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的胃袋因食物的温暖而不再绞痛,但她依然克制着,先向白发女人郑重道谢:“感谢您的款待,阁下。这份恩情,艾莉亚铭记。”随后,她才端坐在椅子边缘,拿起刀叉,试图以王女应有的礼仪进食。
然而,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教养,她切割和吞咽的速度,远比她自己意识到的要快得多。她实在太饿了,从矮人追杀中侥幸逃脱,又耗尽魔力在冰天雪地里穿梭,若非被子民发现,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吃完盘中的食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地将两块未动过的面包小心地塞进了自己破旧衣服的内衬口袋里。
“哦?”白发女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熔岩般的红瞳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小动作,“明明没吃饱,却要把食物藏起来?小公主,你这又是什么王室礼仪?”
艾莉亚动作一僵,抬起头,脸上带着未褪的疲惫,眼神却清澈而坚定:“我的子民还在外面忍受饥寒。身为洛瑟恩的王女,我岂能独享饱足?”
“呵……”白发女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几分讥诮,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和你那父亲,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好人。”
她提及艾莉亚的父亲,安塞尔国王。那位国王对子民的仁厚,在整个战火连绵、压迫横行的大陆上,确实是异类。正因为此,洛瑟恩王国曾被心怀感激的人们私下称为 “北境狮心” 。既指国王安塞尔那柄传奇佩剑狮心,更喻指他与国民心连心,如同雄狮守护幼崽般守护他的子民。
这与诸如巴托尼亚骑士之国那样,贵族们以抵抗混沌为名推行严苛的“十一税”,实则中饱私囊、压榨平民的行径,形成了鲜明对比。讽刺的是,即便在这样的压迫下,平民们也别无选择,因为失去了这些贵族的保护,在混沌势力、四处劫掠的兽人、阴险的鼠人、高傲的精灵、恐怖的吸血鬼等等以及其他种种威胁面前,他们只会死得更快。整个大陆,似乎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纷争与苦难。
就在这时,酒馆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和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碰撞与粗鲁的呵斥。城内的守卫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显然仍未放弃追捕那个胆大包天的窃贼。
“搜!每个房间都要查!看看有没有生面孔,或者身上带着仓库里那种熏肉味的!”守卫队长的声音隐约传来。
艾莉亚瞬间起身,心脏再次揪紧。她不确定之前逃亡时,守卫是否看清了她的脸。
“看来有点小麻烦找上门了呢。”白发女人晃动着酒杯,语气依旧悠闲,她看着明显紧张的艾莉亚,红瞳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样,落难的小公主,需要帮忙吗?价格公道哦。”
艾莉亚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那女人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艾莉亚脚下亮起一个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繁复玄奥的微型魔法符文,光芒一闪而逝。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包裹全身,她感觉视野陡然降低,周围的物体急速变大!她惊愕地低头,看到的却不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对覆盖着金黄色柔软绒毛的……爪子?
“喵——?!”(我怎么了?!)
一声难以置信的、软糯的猫叫声从她喉咙里发出。艾莉亚彻底僵住了,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变成了猫瞳的竖眸瞪得溜圆,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白发女人俯身,轻松地将这只新生的、毛发如同融化黄金般璀璨的小猫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她用手指轻轻搔了搔小猫的下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恶趣味:“嗯哼~果然很可爱嘛,比刚才那副脏兮兮的小可怜样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推门声已经蔓延到二楼。隔壁房间传来猎人的怒骂和妓女的尖叫,以及守卫蛮横的搜查声。紧接着——
“砰!”
艾莉亚所在的房门被猛地撞开,四名全副武装、面带煞气的守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锐利、佩戴队长徽记的男人。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房间内唯一的人影。
那个重新披上黑袍、遮住面容的女人,以及她怀中那只因为受惊而微微炸毛、异常显眼的金黄色小猫。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守卫队长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最后落在那似乎对闯入毫不在意的黑袍女人身上。
“有事?”
黑袍下,传出的不再是之前与艾莉亚交谈时那带着戏谑的妖娆声线,而是一种浸透着寒意、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阴冷与凌厉。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方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