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后巷的阴影里，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底层女仆正扶着墙壁，将胃里的酸水都呕得干干净净。
那张脸苍白得像纸，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让她看上去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是贝拉。
一个和我一样，负责最粗重杂活、在王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
我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转角处，鼻尖萦绕着那股令人不适的气味。
我的目光落在她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上——那是一枚老旧的黄铜挂坠，此刻正被她紧紧按在胸口，挂坠的盖子弹开了，露出一张已经泛黄褪色的微缩画像。
我借着墙缝里透出的微光，看清了那张画像。
画中的女人很美，眉眼和贝拉有七分相似，但她却被粗大的铁链锁在一个黑曜石祭坛上，脸上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由白骨打磨而成的权杖，精准地贯穿了她的胸口。
那根权杖的样式，我绝不会认错。
它属于大祭司，卡西乌斯。
贝拉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慌乱地想把挂坠合上。
“你……”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戒备。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她走近一步，目光从挂坠移到她惊恐的脸上，平静地问：“卡西乌斯做的？”
贝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的戒备瞬间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她不再试图隐藏，反而将那枚挂坠摊开在我面前，字字泣血：“那是我妈妈……很多年前，她怀了一个人类的孩子，被指控‘玷污了高贵血脉’。卡西乌斯，那个魔鬼，他说这是‘神圣的净化’……可我亲眼看着，她被钉在祭坛上，到死都在喊我的名字！”
原来如此。
我沉默了片刻，从自己发髻深处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瓶。
里面装着我用厨房废弃的玫瑰露和花园角落里偷摘的安神草，熬制出的简易镇静药剂——这是我前世用来安抚那些有分离焦虑症的孩子的土办法。
我将小瓶子递到她面前。
她疑惑地看着我。
“你想报仇吗？”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入她的心脏，“我说的不是那种赌上性命的愚蠢刺杀，而是让他从高高的神坛上摔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摔得粉身碎骨，再也爬不起来。”
贝拉的呼吸瞬间停滞，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这张五岁孩童的脸上，看穿我灵魂的真实模样。
良久，她颤抖着问：“……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他在所有人面前，失去对莉莉安娜公主的审判权。”
我们的联盟，在这肮脏的后巷，伴随着皂角和酸腐的气味，无声地缔结。
行动立刻开始。
贝拉利用她在祭司殿负责打扫的便利，冒着生命危险，将一枚被掏空了蜡芯、藏着微型录音魔导器的蜡烛，放在了卡西乌斯密室的烛台上。
她成功了。
那枚蜡烛被她取回时，里面记录下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卡西乌斯正逼迫一名血统不够纯粹的年轻血族少女，服下一瓶所谓的“上古觉醒药剂”，他声称这能激发她血脉深处的潜能，让她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但录音中，少女服药后发出的却是精神崩溃般的凄厉惨叫，和卡西乌斯那冰冷无情的低语：“废物，果然还是失败品。”
与此同时，我将这几天积攒的功德值孤注一掷。
【消耗功德值250点，兑换“伪造文书Lv.1”！】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骤然清空大半，我的大脑却涌入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无数种古代文字、墨水配方、纸张做旧的手法在我脑中融会贯通。
我用了一整夜，将一份“三公主殿下体质特殊，血脉纯净至极，与传统暗影净化之力相冲，强行施法将反噬施术者与王庭根基”的虚假医典残页，完美地伪造了出来。
第五夜，我在地窟守灯时，故意在一名死板的守卫面前“失手”打翻了灯油。
油火瞬间燃起，烧毁了他脚边堆放的一小摞待整理的古籍档案。
趁着他手忙脚乱救火的瞬间，我如同鬼魅般闪到档案架的另一侧，将那份伪造的残页，天衣无缝地替换了进去。
第二天，王庭图书馆内，几位奉命查阅净化仪式相关典籍的中立派长老，在翻到某一页时，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古老的血脉，竟还有此等说法？”
“从未听闻，但这本书……确实是两百年前的孤本，上面的皇室印鉴也无误。”
“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若真如书中所言，贸然行事，只怕……”
舆论的天平，开始悄无声息地倾斜。
第六日黄昏，卡西乌斯显然也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动。
他失去了耐心，竟带着两名祭司殿的护卫，直接突袭了我们的寝殿，要强行将莉莉安娜带走！
“大祭司阁下！”我猛地扑跪在地，死死抱住他的腿，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求求您，再给公主三天时间！公主昨夜梦见了先祖显灵，先祖说……说若在七日之内贸然入窟，整个德古拉城堡的根基都会塌陷！”
“荒谬！一派胡言！”卡西乌斯厌恶地一脚将我踢开，怒斥道，“凭你一个贱仆的梦话，也敢阻拦神的意志？”
他大步流星地踏出房门，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迈过门槛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从城堡的地底深处传来！
整座宏伟的宫殿都随之剧烈震颤了一下！
这并非地震。
这是莉莉安娜在我怀中熟睡时，被我悄悄点燃的、混有龙涎香粉末的安神熏香刺激后，在梦境深处无意识释放出的、那足以撼动现实的庞大灵压！
寝殿内的所有烛火瞬间熄灭，走廊墙壁上，那些描绘着血族历代先祖的巨幅肖像，眼中竟齐齐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仿佛活了过来，所有画像的头颅，都在同一时刻，缓缓转向了门口的卡西乌斯！
死寂。
老管家奥古斯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对着面色铁青的卡西乌斯，用一种古老而沉重的语调低声宣布：“大祭司阁下，古老的预兆已经再现。长老会一致决定，净化之刑，延期三日，待星象重测后再议。”
卡西乌斯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活活剥皮。
但他终究没敢违背这“先祖的意志”，拂袖而去。
我立刻爬起来，冲到床边，将因刚才的震动而被惊醒、正瑟瑟发抖的莉莉安娜紧紧抱在怀里。
“姐姐……我怕……”
“不怕，姐姐在。”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是天意？不，那只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舞台剧。
【叮！】
【扭转重大危机局势，成功影响血族高层决策，守护目标核心安全，功德+150！】
【当前总功德：270】
系统的提示音还未完全落下，整个面板忽然微微震动起来，一行全新的金色字体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累计获取功德值即将达到400点，满足进阶条件，【技能树】面板即将解锁……】
我抬起头，望向镜中自己那张稚嫩却眼神冰冷的脸，低声自语：“快了。”
我赢得了三天。
但这不过是狂风暴雨来临前，一次短暂而死寂的宁静。
我清楚地知道，卡西乌斯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他带来的只会是更疯狂、更致命的雷霆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