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喜爱了，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一连三天，艾莉亚几乎零食不离手，甚至晚上睡觉都要紧紧抱在怀里，连我都不许碰。
更让我心惊的是，每晚喝完那瓶附赠的“月光特饮”，她都会蜷缩在我怀里，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龈甚至会渗出细微的淡粉色血珠。
血族并不会因为喝了点甜味饮料就牙龈出血。
我的心沉了下去。
趁她熟睡，我用消过毒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从包装袋内侧刮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残渣，又用吸管吸取了一滴她没喝完的饮料，全部封存进我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微型试剂盒中。
半小时后，当分析结果呈现在掌心光屏上时，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饮料的成分表上，赫然用一种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出的隐形油墨印着一行字——【复合血清蛋白X7】。
这个代号我曾在古堡的禁书档案中见过！
它与五十年前被圣堂与血族议会联合封禁的“人造初拥液”初代配方，有着超过百分之九十的重合度！
那是一种旨在用人工手段批量催化低劣混血后裔的邪恶药剂，副作用是会永久性损伤饮用者的血脉根基，使其彻底沦为无法进阶的血仆！
这还没完。
我拿出紫外线笔照向那个零食包装袋的背面，一行用古弗萨克语写成的极小烫金纹路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简化版的“驯服之契”——一种能让饮用者对后续产品产生强烈潜意识依赖的低阶精神系符咒。
怪不得艾莉亚会如此反常！
我猛地翻出她这两个月收集的一大沓《血月娃娃》卡片，一张张在桌上铺开。
这些卡片上画着各种姿态各异的可爱娃娃，但当我将它们按照背后的隐藏编号重新排列时，一个恐怖的真相浮现在眼前。
每个娃娃的衣服褶皱、裙摆花纹，甚至瞳孔里的高光，都隐藏着一段微缩的血管走向图！
当十二张卡片拼凑在一起时，它们构成了一副完整的人体经络模型，上面清晰地标注了血液能量流转的最佳路径。
这根本不是什么零食附赠的卡片，这是一套针对幼童的，血脉改造启蒙教材！
我的指尖冰冷。
一个名为“羔羊归栏”的邪恶组织，正在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在整座城市的幼童之间，筛选和培养他们未来的“血食”和“兵源”。
第二天放学，我刻意绕到了学校后街的垃圾桶旁。
果然，那个叫小桃的女孩正蹲在角落里，顶着寒风，用一双冻得通红开裂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被丢弃的《血月娃娃》包装纸里剥出卡片，仔细地擦干净，然后塞进一个破旧的塑料袋。
我走过去，将一杯滚烫的热豆浆塞进她手里。
她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抱着豆浆缩了缩脖子。
“这些卡……很值钱吗？”我轻声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害。
她捧着豆浆暖了暖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黑市里有人收，五块钱一张。集齐十二张不同的，能换三百块……我弟弟在医院，等着钱打针。”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可是……姐姐，我听我同学说，喝了那个配套饮料的孩子，晚上会梦游，一直往城西的旧教堂走……我没敢让我弟弟喝，只把卡片偷偷拿出来了。”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旧教堂，那是圣堂废弃的一处据点！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糖果纸，那是我用浸泡过【生命源泉】净露的水制作的，纸片边缘在夕阳下泛着若有若无的翠绿色光晕。
我没有把它叠成什么好看的形状，只是递到她面前：“下次，你看到有人在学校门口派发免费试饮装时，把这张纸撕碎，偷偷混进他们的饮料桶里。”
我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连同那张糖纸一起放在她冻裂的掌心，“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双倍的钱，足够你弟弟半年的医药费。”
她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钱和那张散发着奇异生机的糖纸。
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的恐惧在她眼中激烈交战。
最终，她颤抖着，将那张糖纸死死攥在手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那紧张到发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将那张漂亮的糖纸反复对折，最后竟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像极了迷你小棺材的形状。
一个为敌人准备的棺材。
当晚，我根据小桃提供的另一条情报，带着艾莉亚来到了城郊一座废弃的汽水厂外。
每周三深夜，都会有一辆冷链车从这里出发，伪装成“爱心营养餐”，向全市上百所小学和幼儿园配送那些“月光特饮”。
我将艾莉亚安顿在安全的制高点，自己则像一只灵猫，撬开侧门的通风口，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厂房内弥漫着甜腻和血腥混杂的诡异气味。
我顺着传送带，一路摸到了最核心的灌装区。
巨大的银色管道如巨蟒般盘踞在天花板上，正将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注入传送带上的玻璃瓶中。
瓶身的标签上，印着一个面带微笑、名为“甜味使者”的天使宝宝。
我屏住呼吸，趁着一个监控探头的转动死角，闪身到生产线旁。
我飞快地在一瓶即将封口的饮料瓶盖上划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然后将指尖逼出的一滴高度稀释过的【生命源泉】净露，精准地滴了进去。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整瓶暗红色的液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滞。
紧接着，无数樱花瓣般的粉色晶簇从液体内部析出、绽放，仅仅两秒钟，就将整瓶饮料变成了一朵被永久封存在玻璃瓶中的、绚烂而诡异的冰冻玫瑰。
成功了！我心中一喜，迅速将这瓶“样品”藏进外套，准备撤离。
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我瞳孔一缩，立刻贴墙躲进旁边的原料仓库暗影里。
三个身穿黑色西装、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的额头中央，都烙印着一个扭曲的黑色羊形烙印——“羔羊归栏”的内部成员！
为首那人手里还拎着一个不断发出微弱蜂鸣的金属探测仪。
我几乎将呼吸都停滞了。
只听其中一人低声交谈：“牧师说了，今晚这一批必须确保‘觉醒浓度’达到标准。目标体中已经有个别开始出现排异反应了，特别是莉莉丝家那个小怪物。”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他们说的，是艾莉亚。
而明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次的集卡兑奖日。
据说，集齐全部卡片的孩子，将有机会在旧教堂，见到“甜味使者”本人，并获得一份“神秘大礼”。
那绝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献祭。
我攥紧了怀中那瓶冰冷的“玫瑰”，眼中杀意翻涌。
看来，明天的兑奖日，我们不得不去凑个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