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频率并不刺耳，却顺着指尖的神经直往骨头缝里钻，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食我的感知。
我一把按住还在喉咙里呼噜作响的“烬”，掌心里全是冷腻的汗——这家伙刚才那发疯似的扑咬根本不是失控，它是怕了。
作为暗影生物，它对死亡的嗅觉比我灵敏百倍。
那个握笔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杀气，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足以碾碎规则的威压。
司夜没有收回笔，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倒透着一股让我看不懂的审视。
“你已经查到了多少？”
声音很轻，像是在问晚饭吃了什么。
我没说话，慢慢把一直攥在左手心的那张纸条展平。
那是从他手稿里撕下来的一角，上面还带着被火燎过的焦黑痕迹。
我把那行被红笔重重圈出的话怼到他眼前：“情感绑定指数突破阈值，可能诱发神性共振。”
空气似乎凝固了两秒。
“γ7不是什么实验体编号，她是莉莉安娜。”我死死盯着他的瞳孔，试图从中哪怕找出一丝一毫的愧疚，“而你写的，从来都不是小说，是命。”
司夜的视线扫过那张纸条，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这种平静让我火大，但也让我更加警惕。
我故意放慢了呼吸，借着地下室昏暗油灯投下的阴影，右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调动了系统面板。
【技能：灵纹摹写·初级，激活。】
目标不是卷轴，是我自己的手心。
我凭着记忆，将那晚在钟楼拓印下来的银铃铭文，一笔一画地在掌心反向勾勒。
如果他手里那支笔真的能书写规则，那它必然会对同源的逆向灵纹产生反应。
这是赌博，赌注是我这只手。
掌心的灼烧感瞬间传来，像是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夜手中的钢笔猛地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
果然。
司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猎物竟然藏着枪的惊诧。
笔尖不受控制地在空中划过，明明没有接触任何实体，空气却发出了一声布帛撕裂般的脆响——滋啦！
一道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在我们之间，像是现实被这支笔硬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背后虚无的乱流。
“你在测试我。”他低声说道，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名为“危险”的情绪。
我冷笑一声，掌心的剧痛让我头脑异常清醒：“我在确认，你到底是不是那个……一直在幕后写剧本的人。”
话音未落，怀里的“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吼，爪子狠狠拍向地面，身体弓成了虾米状。
不对劲。
空气变黏稠了。
那些从笔尖划痕里溢出的蓝色波纹，并没有消散，而是像活物一样沿着地板蔓延，如同无形的锁链，试图缠绕住我们的意识。
那不是魔法，那是“言律”——是他说要有光便有光，他说要你不动你就必须僵直的绝对规则。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必须破局！
我猛地后退一步，将身后的莉莉安娜护得更紧，甚至能感觉到小家伙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后背上。
这份温度让我瞬间挣脱了那一丝思维的凝滞。
“系统！全功率开启！”我在脑海里怒吼。
【指令确认：守护光环·微光，启动。】
嗡——
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暖流以我为中心猛然扩散。
它不像那种霸道的攻击性魔法，它温吞、柔和，却坚韧得可怕。
那股让人窒息的“规则”压迫感，在触碰到这层暖流的瞬间，像是冰雪遇到了沸水，发出一阵滋滋的消融声，迅速退去。
司夜眯起了眼睛，手中的笔尖微微下垂，原本完美的能量闭环出现了一丝紊乱。
“你能干扰‘言律’的影响？”他的声音里终于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错愕。
我没有解释。在这个满是怪物的世界里，底牌亮一张少一张。
“如果你真是来监视她的，现在就可以回去写报告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掌心的灼烧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脱力后的虚弱，但我站得笔直，“告诉你的上级，或者无论那个在看‘剧本’的是谁——这个守护者不会让她成为任何人的祭品。”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要关门。
这场试探已经够了。
既然确认了他的笔有问题，那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防备。
“我不是为她来的。”
身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司夜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个总是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竟然显得有些佝偻。
他手中的钢笔光芒正在缓缓熄灭，像是一颗即将燃尽坠落的星辰。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那支笔，像是在看一个相伴多年的诅咒。
“我是为了阻止下一个钟响时……我自己会做出的事。”
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追问，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消失了。
他深深看了那一脸懵懂、还在熟睡的莉莉安娜一眼，眼神复杂得像是一个深渊，随后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敢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差点虚脱地滑坐在地。
阻止他自己？
这家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已经疯了？
我关上门，把所有的锁都扣死，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这一夜注定无眠，但我没想到，变故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喧闹的人声将我惊醒。
我推开窗缝，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神色匆匆的行人，手里都攥着同一份刚刚散发的号外，而那原本只张贴寻人启事和打折信息的学院公告栏前，此刻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