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艾尔琳才从塞拉菲娜生啃鲑鱼的冲击性画面中勉强回过神来,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景象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注意力回到正题,她望着溪边空旷的雪地,蹙起眉头:“这里……为什么没有霍克说的,遍地都是的雪绒根?他描述得那么确切……”
塞拉菲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兜帽转向她,语气带着一种“你终于开始动脑了”的意味:“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亲爱的、天真的公主殿下,那个霍克,从始至终都在欺骗我们。”
“什么?!”艾尔琳眼眸瞬间瞪大,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神态,他的动作,还有他话语里那些看似合理实则满是破绽的谎言。”塞拉菲娜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她开始条分缕析:
“首先,是那些书。”她回想起在霍克屋内看似随意的翻阅,“他的笔记里,大量记载的几乎都是关于‘幻心草’、‘迷梦菇’的提炼方法,还有如何掩盖它们气味的笔记。这些可不是用来治疗冻疮的东西。它们是炼制致幻剂、甚至更黑暗药剂的原料,能侵蚀人的心智,制造虚假的欢愉和依赖。他的手,那紫红色,不是普通草药染的,是长期接触并吸食这些危险药物成分导致的中毒和坏死症状,典型的成瘾者特征。”
艾尔琳回想起霍克那双不自然的手和游移的眼神,心底开始发寒。
“其次,”塞拉菲娜继续道,语气愈发冰冷,“他描述弟弟和妻子吵架后独自外出,妻子担心去寻找,这套说辞听起来合理,但细节模糊。最关键的是,当我问及他们具体采集的草药和地点时,他提到了‘雪绒根’,一种喜阳、通常生长在林间空地或岩石背风处的常见草药,绝不会大量生长在阴冷潮湿的溪水边。他在用常识性错误掩盖真相。”
“所以……”艾尔琳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卡伦的妻子玛莎……她可能根本没有死?甚至……”
“所以,卡伦的妻子玛莎没有死。”塞拉菲娜直接肯定了艾尔琳未尽的猜测,她的洞察力如同解剖刀般精准,“而且,她很可能与霍克是一伙的。一个因为药物而心智扭曲的兄长,一个可能同样沉溺其中或是被胁迫的弟媳,合谋除掉碍事的弟弟,侵吞财产,或者……只是为了满足扭曲的欲望和药物来源。”
艾尔琳感到一阵恶心,不是因为生鱼,而是因为人心竟然可以如此黑暗。
“那……卡伦的尸体……”她声音微颤。
“注重细节上的观察,公主殿下。”塞拉菲娜提醒道,目光扫视着四周,“霍克提到卡伦是‘赌气’出去的,一个负气离家的人,会去常去的、安全熟悉的地方,还是可能去一个更偏僻、更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看看这附近,除了我们来的方向,哪里看起来最像是能让人‘意外’失踪,又方便事后处理的地方?”
艾尔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塞拉菲娜的指引观察。她的目光掠过结冰的溪流,看向对岸更茂密、地势也更陡峭的林地。忽然,她注意到靠近溪流的一处缓坡下,积雪的形态有些异样,似乎比周围更蓬松,像是被挖掘后又回填,而且边缘隐约能看到一点不同于雪白的深色痕迹。
“那里!”她指向那个方向,心脏怦怦直跳。
面前的溪流,塞拉菲娜嫌弃会弄湿鞋子,直接用了一个小法术凝结了一小块浮冰踏过,二人来到那处缓坡。艾尔琳蹲下身,徒手扒开表层松软的积雪。
很快,一截僵硬、青紫色的手指露了出来。继续挖掘,一具早已冻僵、面目扭曲的男性尸体呈现出来。他保持着临死前惊恐挣扎的姿态,脖子上有清晰的勒痕,身上衣物凌乱。最显眼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粗糙的铜戒指,上面清晰地雕刻着霍克描述的藤蔓花纹。
艾尔琳看着这具尸体,想象着卡伦被自己的兄长和妻子背叛、谋杀的情景,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瞬间烧尽了之前的同情和迷茫。她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这群……人渣!”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眼中闪烁着近乎实质的杀意。
与此同时,冻痕镇,霍克的家中。
温暖的或者说,闷热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甜腻而浑浊的气息。霍克和他弟弟的妻子玛莎衣衫不整地纠缠在简陋的床铺上,刚刚结束一场放纵的欢愉。玛莎的双手,同样带着不自然的紫红色,依偎在霍克怀里。
“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霍克?”玛莎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当然没问题,亲爱的。”霍克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带着药物作用下的亢奋和自信,“那两个蠢货猎人,一看就是刚入行的菜鸟,尤其是那个小的,眼神干净得像没沾过血。她们肯定想不到我在骗她们,说不定现在还在那个见鬼的林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呢!哈哈哈哈!”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对猎人姐妹无功而返的狼狈模样。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
然而,就在霍克刚系好裤带,玛莎拿起外套时——
“咚!!!”
一声巨响,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冷风瞬间灌入温暖的室内。
在霍克和玛莎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塞拉菲娜和艾尔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塞拉菲娜依旧笼罩在黑袍中,而艾尔琳,则是一脸寒霜,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手紧紧按在剑柄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
玛莎吓得尖叫一声,猛地躲到霍克身后,浑身发抖。
塞拉菲娜无视他们的惊恐,优雅地抬起手,将那枚从尸体上取下的、带着冰屑和死亡气息的藤蔓花纹铜戒指,精准地扔到了霍克脚边。
戒指在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丧钟敲响。
接着,塞拉菲娜不紧不慢地拿出那张羊皮纸委托,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戏谑而危险的平静:
“现在,趁我亲爱的妹妹还没有彻底失去耐心,拔出剑恨不得把你们两个肮脏的贱人砍成碎片之前……”她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霍克和瑟瑟发抖的玛莎。
“让我们重新谈一谈,这委托书上约定的报酬,如何?”塞拉菲娜顿了顿,又改了口,“实际上,我更想问问你们,你杀了自己的弟弟,还与自己的弟媳偷情,甚至还写了一份委托放在酒馆。是你们二人情趣中的一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