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琳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和安稳,没有亡国的噩梦,没有霜噬者的尖啸,也没有子民濒死的哭喊。直到意识缓缓回归,宿醉带来的沉重眩晕感和隐隐作痛的额头才让她不适地蹙起眉,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用手臂支撑着坐起身。
视线聚焦,她发现塞拉菲娜正坐在窗边那把唯一的椅子上,姿态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那双熔岩般的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玩味,仿佛在欣赏自己豢养的、刚刚睡醒的珍贵宠物。
“………” 艾尔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有些发烫。
“你还要盯到什么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羞恼。
塞拉菲娜闻言,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站起身,迈着猫一般轻巧的步伐走到床边,突然俯身靠近。冰凉的手指轻轻勾住艾尔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因为你睡着的样子,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还真是可爱呢。” 塞拉菲娜的低语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随即是一阵促狭的轻笑。她不再逗弄,转身从旁边的木桌上端过一个木质餐盘,递到艾尔琳面前。
餐盘里是两块烤得微黄、涂抹了黄油的面包,几片煎得焦香的培根肉。不是猪肉,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啮齿类动物的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塞拉菲娜歪着头,语气戏谑。
艾尔琳脸更红了,一把抢过餐盘,低声嘟囔:“我自己来!”
也许是宿醉未醒,她确实没什么胃口,面包只吃了一小块,培根肉勉强吃完,牛奶倒是喝了大半。
她起身,正准备穿上那件厚实的熊皮大衣,一扭头,却看见塞拉菲娜正拿起她吃剩的那大半块黄油面包,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
“你你你!” 艾尔琳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了?我亲爱的妹妹,” 塞拉菲娜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我可是什么都没吃呢。” 她三两口将面包咽下,甚至还回味般地舔了舔指尖,“唔…配上黄油,味道确实还不错。”
艾尔琳彻底无语了,一种混杂着羞赧、尴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涌上心头。显然,她骨子里那份属于王室关于礼仪和界限的观念仍在心中顽强地作祟。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塞拉菲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别发呆了,有新的委托送来了。我们是在这里继续互相干瞪眼,还是下楼去看看有什么油水可赚?提醒你,这里的住宿费和餐费可不便宜,这笔账,我可要算在你头上的哦,我亲爱的‘雇主’。”
“……” 艾尔琳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跟上她的脚步。
推开房门,楼下酒馆的喧嚣便扑面而来。与清晨的冷清不同,此刻柜台右侧的布告板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新的委托羊皮纸被直接用图钉摁在粗糙的木板上,猎人们挤作一团,吵吵嚷嚷地挑选着目标,直到那些最抢手或最简单的委托被全部撕下,剩下没人接取的才会被老板收进柜台抽屉。
扛着双刃斧的壮汉挤在最前面,粗声粗气地念着:“……清理下水道的‘变异巨鼠’?妈的,又是这种脏活!报酬才三十金币?抠门鬼!”
“得了吧,屠夫,总比去北边矿坑跟那些绿皮小子玩命强!至少耗子不会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就是!听说上次接矿坑任务那队人,现在就剩下半条裤子被扔出来了,上面还沾着……呃,某种绿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去你妈的。你那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扛斧壮汉骂骂咧咧,但还是伸手撕下了那张清理巨鼠的委托,“总得混口饭吃!妈的,这鬼天气,连耗子都变异了!希望别是他妈的狗屎斯卡文鼠人”
......
“早饭可还可口?” 老板看到塞拉菲娜和艾尔琳从楼梯上下来,难得主动打了声招呼,目光在艾尔琳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
“你们的面包还不错,” 塞拉菲娜没有挤进人群,反而倚在柜台边,和老板聊了起来,“中午是什么?”
“中午有烤刺脊野猪肋排,配黑麦啤酒,或者根茎蔬菜汤。” 老板报出菜名。
“刺脊野猪?听起来比洞穴貛肉像样点。” 塞拉菲娜点点头,“那这钱我花的倒是挺值的。”
老板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我这还有一份没贴上去的委托,要看吗?适合……带新人。”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正在好奇打量那些吵闹猎人的艾尔琳。
对于塞拉菲娜这样身手干净利落、又懂规矩的老猎人,老板自然愿意提供一些更优质的客源。
说完,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张明显精致许多的牛皮纸。纸张边缘烫着暗金色的花纹,上面的字迹是用优雅的斜体字书写,与布告板上那些潦草狂放的笔迹截然不同。
塞拉菲娜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委托内容大致是:
护送委托人,一位名叫“芬利安·罗斯戴尔”的年轻绅士及其携带的重要私人藏品要前往位于冻痕镇东北方向约两日路程的“灰岩哨站”。沿途需确保人员和物品安全,应对可能出现的野兽或小股土匪。报酬高达两百金币,并预先支付五十金币作为定金。
塞拉菲娜看完,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委托人的名字:“芬利安·罗斯戴尔……这名字听起来,就像谁家钱多没处花、跑出来找刺激的傻儿子一样。”
老板笑着擦了擦杯子,没有否认:“你倒是说得没错!不过,罗斯戴尔家确实是镇子南边有点名望的商人家族,钱袋足够鼓。怎么样,接不接?这活儿轻松,钱多,就是可能得伺候一下少爷脾气。”
塞拉菲娜将委托卷起塞进黑袍中,转向艾尔琳,带着一丝考量:“怎么样,我亲爱的妹妹?想不想体验一下,给有钱人家的傻小子当保镖是什么感觉?”
艾尔琳看着塞拉菲娜,又看了看老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