐在这儿。”他拍了拍椅背,“不用你搬东西,不用你算账。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当客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对他们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然后说一声‘欢迎光临’。怎么样?简单吧?”
简单?!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上的蕾丝,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是谁?我是李默!一个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打游戏的钢铁直男!一个甚至不敢直视漂亮女收银员眼睛的重度社恐患者!
让我对着一群陌生的异世界人,穿着这种羞耻度爆表的衣服,“搔首弄姿”地卖笑?
杀了我吧!真的,让我再去和那个工头马丁打一架都比这个轻松!
“怎么?不敢?”
林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那是恶魔的低语:“我记得某人前世可是个‘超人气虚拟主播’来着?叫什么……‘雪之下莉诺’?听说你在直播间里可是骚话连篇,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挺欢的嘛。”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啊。”他耸耸肩,一脸无辜,“在逃亡的马车上,你睡着了说梦话,喊着‘榜一大哥别走’之类的……”
“啊啊啊别说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看,逻辑是一样的。”林澈循循善诱,“虚拟主播不就是在屏幕前扮演可爱的角色吗?现在,你有了真正的、不需要任何滤镜和特效的完美外表。你只需要把这里的柜台当成直播间,把进来的客人当成你的粉丝。对专业人士来说,这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去你的专业人士!
那能一样吗?!隔着网线,我是网络巨人;没了屏幕这层保护色,面对面的社交对我来说就是处刑现场!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我更多心理建设的时间。
“叮铃——”
门口那串清脆的风铃声,如同处刑的号角,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