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这个把人命当草芥的世道活下去,光靠那个死要钱的系统是不够的,还得靠脑子,以及足够的耐心。
我在司夜公寓对面的烂尾楼顶层蹲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我唯一的伴是半块发硬的黑麦面包和一只只会哼唧的幽影犬。
每当那个总是把自己裹在风衣里的男人离开公寓,“烬”就会顺着通风管道溜进去,像做贼一样把微型符纸贴在书房的角落。
那是我刚解锁的新技能【灵纹摹写】,本来是用来复制魔法卷轴的,被我用成了**。
第四天清晨,那张贴在书房东南角的符纸终于有了动静。
不是警报,是一阵极其微弱的魔力震颤。
视野共享里,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木书架悄无声息地向左平移了半寸,露出一道暗格。
没有足以毁灭城市的禁咒卷轴,也没有堆积如山的金币,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叠未装订的手稿。
纸张泛黄,边缘甚至有些烧焦的痕迹。
标题很简单:《第七钟鸣考》。
我让“烬”把镜头拉近。
字迹确实是司夜的,笔锋锐利得像刀片。
但翻开第一页,我的后背就窜上来一股凉气。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说大纲。
“观测对象编号γ7,代号‘门之心’。本周觉醒迹象明显,能量波动与灰雾潮汐同步率提升至85%。”
“当前守护者(编号β-9,个体名‘安雅’)介入程度:高。情感绑定指数已突破安全阈值,极大概率诱发神性共振。”
“风险评估:失控。建议方案:清除或回收。”
γ7是谁,不言而喻。
我感觉手指尖有点发麻,像是被冻住了。
那个在我面前给莉莉安娜买糖画、说话总是温文尔雅的作家,背地里却把她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甚至……是一颗随时可以废弃的棋子?
“烬,把东西放回去,撤。”
我切断了视野连接,把剩下的半块面包塞进嘴里,硬生生咽了下去。
胃里像塞了块石头,但这股坠涨感让我清醒。
回到地下避难所,我把门反锁,拽过那面贴满了剪报的墙。
钟楼的结构草图、从雷恩那里搞来的银铃铭文拓印、地铁站抠下来的契约残片,还有刚才那份手稿里记下的生僻术语,被我一张张钉在墙上。
线索杂乱无章,像是一堆缠在一起的死蛇。
直到我把“烬”偷回来的那块生锈齿轮按在中心位置。
嗡——
齿轮接触墙面的瞬间,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之间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光线。
七个节点被强制连接,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环形符阵。
而这个符阵的核心位置,赫然写着一个名字:司夜·阿卡迪亚。
等等。
我死死盯着那个图案,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结构……这个走向……
我颤抖着调出系统面板,点开【功德兑换树】的界面。
一模一样。
除了颜色不同,墙上的符阵结构与我系统的底层加点逻辑完全重合!
甚至那个代表“核心驱动”的位置,在系统里对应的正是无法查看的“终极奖励”。
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系统从来没告诉过我它是谁造的,也没说过这些功德到底流向了哪里。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的玩家,现在看来,我有没有可能只是被人写进程序里的一段代码?
用来“催熟”那个叫γ7的实验品?
“系统,查询‘阿卡迪亚’这个姓氏的词源关联项。”我在脑海里试探着发问。
平时秒回的系统这次沉默了整整三秒。
【叮!该数据涉及高维机密,需消耗500功德值解锁。】
要钱?不,这是在设卡。
如果我现在解锁,等于直接告诉幕后的人:我发现了。
“算了,以后再说。”我关掉面板,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身去给莉莉安娜热牛奶,但手却抖得差点把奶锅打翻。
有些真相,掀开就是死局。
入夜,地下室的木门被人敲响了。
三声,不急不缓,礼貌得让人心慌。
我给还在熟睡的莉莉安娜盖好被子,示意“烬”潜伏在阴影里,然后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拉开了门。
司夜站在门口。
他还是那副样子,黑色风衣显得身材挺拔又单薄,手里竟然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在查我。”
他没有丝毫寒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月色不错”。
“你在写谁的剧本?”我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身体挡在门口,眼神死死盯着他的手。
司夜沉默了片刻,把其中一杯咖啡递到我面前:“尝尝?用神血煮的,虽然听起来有点恶心,但提神效果很好,就是容易上瘾。”
那咖啡漆黑如墨,没有丝毫奶香,反而透着一股铁锈味。
我没接。
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靠在门框上,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近乎苍老的疲惫。
“安雅,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看着手里晃动的黑色液体,轻声问道,“我只是很好奇,如果有一天,命运把那个小家伙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是千万人的性命。要想救世界,她就必须死。你会怎么选?”
这种烂俗的电车难题。
我冷笑了一声,匕首从袖口滑落到掌心:“我会先把出题的人宰了。”
司夜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并不算难看的苦笑。
“很有趣的答案。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话音未落,原本趴在地上的“烬”突然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司夜的咽喉!
这畜生感应到了杀意?不,是某种更本质的压迫感!
司夜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
直到“烬”的獠牙距离他的脖子只有几毫米时,他的右手才极其缓慢地抬起——那种慢是视觉上的错觉,实际上快得惊人。
一支钢笔从他的袖口滑落。
那不是普通的笔。
笔身漆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符文。
随着他握笔的动作,笔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色的残影,那是纯粹的能量凝结。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凶悍无比的“烬”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被硬生生弹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我一步跨出,挡在“烬”身前,死死盯着他手里那支笔。
那支笔并没有写下任何文字,甚至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但它此刻正在微微震颤,发出的那种低频嗡鸣声,竟然与港口仓库那晚我听到的钟楼残片震动频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