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治愈”了那只中毒的兔子,并赚取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足足二十枚银币之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
那种感觉,比前世在直播间收到一个舰长还要令人兴奋。
因为那二十枚沉甸甸的银币,不仅是金钱,更是一种认可。它证明了我的【洞悉】能力,不仅仅是一个能看到别人八卦的“偷窥”工具,更是一个能创造真实价值、甚至挽救生命的强大“技能”。
我终于找到了,除了扮演“可爱”之外,另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夜晚,店铺打烊。苏映雪依旧没有回来,林澈正坐在柜台后,借着魔法灯昏黄的光,费力地清点着今天的账目,嘴里还时不时地因为数字对不上而发出烦躁的咋舌声。
而我,则将今天赚到的“诊金”,连同林澈傍晚时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从钱箱里分给我的、五个铜板的“看板娘”日薪,都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又一遍。
二十枚银币又五个铜板。
我将它们郑重地放进一个苏映雪送给我的、绣着小狐狸图案的精致钱袋里。然后,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带着一种小学生交暑假作业般的仪式感,走到了林澈面前。
“给!”
我将那个已经变得沉甸甸的钱袋,“啪”的一声,拍在了他面前的账本上。
“这是……这个星期的‘还款’!”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而又充满底气,但那对不听话的、微微上扬的狐狸耳朵,却早已出卖了我内心那点小小的、藏不住的得意。
虽然“打工”的过程充满了尴尬和不适,但当我亲眼看到自己用劳动换来的、沉甸甸的成果时,那种踏实的、被人所需要的满足感,简直要满溢出来。
正在为账目头疼的林澈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看我面前那个有些分量的钱袋,又看看我那副“快夸我,不然我就用尾巴抽你”的得意小表情,脸上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笑容。
“哟?长本事了?”他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半开玩笑地打趣道,“我可爱的小落雪,现在也是能赚钱养家的大姑娘了?”
“要你管!拿去!”我红着脸,将钱袋硬塞进了他的怀里。这感觉,就像一个终于能为家庭分担责任的妹妹,在向哥哥炫耀自己的第一份工资。
就在这时,杂货铺的门被推开了,一阵清爽的夜风随之灌入。
是苏映雪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鼻尖上还带着一丝奔波后的薄汗,显然,为了我那个该死的契约问题,她又在外奔波了一整天。
“哟,都在呢?”她看到我们俩在柜台前“交易”,脸上立刻露出了疲惫但又欣慰的笑容,调侃道,“在干嘛?分赃啊?看样子今天生意不错嘛。”
“会长你回来啦!”林澈立刻换上了一副“快看我多会带新人”的邀功嘴脸,他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得意地向苏映雪炫耀,“看看,这可都是我们新来的‘招财狐’,在短短一星期内,为我们杂货铺创造的惊人价值!”
“哦?”苏映雪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
“不是的!映雪姐姐!”我连忙解释,脸颊有些发烫,“这是我……我在还林澈的钱。”
“还钱?”苏映雪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林澈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走上前,动作优雅却不容拒绝地,一把从林澈手里“抢”过了那个小小的钱袋,然后又轻柔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塞回了我的手中。
“傻孩子,”她揉了揉我的头,语气里充满了宠溺和一丝对林澈的无奈,“林澈这小子,是骗你的。”
“欸?”
我愣住了,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
骗我?
“我们‘地球村’互助协会,有明文规定。”苏映雪瞥了一眼旁边表情开始变得僵硬的林澈,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向我解释道,“对于每一位新加入的、需要紧急援助的同胞,协会都会提供一笔无偿的‘新人援助基金’。你被他从拍卖会买下来的那笔钱,我早就已经从协会的公账里划拨给他了,走的是‘紧急救援支出’的账目。所以,那二百零五枚银币,根本不需要你来还。”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二百零五枚……银币。
那笔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我头顶,让我甘愿穿着羞耻的女仆装去当看板娘,让我为了赚取几个铜板而绞尽脑汁的“巨额债务”……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为了看我笑话,编出来骗我的?
我难以置信地、缓缓地转过头,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看向身旁的林澈。
林澈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容已经彻底凝固了。他看着苏映雪脸上那“和善”的微笑,又看了看我那双因为震惊而瞪得滚圆的琥珀色眼眸,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忽,一副做坏事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心虚模样。
“林澈,”苏映雪的语气依旧温柔,但眼神却发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如同实质的剑,直直地刺向他,“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欺骗我们这么单纯可爱、又勤奋懂事的小落雪呢?嗯?”
最后那个上扬的鼻音,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我……我那不是……我那是为了……”林澈支支吾吾,额头上开始冒汗,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是想找个借口,让你这个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多跟外面的人接触接触罢了。”苏映雪替他“翻译”道,随即话锋一转,冷笑一声,“当然,也并不排除他单纯就是想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满足他那点没变过的、恶劣的趣味。”
一股无名的怒火,混合着被欺骗的委屈,如同火山爆发般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被耍了!彻头彻尾地被耍了!
我信任他,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乡”和依靠。可他,却利用我的愧疚和负债感,心安理得地看我像个傻瓜一样,在柜台后僵硬地坐了一整天,看我在那里为赚到几枚铜板而沾沾自喜!
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捉弄的宠物吗?
“林澈!”我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头顶的耳朵因为愤怒而炸成了两团毛球,我抓起柜台上的账本就朝他那张欠揍的俊脸上扔过去。
但那账本还没飞到他身上,我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心中的那股怒火,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地瘪了下去。
我……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我转念一想,虽然他是骗我的,但这几天的经历,对我来说,真的只是痛苦和羞耻吗?
并不是。
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害怕与陌生人对视,我发现和人交流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更重要的是,我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了别人,赚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笔钱,找到了除了“扮演”之外,新的自我价值。
林澈的方法虽然很恶劣,很混蛋,但结果……似乎是好的。他似乎是……真的在用一种他自己的、别扭的方式,在帮助我走出阴影,融入这个世界。
那份被欺骗的恼怒,很快就被一种复杂的、哭笑不得的情绪所取代。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我放下了准备扔第二本账本的手,只是对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用后脑勺和那对还在微微发抖的耳朵表达我的不满。
“好啦好啦,”苏映雪笑着打圆场,她走过来,将那个钱袋重新塞进我的口袋,“这二十枚银币,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救了一只兔子换来的‘诊金’,是你应得的。至于林澈……鉴于他欺骗同伴感情,行为恶劣,但出发点尚可原谅……就罚他今晚的晚饭没了,再去把后院积攒了一个星期的药渣都倒了吧。”
“别啊会长!那堆药渣都快发酵成生化武器了!”林澈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看着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心中的那点不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低下头,看着口袋里那沉甸甸的银币,捏了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新的、更强烈的干劲。
我决定了。
即使不用“还债”,我也要继续在店里帮忙。
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这个……收留了我的、吵吵闹闹的、给了我第一份“工作”和第一份“工资”的、像“家”一样的地方。
我抬起头,看向林澈。他正苦着脸,准备去接受苏会长的“制裁”。
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是白天罗森大叔送给我的麦芽糖。
我剥开油纸,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那块琥珀色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干……干嘛?”他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
“看你可怜,赏你的。”我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扬了扬下巴,然后又小声地、几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
谢谢你,用这么恶劣的方式,把我从自怨自艾的壳里拽了出来。
林澈愣住了。他看着我,嘴角的苦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比那颗麦芽糖还要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