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了荒原。马车停驻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篝火成了黑暗中唯一跳跃的光源。芬利安不知何时早已在铺着柔软毛皮的车厢里裹紧毯子,沉入了梦乡,甚至还发出细微的鼾声,全然不知车外的对话。
塞拉菲娜静坐于火堆旁,宛若一尊失去生命气息的雕像,唯有周身隐约浮动的、肉眼难辨的暗红色光点昭示着她正处于深度冥想之中。艾尔琳则坐在对面,小口啃着干硬的黑面包,眼眸映着跳动的火焰,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呼……”
一声悠长的吐息打破了寂静。塞拉菲娜周身的微光敛去,她缓缓睁开那双熔岩红瞳,似乎从深沉的意识之海中回归。她随手一弹,一小团幽蓝色的、毫无温度的火焰从指尖跃出,轻盈地落入篝火。霎时间,原本有些萎靡的火苗如同被注入了活力,猛地蹿高,燃烧得更加旺盛而稳定,驱散了更广范围的寒意与黑暗。
“目前积攒的这点魔力,应该足够应付一些突发状况了。”塞拉菲娜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接着,她做了一个让艾尔琳有些意外的动作——她抬手,缓缓摘下了那几乎从不离身的兜帽。
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勾勒出那张惊心动魄的容颜。银白的长发如同月华流泻,衬得肌肤愈发剔透,红瞳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力量。此刻的她,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直击人心的、近乎妖异的美丽。
“小公主,你不打算休息一会儿吗?”她的声音也似乎因摘下了兜帽而少了一层隔阂,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艾尔琳摇了摇头,目光从火焰移到塞拉菲娜脸上,带着关切问道:“你的魔力……从霍克那里弄来的药水,不够补充吗?”
塞拉菲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那种粗制滥造、杂质多得像泥沙的劣质药水?对我而言,效果微乎其微,喝下去就像往干涸的河床倒一杯水,转眼就渗没了,根本留存不住多少真正的魔力。”她顿了顿,反过来问道,“别说我了,你呢?除了隐匿身形和给自己加点蛮力,你还会点什么像样的魔法?”
艾尔琳老实地回答:“还会一些简单的火球术,以及最基础的防护能量屏障。我的魔法天赋并不突出,所以在王室时,导师主要教导我剑术,魔法只是作为辅助。”她的语气平静,带着对自身能力的清晰认知。
塞拉菲娜听完,习惯性地毒舌道:“花里胡哨的宫廷剑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破绽百出。你得尽快改掉那些华而不实的习惯。这次去哨站,说不定能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士是如何在生死线上与敌人搏杀的——当然前提是那里真的有仗可打。”她的语气总是带着一种未卜先知般的笃定。
艾尔琳忍不住蹙眉:“你为何总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每次都这样云山雾罩的。”
“哦?”塞拉菲娜挑眉,红瞳中闪过一丝兴味,“你确定想听更明白的话?”
“我很确定!”艾尔琳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好吧,好吧。”塞拉菲娜耸耸肩,表情变得稍微认真了些,“如果白天我们那位傻少爷听到的传闻没有太大偏差的话、我是说如果——那么这个哨站在几个月前与地精发生的所谓的小冲突,如今恐怕早已升级,规模远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夜色,看到了远方的威胁:“我以前和那些绿皮杂碎交过手。他们就是一群脑子里只剩下‘Waaagh!’的战斗疯子,偏执、顽固,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像蝗虫一样前赴后继,直到把那里彻底占领、撕碎,或者他们自己被消灭殆尽。那些矮小的地精?不过是兽人大军里最不值钱的炮灰,用来消耗守军箭矢和体力的。”
她顿了顿,让艾尔琳消化一下这残酷的信息,才继续道:“所以,这个灰岩哨站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占据着极其险要、易守难攻的地形;要么就是驻守那里的指挥官能力不俗,士兵经验丰富,并且很可能已经得到了增援。否则我们现在路过的这片区域,早该看到绿皮活动留下的狼藉痕迹了。”
“你的意思是……”艾尔琳的心沉了下去,“我们接下来,可能会直接踏入危险之中?”
塞拉菲娜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脸,忽然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懒洋洋地说:“放心,你可是我的雇主,我承诺过会保护你的安全,自然不会让你轻易死掉。”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向马车厢,里面传来芬利安模糊的梦呓,“至于车里那位做着骑士梦的傻瓜?我打赌,等他真到了哨站,闻到空气里可能残留的血腥味,看到士兵们疲惫而警惕的眼神,第一天晚上就会吓得哭着喊着要回家了。”
说完,她突然又凑近艾尔琳,冰凉的手指再次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篝火在她妖异的红瞳中跳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不过,小公主,等这趟差事结束,拿着丰厚的报酬回去之后,让我给你买几身像样点的衣服如何?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粗糙的麻衣和熊皮大衣遮掩了你这身好底子。”
她的语气暧昧,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