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塞西尔才把心从嗓子眼里按回去。
好消息是:
勇者王子没破门而入。
坏消息是:
舞会还是要去。
他盯着那一整托盘的女装,沉默良久。
束腰、裙撑、蓬裙、薄纱、蕾丝长袜。
就像某种恶意具现化。
塞西尔给自己下达命令:
冷静。你只是穿一套衣服。你不会因为穿裙子就变成后宫女主。
他深吸一口气,先套上最里面的衬裙,又把束腰胡乱往身上一裹。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会穿束腰的人,是没办法一个人穿上束腰的。
几分钟后,塞西尔顶着被勒得半死不活的腰,手指打结地扯着背后的系带,一边窒息一边绝望地意识到:
再挣扎下去,他今晚就算不用去舞会,也得因为缺氧晕死在浴室。
就在这时,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塞西莉娅小姐?”
少女温软的嗓音透过门缝钻进来:“我可以进来帮您系束腰吗?再晚,来不及梳头了。”
塞西尔僵住。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大堆“职业伦理”“性骚扰”“个人隐私”的现代词汇,最后被现实一句话拍散了——
不让进来,他自己真会勒死在这里。
他咬牙,往身上又扯紧了浴巾,确认关键位置遮得死死的,这才尽量装出矜持大小姐的语气:
“进、进来吧。”
门从外推开,一位棕发少女小心翼翼走进来。
她穿着女仆长裙,围裙雪白,眼睛圆圆的,见到塞西尔时,先是一怔,随即脸一下红了:
“小姐,您、您今天也好漂亮……”
塞西尔:“……”
谢谢。
但我更想听见的是“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不用去舞会”。
“我叫艾玛,是负责伺候您的女仆。”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快要融进水汽,“请、请允许我为您更衣。”
二十年来第一次被“为您更衣”这四个字正面撞脸的塞西尔,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他只能努力调整心态:
这是职场交流。
这是新人培训。
这是女仆的工作内容,不是百合片现场。
艾玛走近时,身上带着很淡的皂香,与浴室里的重香水味混在一起,还算清爽。
她绕到他身后,手指轻巧地抚平束腰布料,细心检查每一条带子。
“小姐,背要再挺一点。”艾玛轻声说,“这样腰线才好看。”
塞西尔:“……”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在发出求救信号。
绳带一圈圈收紧,他的腰几乎缩了一圈,呼吸变浅。
艾玛在后面抵住他的背,几乎是半拥着他,把系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那一瞬间,银发从他肩头滑落,在空气里晃了晃,带着一点水珠,擦过艾玛的手背。
艾玛的耳朵瞬间红成一片。
“小姐的头发……真的好漂亮。”她忍不住小声喃喃,“像月光一样。”
塞西尔:“……”
停。你们这个世界夸人能不能不要用那种会被标黄的台词。
他强行把自己当成一个毫无波动的挂件,任由艾玛给他梳头、盘发,在脑后挽起一个优雅的发髻,又在一侧垂下几缕自然的散发,用珍珠和细链点缀。
镜子里,银发紫瞳的“小姐”一点点成形。
束腰收紧了腰线,裙摆从腰际向外铺开,层层叠叠的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白玫瑰。
再配上那张天生带着一点病弱感的脸,看起来脆弱、柔软,还很危险。
艾玛站在他身后,忍不住扶住自己的脸:“小姐,今晚殿下一定会被您迷住的。”
塞西尔深呼吸。
“不,”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今晚殿下只会被吓跑。”
他抬了抬下巴,试着露出一副“随时准备退婚”的冷淡脸。
镜子里的“塞西莉娅”微微抿唇,紫色眼睛半垂,长睫投下阴影,看起来不是冷淡,而是……
有点害羞,有点委屈,还有点——等人哄。
塞西尔:“……”
很好。连镜子都在跟他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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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到舞会大厅这段路,塞西尔走得极其艰难。
首先,裙子太长。
其次,鞋跟太高。
再次,他的人生经验里,从来没有一条是“如何优雅地在十厘米高跟鞋里走路”。
他每走三步,就要在心里默念一次:“这是命。”
好几次脚踝一歪,他都觉得自己要当场翻车。
直到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他终究没绷住,在一块光滑的地砖上打了个趔趄。
“——小心!”
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稳稳托住他的腰。
那只手有些冰,却很稳,指尖贴在束腰最窄的地方,轻轻一按,把他整个人扶正了。
塞西尔下意识抓住对方的前襟,抬头。
那是一位金发少女。
她穿着雪白的礼裙,胸口绣着圣徽,金色长发从肩上披下,眼睛是清澈的湖蓝色。
她离得很近,近到塞西尔能看见她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细碎的亮粉。
——圣女艾琳。
原作中,里奥的“第一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